冪帽掀開,露出一張絕美容顏,易釵而弁女扮男裝崔家十二娘子出現在李風雲面前。
李風雲吃驚了,這事玩得些大了,如此一個顯赫尊貴得不敢想像人物出現在自己大營裡,蘊含意義就非同一般了,這代表了什麽?代表崔氏對自己這股力量重視?以崔氏權勢,自己這一想法未免些不自量力,只是,如何解釋眼前這不可思議一幕?
很快李風雲就冷靜下來,意味深長地看了徐世鼽一眼,心裡不免腹謗,小子是愚鈍無知還是糊塗膽大?這種事也敢於?十二娘子安全一旦出了問題,或者往返途中出了什麽意外,離狐徐氏全族都要為之陪葬,甚至還要連累無數無辜。
李風雲請崔鈺上座,然後乘崔鈺坐下之際,冷森森地看崔九,殺機畢露,其意不言而喻,負責十二娘子安全,結果卻置其於險地,想死就去抹脖子,不要連累。
崔九神色尷尬,轉身避開了李風雲那兩幾乎可以殺人凌厲目光。
崔九可以躲過去,但隨同而來李安期就躲不過去了。李安期知這事做得很不地,肯定會激怒李風雲,所以些心虛,一直躲在崔九後面,驚膽戰,然而該來終究要來,李風雲怒目而視,恨不得生吞活剝了。李安期不敢與李風雲對視,耷拉腦袋,一副任由宰割無助表情。
“當年白馬劫獄,白發帥是否還記憶猶新?”
就在李風雲怒不可遏之際,崔鈺說了,溫婉中透出一股堅決,直接向李風雲討要人情了。
當年李風雲為了殺出白馬城劫持了崔鈺,不但危及到了崔鈺生命,侮辱了崔氏顏面,還殺了不少崔府下人,但之後崔鈺守口如瓶,這件天大事硬是壓了下去,這拯救了很多人性命,如此人情,只要崔鈺張口,瓦崗人也罷,李風雲也罷,不能不還。
李風雲面無表情地望意定神閑、勝券在握甚至些洋洋得意崔鈺,一肚子憋屈,滿腔怒火無處發泄,忍不住惡狠狠地瞪向李安期,右手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刀柄,殺氣噴湧而出。
李安期大驚失色,但眼裡卻任何畏懼,相反倒是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狡黠,然後便吐出兩個震驚四座字。
“小叔”
崔鈺臉上表情霎時凝滯,不再意定神閑,亦不得意,更無勝券在握自信,而是上當中計憤怒,對自己任性妄為懊悔。
原以為,憑借自己身份地位,憑借當年李風雲欠下人情,只要自己紆尊降貴,冒天下之大不韙,冒生命危險趕赴叛軍大營來表現自己合作誠意,就必然能李風雲逼得無路可退,不得不答應自己所條件,然而,自己還是大意了,完全防備到看上去溫恭善良、人畜無害李安期,竟在自己背後毫無預兆地捅上一刀。一刀致命。
崔九目瞪口呆,匪夷所思望李安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驚天秘密,原來如此,原來李風雲竟是老安平公李德林之子,誰能想到籠罩在李風雲身上重重迷霧一旦散開,真相竟如此得不可思議。只是,如此驚天秘密,李安期為何要在此刻揭露?答案不言自明,李氏正是要利用千載難逢機會,利用驚天秘密,博陵崔氏與趙郡李氏牢牢捆在一起,從此利益共享風險共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崔九豁然頓悟,陷阱,這是一個坑殺崔鈺陷阱,是李百藥、李風雲和李安期聯手設計一個陰謀。套牢了崔鈺,也就套牢了崔弘升,而套牢了崔弘升,崔氏也就在股掌之中了。日落西山趙郡李氏,看上去失去了獠牙利爪,但其蓄謀已久凌厲一擊,卻是足以致命。
李風雲先是吃驚,不知李安期是無心泄密還是意透露,但旋即醒悟,李安期是意,秘密對於李氏來說太重大了,關系到生死存亡,但同樣,像崔氏這等超級豪門,尤其是與李氏利益攸關超級豪門,一旦知了秘密,後果也很嚴重,最終不得不與李氏共享由秘密所帶來巨大風險,而在巨大風險所帶來巨大重壓下,兩大豪門唯緊密合作。
只是,讓李風雲疑惑是,李安期為何要選擇在此刻透露真相?難李氏了什麽危機,不得不求助於崔氏,而為了防備崔氏趁火打劫,不得不拋出秘密,崔氏拉上“賊船”以求自保?抑或,在兩家合作中,崔氏已經佔據了絕對優勢,李氏為維護自身利益,迫不得已之下祭出自己這“利器”,力爭在合作中拿到更多好處?
李風雲在心念電閃之間權衡了利弊得失,斷然決定與李安期默契合作,既不承認自己是李德林之子,也不否認,任由對手“浮想聯翩”,以便從中漁利
徐世鼽震驚隻短短一瞬間,然後便是驚喜,驚天之喜。之前崔氏對李風雲身份還是停留在猜測階段,雖然徐世鼽知崔氏既然所猜測,距離真相也就不遠,不離十,但畢竟直接證據,猜測就是猜測,做不得準,哪料到今日李安期一聲喊,坐實了李風雲身份,而由此所帶來種種不可預測利益,實在是太大了,太讓人期待了。徐世鼽相信,以山東豪門龐大實力,以李風雲聰明才智,雙方一明一暗,一白一黑,攜手合作,足以翻雲覆雨,縱橫中土,而只要機會合適,再加上上蒼眷顧,改天換地亦是大可能。
帳內一片死寂,氣氛非常凝重,大家都沉默不語,都在震驚之後陷入思考之中,都在反覆分析推演,權衡得失。
李安期卻不給們更多思考時間,在叫出“小叔”之後馬上就驚慌失措了,急忙更正自己對李風雲稱呼,試圖以此來挽救自己錯誤,但這種欲蓋彌彰拙劣之舉,落在崔鈺、崔九和徐世鼽眼裡,就是一種“表演”,一種奸計得逞之後炫耀。
然而,形勢不由人,徐世鼽在局勢尚不明朗之前,在崔氏做出表態之前,連自保之力都,只能裝聾作啞,佯裝聽到,而崔九雖然惱羞成怒,但依舊很冷靜,就坡下驢,既然李安期急忙更正自己“錯誤”,那就當作是“錯誤”,一笑置之了。
崔鈺態度至關重要,裝聾作啞不行,一笑置之等於默認,而默認後果很嚴重,一定程度上等於拱手讓出主動權,將來在這件事上崔氏會非常被動,畢竟此事已經是血淋淋死活政治鬥爭,不是小孩子過家家,稍不慎就會釀成大禍,演變成一場災難。
崔鈺懊悔不迭,自己還是太衝動了,不顧勸阻以身涉險來到叛軍大營,試圖以強權壓人,以強硬手段脅迫李氏俯首聽命,只顧自家利益,卻置李氏利益於不顧,逼得李氏以強硬手段反擊自己。
如今怎麽辦?李氏當自己面揭開了李風雲真實身份,李氏利益與李風雲利益捆綁到一起,損害李風雲利益就等於損害李氏利益,逼得自己不得不放棄之前所擬定計策,而更嚴重是,自己若承認李風雲顯赫身份,崔氏必被卷進一個難以預測結果驚天漩渦中,也就是說,李風雲造反失敗,李氏固然會受到牽連,崔氏也難獨善其身,所以,自己在明面上,無論如何都不能承認李風雲真實身份,只能剛才聽到當作李安期口誤,如此一來李安期雖然成功“阻擊”了自己這一次對李氏利益肆無忌憚損害,卻無法從根本上改變李氏在兩家合作中劣勢處境。只是,此舉終究是自欺欺人、掩耳盜鈴,對付得了一時,卻應付不了一世,必將給兩家合作帶來深遠影響。
乍一見面,雙方就陷入這種窘境,崔鈺想不到,李風雲亦想到,而如此窘境下,崔鈺已無法依照預定之策,以自己突然降臨所造成震撼效果打李風雲一個措手不及,迫使答應自己條件,而李風雲不但給崔鈺打了個措手不及,還給李安期打了個措手不及,連續兩記“悶棍”,李風雲打得頭暈眼花,不知東南西北了,所以正題已不能繼續,只能虛情假意一番,安排崔鈺先行休息,等雙方都冷靜下來了,找到對策了,再行商談。
親自安頓好崔鈺之後,李風雲便李安期請到了自己軍帳,直言不諱地詢問為何要在崔鈺面前喚自己“小叔”,目何在?
“冒難以想像風險,紆尊降貴出現在這裡,其目是什麽,應該很清楚。 ”
李風雲點點頭,心知肚明。因為崔氏對今年東都政局做出了錯誤分析,對二次東征過於樂觀,對家族重振了錯誤預期,所以制定了錯誤對策,試圖利用自己這股力量擊敗齊王楊喃,但被自己嚴詞拒絕了,於是崔鈺親自來威逼自己,在自己避而不見之後,遂以身犯險闖上“門”。
“某家大人已經出身隱晦告訴了,但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依舊當作一個可以隨意驅使工具,這逾越了兩家合作底線,損害了李氏利益。”李安期冷笑,“某必須給一個警告,阻止恣意妄為。以為是誰?還是當初王妃嗎?不過是一個廢黜王妃,應該恪守自己本分,不要以為聖主恩寵就可以為所欲為,還資格欺辱李氏,以損害李氏利益來滿足崔氏私欲。”
李風雲總算明白了,李氏擔心自己抵禦不了崔氏強權,於是公開給自己“撐腰”了。這是好事,兩大豪門利益衝突越是激烈,對自己發展越利
沉吟稍許,李風雲問,“親自來此,想從某這裡得到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