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府今晚很熱鬧,府邸前院有一處佔地約十畝的場地,直接擺開幾十桌流水席,百姓隨來隨吃隨吃隨走,韓躍專門撤掉了前院守衛,不允許任何士兵打攪百姓吃酒。
後院另有一批賓客,總共擺了三桌酒席,一桌坐著自己家人,一桌是各位國公,還有一桌是田家莊出身的老人。
“賢婿,你如今也是身居高職之人,這般放松戒備不怕被人刺殺嗎?”新羅皇帝真平王手裡端著酒杯,老人沒有微微皺起,對於女婿撤掉前院守衛略帶不解。
韓躍哈哈一笑,淡然道:“都是窮苦出身,一輩子難得參加幾次場合,百姓們生性謹小慎微,我若留下守衛巡視前院,恐怕他們吃席都要吃的戰戰兢兢,既然讓人來沾一份喜氣,何必弄得刀光劍影……”
他看了一眼真平王,嘿嘿笑道:“沈陽城乃是新建之城,住民都是關內征發過來的百姓,小婿也知道這裡面魚龍混雜,少不了隱藏著各家的探子,但是刺客應該不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真平王緩緩點頭,沉吟道:“你既然心中有數,本王便不再絮叨。”
他忽然舉杯飲酒,喝罷微微一歎,有些蕭索道:“我實在沒有想到,鈴兒竟然懷的是女兒,賢婿,你那摸腹之術到底準不準,會不會弄錯了?”
韓躍一臉肅重道:“此摸腹之術乃是家師所傳,但有女子懷胎四個月,必能看出腹中所懷是男是女。”
其實哪裡是紫陽真人傳授的摸腹之術,完全是他從系統裡兌換了一台b超檢查器,結果通過掃描發現,金鈴兒懷的竟然是女兒。
韓躍倒無所謂,他喜歡閨女多過喜歡兒子,但是真平王卻大失所望,金鈴兒也哭了一大場,小妞這幾天心情很是不好,躲在房間裡不肯出門。
這個時代不論中原還是新羅,大多存有重男輕女的思想,若是金鈴兒懷了男娃,那可是堂堂正正的嫡長子。
現在懷的卻是女娃,雖然也是嫡長女,但卻不似男孩重要,身份再怎麽高貴將來也就是一副嫁妝完事。
“罷了罷了!”真平王忽然長歎一聲,喃喃道:“本王原本是將死之人,卻被賢婿以神藥施救,結果白白多了十年壽數。世間之道最重公平,帝王也是凡夫俗子,我已延壽十年,哪能再向老天乞要太多?”
他看了一眼韓躍,鄭重道:“老夫準備明日回國,我離開新羅已有半月之久,再待下去不是為君之道。賢婿,老夫給你打個商量,能否讓鈴兒隨我回國養胎,六個月生養之後她再回來,生下的娃娃就直接留在新羅,本王會調動整個皇宮的婦孺看護此娃……”
此言一出,韓躍頓時怔住,他還沒有答話,旁邊那張酒桌上的長孫無忌猛然站起來,一臉不悅大聲衝這邊道:“新羅陛下說的什麽話?女子嫁夫從夫,天下還沒有回娘家生孩子的道理。”
真平王淡然一笑,指著韓躍道:“我女婿答應過我,生的孩子可以姓金,以後做我新羅的皇帝。”
“女娃做皇帝?”長孫無忌有些吃驚。
“不錯,就讓女娃做皇帝,有何不妥?”真平王手撫長須,哈哈大笑道:“怎麽樣,趙國公你還想爭麽?現在本王已經退讓至此,難道你連一個女娃也不願意給?若真是不願意給那也行,本王不回國了,我直接前往長安找你們皇帝說道說道。”
他說到這裡微微一停,臉上忽然顯出帝王霸氣,淡淡道:“大唐雖然是天朝上國,但我新羅也不是諸侯屬國,本王的皇位和李世民的皇位一般無二,都是代天牧狩的天子。”
長孫無忌面色僵冷,
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若是金鈴兒第一胎懷的男娃,那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但是金鈴兒懷的是女兒,這就有些退讓的余地了。旁邊程咬金悄悄拉了他一把,低聲道:“長孫老兒你不要犯傻,就算是皇家長公主也要嫁人的……”
言下之意很明白,女子長大了是夫家的人,不如就此退讓一步,讓金鈴兒跟著真平王回國。
李勣也緩緩點頭,沉聲道:“新羅陛下沒有男嗣,如果不同意他的請求,惹惱了人家直接把位子傳給金鈴兒怎辦?讓韓躍夫妻天各一方嗎?他其實已經退讓了,第一胎乃是女娃,人家仍然堅持要傳皇位,這是帝王的大度,我等萬萬不可不識好歹,否則真要把事情鬧到長安,陛下恐怕也會答應的。”
長孫無忌哼了一聲,有些不悅道:“就算陛下答應,皇后娘娘也不會答應,你們也知道我那妹子的脾氣,她可是最看重韓躍,盼孫子都盼瘋了。雖然金鈴兒懷的是孫女,那也是嫡出……”
李勣淡淡一笑,低聲道:“無忌兄,此事若是惹得娘娘生氣,咱們讓家中夫人一起去勸便可,總歸要讓娘娘明白,韓躍的第一胎乃是女兒,哪怕是嫡長女也要外嫁,到時還不定能找到什麽樣的夫家。不如就此送給新羅,人家真平王只有這一個隔代外孫女,自然會當做掌上明珠培養,十年之後傳位登基,那可就是新羅的女皇帝。”
遠處真平王目光炯炯,忽然語帶深意道:“本王可以答應一件事,等到孩子生下來之後,我會親自帶她去長安,讓大唐皇帝和皇后看一看。”
這就是探親,也是示弱。
不管怎麽說韓躍的孩子也是嫡長女,如此被遠送新羅,李世民和長孫肯定心中不痛快。真平王帶孩子前往長安,到時兩家長輩相互謀面,順便也讓大唐皇帝和皇后抱一抱孫女。
一國皇帝,退讓至此,長孫無忌緩緩點頭,沉聲道:“也罷,我是外人,本就不該摻和此事……”
這話有點賭氣的味道, 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左手抓起一個蹄膀狠狠撕咬,吃的津水淋漓。
旁邊眾國公都知道他養生吃素,現在卻抱著一個蹄膀猛啃,顯然實在抒發心中怨氣。
爭孩子的事情至此基本算是落下帷幕,三桌酒席上的人臉色都有些不自然,金鈴兒靠在真平王身邊,小心翼翼問韓躍道:“夫君,我明日隨父皇歸國,來年再回來相聚好不好?”
韓躍嘿嘿一笑,低聲道:“不用來年相聚,你忘了為夫要做的是麽?最多等到開春我就南下新羅,到時一邊守著你生娃,一邊實驗精鋼鐵甲艦。”
金鈴兒大喜,探出小手緊緊握住韓躍,眼睛裡閃爍著感動的光彩。
旁邊唐瑤咯咯笑道:“鈴兒妹子這下開心了?夫君為了你專門跑去新羅,這可是十分疼你呢……”
今晚是家宴,女子們也能上座,五房媳婦一個不落全都在。唐瑤出言打趣金鈴兒,羅靜兒則是有些吃味,唯有韓笑一臉無所謂,她年紀最小,正好哄著小兕子和韓丫玩耍,順便喂兩個小家夥吃東西。
豆豆架起一塊糖醋排骨,笑嘻嘻道:“我聽田大嬸說過,懷了寶寶喜歡吃點酸的,這個糖醋排骨是相公的獨門秘方,你可要多吃一點補補身體。”
正妻給平妻夾菜,金鈴兒豈敢不吃,連忙端碗接下來。
豆豆還要再夾,突然眉頭輕輕一皺,感覺胸口一陣惡心,她急慌慌放下筷子,還不等起身回避已然忍不住,結果只能手捂小嘴不斷嘔吐,稀裡嘩啦吐了許多酸水。
“這是怎麽了?”眾人大驚,韓躍尤其緊張,他起身一把抱住豆豆,臉色瞬間變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