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四,上午,閃電原,七水泊。複製網址訪問 %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阿史那思摩接到急報,中土人一夜間消失了,現在七水泊一帶只有來自平地松林的馬賊,他們依舊虎視眈眈地盯著牙旗,並沒有任何撤離跡象。
中土人去哪了?大張旗鼓、氣勢洶洶地殺進閃電原,逼近牙旗,擺出一副攻擊態勢,卻突然消失,去哪了?虎頭蛇尾玩什麽玄虛?阿史那思摩愈發肯定自己的猜測,中土人十有八九正在橫渡閃電河,進入平地松林,而依舊遊戈在七水泊一帶的馬賊,承擔了掩護任務,否則如何解釋中土人一夜間消失了,這夥馬賊卻像沒事人一般盤桓不去?如果這兩夥人之間沒有任何關系,或多或少總有一些蛛絲馬跡可尋,但現在突厥人的斥候不要說去閃電河探查了,就連七水泊都出不去,都被馬賊堵截了,這又是為什麽?
刀殺進閃電原必有目的,不可能辛辛苦苦而來卻空手而回,也不可能再悄悄返回閃電原西岸與齊王夾擊阿史那咄捺,要打早打了,不可能多此一舉玩這麽畫蛇添足的一招。
阿史那思摩毅然決斷,不能等,必須主動出擊,必須找到刀和他的軍隊,一旦有證據證明自己的猜測是對的,那就毫不猶豫地展開攻擊,拖住刀,遲滯刀的東進速度,等待阿史那咄捺帶著主力大軍趕來支援,竭盡全力阻止刀攻打安州。
眼前這夥馬賊數量有限,實力不濟,而牙旗控弦數量已多達一萬余,數倍於馬賊,完全具備主動出擊的條件。如果刀此刻正在搶渡閃電河,這夥馬賊就是他的同夥,為他的渡河進行掩護,那麽突厥人的主動出擊,必然會迫使這夥馬賊後退,迫使刀不得不暫停渡河,集中力量應對突厥人的攻擊,如此阿史那思摩不但可以證實自己的猜測,還能有效遲滯刀的東進速度,為阿史那咄捺的急速支援贏得時間。
隨著阿史那思摩一聲令下,上萬突厥將士衝出了牙旗,萬馬奔騰,如滾滾驚雷掠過長空,地動山搖,氣勢如虎。
馬賊們大驚失色,三五成群調頭狂奔,報警的角號聲此起彼伏,響徹原野。
閃電河,聯盟大軍正在緊張有序地渡河。
李子雄帶著聯盟大總管行府眾多僚屬,還有以安特爾、簡勃為首的商賈隊伍,以及韓世諤和楊恭道所領的中軍豹騎已經渡河完畢,此刻右路總管周仲指揮來淵的羽騎軍、海東青的聯盟第四軍和南玉堂的聯盟第五軍正在渡河。
李風雲對目前的渡河速度有些不滿,雖然沒有說出來,但大家都能從他陰沉的臉色上察覺到。米庸和斛律霸本想解釋一下,卻被袁安、蕭逸和李孟嘗的極盡讚美之辭阻止了。
袁安他們已經預料到李風雲早有安排,大軍在二次橫渡閃電河的時候肯定會得到接應,只是沒有想到米庸和斛律霸給了他們一個巨大驚喜,河面上竟然有數十個巨型大木筏,為了加大承載量,木筏下面都綁縛了數百個渾脫。如此上佳的渡河工具,大大增加了大軍的渡河速度,贏得了聯盟上下交口稱讚,但這距離李風雲的要求還有很大距離。
就在這時,斥候急報,牙旗的突厥人出動了,控弦鋪天蓋地,直奔閃電河而來。
無疑,聯盟東進安州的意圖暴露了,牙旗的突厥人要不惜代價發動攻擊,遲滯聯盟的東進速度,等待阿史那咄捺帶著主力大軍趕來支援,一旦數萬控弦齊集戰場,聯盟大軍不死也要脫層皮,損失難以估量。
“你們懈怠了。”李風雲再難忍耐,抬手指向閃電河方向,衝著米庸和斛律霸冷聲說道,“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那些木筏還是當年我帶著你們一起製作的,這兩年你們根本就沒有為我的卷土重來做出任何準備。臨走前,我曾說過,我會在最短時間內帶著一支大軍殺回來,考慮到我出塞的困難,還有攻打安州的困難,我極有可能出燕北,取道閃電河返回平地松林,所以我要求你們製作更多的木筏,越多越好,不論是渡人還是渡馬,木筏都是最好的工具,但是……”李風雲怒不可遏,厲聲叫道,“突厥人已經來了,我必須把全部的馬軍投上去,這將帶來無法估量的損失,這將影響到我的全盤謀劃,我嘔心瀝血數年之久,最終因為你們的懈怠而功敗垂成。”
米庸和斛律霸面露愧色,垂首不語。他們的準備工作之所以沒做好,的確是對未來喪失了信心,對李風雲的承諾也不抱希望,這兩年他們除了想方設法招兵買馬擴大一些實力外,也就是坐守平地松林,偶爾在周邊擄掠一番,安心做個山大王,昔日的雄心壯志都被艱難坎坷消耗殆盡。他們的這種心態也影響到了手下部屬,導致早年秘密部署在幽州薊城的暗探,在李風雲已經殺到上谷之後,還左顧右盼、磨磨蹭蹭許久才主動聯系,如果再延誤一點,李風雲都轉戰燕北,都要失之交臂了。這一延誤導致米庸和斛律霸接到消息後,根本來不及做準備,只能把分散在平地松林各處的人馬緊急召集起來,火速趕到閃電河,尚未來得及喘口氣,密探就飛馬急報,中土人已經殺進閃電原了,趕快渡河接應吧。
現在李風雲勃然大怒,他們想解釋都找不到理由,懊悔莫及,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給李風雲以絕對信任,遵從他的囑咐做一些準備,當然,即便做一些準備,他們也絕無可能想到李風雲會帶著數萬大軍殺回來,這像做夢一般不真實,再怎麽準備都不行。
袁安、蕭逸和李孟嘗有心勸阻李風雲,畢竟現在是非常時刻,米庸和斛律霸能夠及時接應,能夠帶來數十個巨型木筏幫助大軍渡河,這對一夥佔山為王的馬賊山寇來說,應該是竭盡所能,應該是無可指責了,然而李風雲還是勃然大怒,這裡面肯定有原因,在不知道具體內情的情況下,他們三人也不好亂插嘴,免得適得其反火上澆油。
李風雲搖搖頭,揮動馬鞭凌空抽響,“祈求上蒼的眷顧吧,如果阿史那咄捺帶著主力殺到,一番血戰下來,我們這支馬軍即便存活也所剩無幾了。”
“傳令,急告周仲、來淵、海東青、南玉堂四位總管,突厥人已經銜尾殺來,我們的意圖已經暴露,請他們加快渡河速度。”
“再告夏侯哲、鍾信、曹昆、嶽高四位總管,立即組織將士渡河,不等不靠,自力更生,用盡一切辦法渡河。”
“急報東岸的李子雄、韓世諤、楊恭道三位總管,立即協助西岸將士渡河,並請安特爾、簡勃等商賈,立即組織商隊,給予我們力所能及的幫助。”
“命令郭明、徐十三、呂明星三位總管,擺好戰陣,擂響戰鼓,準備與突厥人正面對戰。”
“命令雷霆左右兩軍的呼延翦、高虎等總管,依照預定之計,發動攻擊。”
李風雲轉頭望向米庸和斛律霸,“在我選鋒軍兩翼列陣,不惜一切代價,給突厥人迎頭痛擊。”
米庸、斛律霸轟然應諾,飛身上馬,呼嘯而去。
李風雲轉身看了看袁安、蕭逸和李孟嘗,揮了揮手,“你們立即渡河,先與建昌公(李子雄)會合,隻待夏侯總管的左路三軍渡河完畢後,即刻東進,不要有任何耽擱。”
李孟嘗一口拒絕,“大戰來臨,某豈能退卻?某要留下,要與阿兄並肩作戰,同生共死。”
李風雲正欲喝叱,但看到李孟嘗眼裡的決絕之色,略一猶豫,便默許了。袁安和蕭逸卻沒有主動請纓,每個人都有他的位置和使命,有的人可以跟著李風雲出生入死,但有的人卻必須留在後面為整體利益保駕護航。
李風雲衝著袁安和蕭逸招招手。兩人心領神會,走到李風雲身邊,附耳聆聽。李風雲低聲說了幾句,袁安和蕭逸連連點頭,目露欽佩之色。一路走來,李風雲給了他們太多奇跡,此次北征亦是如此,聯盟遠征軍當真如李風雲所預測的那般,順風順水地走到了平地松林,雖然還有一步之遙,但這一步,難道還是咫尺天涯?當然不是,李風雲謀定而後動,步步設計,絕不允許自己功敗垂成。
袁安和蕭逸匆忙渡河而去。李風雲與李孟嘗帶著一隊風雲衛,風馳電摯,疾奔戰場。
突然,斜刺裡殺出一隊騎士,擋住了李風雲前進之路。
阿史德俞祁翻身下馬,單膝跪下,神態獰猙,抱拳厲喝,“明公,給我武器,我會用勝利的歡呼和敵人的頭顱證明,我可以為你殺敵,我可以為你衝鋒陷陣。”
爾朱天嘯氣喘籲籲地追上來,想阻止他,但已經來不及了,無奈隻好陪著阿史德俞祁單膝跪下,主動請纓,“阿兄,我說過,只要你給我們攻打突厥人的機會,給我們報仇雪恨的機會,我們就能創造奇跡,就能在任何時候爆發出最強大的力量。”
李風雲殺機畢露,“我也說過,我隻給你們三天時間打造你們的隊伍,然後我給你們武器,帶著你們去打安州。現在,我不允許你們出戰,哪怕你們戰意滔天,哪怕你們爆發出最強大的力量,也不行,因為你們心裡只有仇恨,你們隻想著殺戮報仇,你們抱著必死之心,你們會死!”
李風雲態度堅決,一口拒絕,根本沒有商量余地。
爾朱天嘯搖搖頭,站了起來,看到阿史德俞祁還跪在地上,一把把他拽了起來,“阿兄是對的, 現在上戰場,兄弟們都會死。”
阿史德俞祁憤怒了,眼珠子都紅了,仇恨已經徹底蒙蔽了他的理智,“如果不能報仇,我活著幹什麽?”他用力推開爾朱天嘯,衝著李風雲瘋狂大叫,“沒有人可以阻擋我報仇,你不給我武器,我還有堅硬的拳頭,我還有鋒利的牙齒,我一樣可以殺敵!”
阿史德俞祁飛身上馬,疾馳而去,留下一路瘋狂嘶吼。
爾朱天嘯望著他的背影,想起獄營裡遭受的痛苦折磨,想起那些悲慘死去的兄弟,心痛如絞,淚流滿面。
李風雲的心痛了,深埋在記憶裡的刻骨之痛突然爆發,讓他痛入骨髓,心神失守。
爾朱天嘯突然轉身,衝著李風雲聲嘶力竭地叫道,“阿兄……”
“給你武器。”李風雲說道,“我親自領軍,我們並肩作戰,生死與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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