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在西方是家人齊聚的時間，其意義可以相當於除夕。不過，就像西方人不會太在意春節一樣，聖誕節傳到東方後，雖然受到年青一代熱捧，但節日本身的蘊意卻早就變得面目全非了。尤其在於國內，其更被賦予了‘大國’特色。

　　據傳，每年到了這一天，附近的小旅館都會爆滿。

　　凜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過與雲筠一起走回小區的一路上，見到的情侶確實比平時多得多。甚至乎，有些一看就未成年。

　　話說，我們那時候只會網吧通宵……

　　凜不由得感慨，時代發展的快，連小孩子都早熟的快。

　　“才10點啊。”

　　“再走走唄?”

　　“嗯！”

　　雲筠欣然點頭。

　　凜輕笑一下，牽著她的手，從路邊轉到了公園的小徑，“對不起，本來說好今天和你一起去看電影的，現在又去不成了。”

　　雲筠晃了晃手:“沒關系啦，電影什麽時候都可以去看的。”

　　“最近都不行了。”

　　“嗯?”

　　“我這次是回來請假，打算把這學期剩下的課全部請了。”

　　“喔。”雲筠默默垂首。

　　“嗯……”

　　四周無人，凜猶豫了一下，在人工河邊停了下來:“……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說，可是之前一直沒有機會……”

　　“什麽?”

　　“小雨的事……”

　　“我知道的，你別多心啦，我才沒有那麽小氣，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小雨……”

　　“不是這個。”

　　啊?

　　雲筠抬首，微愕。

　　凜來到河邊的長凳前，用手掃了兩下，拉她坐在身邊，“你，知道小雨得的是什麽病嗎?”

　　雲筠蹙著眉，輕輕搖頭。

　　凜戳了戳心臟的位置:“複雜性的心臟病，而且是全世界都不多見的類型……”見她的表情有點茫然，凜豎起三根手指，簡單地列了個數據:“這麽說吧，到目前為止，大概半個世紀吧，類似的病例，全世界有記載的也就只有大概300例。”

　　雲筠的嘴唇微微張開，被這突然的信息震住了。

　　凜俯下身，雙肘撐著雙膝，看著水流裡倒影的星光燈火:“負責照顧小雨的醫生說過，最近10年裡，國內的有記錄下來的相似的病例就只有7個，全球加起來大概是70多個……可能有更多沒有檢查出來的吧?但我聽知道的就這麽多。”

　　“那……”雲筠感覺有點眩暈:“那，那能治好嗎?”

　　“術後的存活率大概是30%吧。因為國內的外科起步比較遲，整體存活率不是很高，最近幾年還算好，剛才說的那7個病例，做手術成功的有好幾個，不過只有3個活到現在，其余的，要麽熬不到做手術，要麽複發，就多活了幾年……”

　　雲筠捂嘴，睜大了眼。

　　凜雙手叉握:“……歐美的醫療條件好一點，存活率就比較高，只要手術成功，接近7CD能康復……”

　　雲筠一振:“那就去國外呀！”

　　“這就是我想對你說的……”

　　“你，要出國?”雲筠第一時間隻想到這個。

　　“……”

　　凜搖搖頭。沉默片刻，他哈出一口白氣，轉臉朝雲筠一笑:“我現在呢，是負資產——”

　　哈?

　　女孩一愕。

　　凜轉回來，稍微低頭:“在國內，手術連術後的康復的費用加起來，大概要100萬，

就算報銷一部分，也要60萬左右。到國外呢……呵呵，人家那是帝國主義，沒保險，半個錢都不能少。我去年算過，就算隻做手術都要30萬左右，加上康復，可能要50萬……”他的嘴角微微翹起，朝女孩露出了一個用力的微笑:“美刀，折合毛爺爺就是至少300萬！”　　乍然聽到這數字，雲筠也有點瞠目了。

　　“我家裡還好，有點家底，不過也不多，砸鍋賣鐵，100多萬吧，在國內是足夠有余了，我媽，還有醫生，還有我表哥他們，都想在國內治……其實我明白他們，真的……”

　　凜的眼裡倒映著小河的水光，有點自嘲:“1~2百萬，就算能借到，我還沒畢業呢， 搞不好下半輩子都得用來還錢了，哈哈……”

　　“那……”雲筠有點亂。

　　“嘿，嚇到了?”

　　“我……”朱唇輕啟，雲筠卻霎時。

　　“對不起，這事，其實我早就該跟你說的……”

　　在醫院等待的兩天，凜想了很多。然後，經過反覆的思想鬥爭，終究覺得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而繼續隱瞞。因為，這樣對雲筠不公平。雖然，或許說出來之後，倆人就沒法繼續在一起了，畢竟一、兩百萬的債務，正常人聽了都會望而卻步，但趁著倆人的感情還沒到無法自拔的時候說明白，也是最起碼的責任和道義。否則，自己就和混蛋沒兩樣。

　　“其實，我……”

　　“不要那麽快做決定。”凜打斷她，撐著大腿站了起來:“我之前很天真的覺得，我有能力賺到那麽多錢，到現在才知道有多難，我已經沒有任何自欺欺人的理由了……”扭頭露出個堅強的微笑:“所以，我必須告訴你，你也有權利知道這些……我不該給你任何負擔的，我們，暫時分開一段時間吧，都好好想想。然後，無論你怎麽想怎麽做，我都會接受的。”

　　雲筠看著他，腦子亂成一團。

　　嗬。

　　凜撇臉，自然地抹了抹眼角，抬抬頭:“走吧，我送你回去。”

　　雲筠一愣，下意識地微微揚起手。

　　凜卻轉身先走。

　　臨冬，路邊的草木有點凋枯，在夜色下呈淺黃的暗色調。不知何時，天上的陰雲也遮住了星月，連冷風都停止呻吟了。

　　倆人一路走回小區，再沒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