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兄弟，明算帳。

　　道理是這樣沒錯，可真說出來，還是多少有些別扭。凜沒遇過類似的事，面對李壽遞過來的合同，霎時不知作何反應。

　　韓炳更不用說了，杯子都還沒放下，不知道接好還是不接好。

　　“內容呢，我自作主張找人擬好了，你們先看看……”

　　李壽見倆人還愣神，揚了揚合同，頜首示意倆人拿:“看看有什麽問題，有問題就說，一起商量，該怎麽改就怎麽改。”

　　凜放下筷子，接過後順手分了一份給韓炳。

　　俗話說，談感情傷錢，談錢就傷感情。現在不會，不代表以後沒事。先小人後君子有點現實，可總比先君子後小人的好。

　　啪。

　　李壽拿出一支筆擱在桌上，“先說好，公事公辦，不用給面子。有不滿意的就直接說，現在不說，以後再說就沒意思了。”

　　凜答不出話，隻好點點頭。前些年，李壽和人合股開網吧虧了，最後鬧得不歡而散，消沉了好長一段時間。這個經歷對他的教訓應該挺大，所以才會這麽嚴肅……講真，凜覺得挺好，只不過，他本來是沒有打算長久涉足遊戲行業的啊。

　　現在突然簽個合同，不就要在工作室呆上三兩年?

　　此前，凜就和李壽表過態，沒打算全職玩遊戲。如果像現在這樣半職，平均一天才上幾個小時，不都得捆在工作室上?

　　凜打開合同，已經不想簽。不過，僅僅幾秒，他的表情又一變。半響，他抬頭看在悠閑地轉著筆玩的李壽，神色複雜。

　　“壽哥，這……”

　　原本以為，合同會類似員工合同那樣寫得滿滿當當，可一打開，卻連一頁紙都不夠。凜掃一眼就心裡有數了，不禁有點遲疑:“不好吧?”

　　筆在指間轉了一圈，李壽看著倆人:“不滿意?”

　　“我……”韓炳也看完了，嘴巴蠕了兩下，卻說不出話。

　　“不是，我覺得……”

　　凜拿著合同，一時只能苦笑。

　　根本不是合同……也算是合同吧。就是一份股權書，沒什麽條條框框，更沒有勞動法，只有‘雲上’的股權的分配協議。

　　李壽的臉色一改:“你們少了?還是我多了?”

　　唔唔——

　　韓炳的腦袋像上了馬達一樣狂搖，還自帶配音。

　　凜吸吸氣，有什麽說什麽:“你少了，我們的……嗯，炳哥沒領工資，給他多點很合理，就是我，沒管事，也沒出那麽多錢——”

　　按照協議，‘雲上’的股份分成3份。最大的股東是李壽，其次是凜，最後是韓炳。其中，李壽佔股45%，凜佔40%，韓炳15%。

　　怎麽看，怎麽不合理。

　　論出錢吧，凜算算，工作室到現在為止，大概投入了60萬。其中自己出了10萬多點，韓炳應該是5萬……具體數額不清，但倆人加起來絕不超過20萬。則是說，李壽至少出了40萬，佔總投資額的70%多;論出力，李壽最開始籌備和建立工作室，後續管理是他，創立公司也是他，人不夠了還得當員工用……不管從哪方面考慮，45%的股份都太低了。

　　韓炳的15%呢，還說得過去。沒領工資卻為工作室盡心盡力，即使少出點錢，出於多角度考慮，多拿幾個百分點也應該。

　　凜唯有對自己的40%感到一頭霧水。說到出資，前後10萬多點，頂死佔20%。說出力，好像也沒什麽特別的貢獻。那多的20%是哪來的?想的點子?好像不值那麽多吧……想來想去，

他都覺得是李壽念及親情，拉了自己這個弟弟一把。　　但這樣一來，韓炳不會有意見?

　　凜不知道，也沒特意看他臉色，隻從理性的角度就自己的情況來發表意見:“——不合適啊，嗯，壽哥你知道我沒打算長做的，再說，就算分股，我也拿不了那麽多，錢都是你出的，出力最多是你，我又沒什麽貢獻，沒理由白佔便宜……”

　　李壽不以為然:“沒你出主意，我早轉行咯。”

　　“我就動動嘴皮子。”凜苦笑。

　　“想說自己牛逼你就直說吧。”李壽一臉的鄙視:“腦子好使了不起啊?”

　　“不是這意思……”

　　“我覺得是很牛逼。”

　　“喂！”

　　“不是啊?”韓炳一臉天真。

　　“你管別人那麽多，你自己呢?簽不簽！”

　　“簽，簽……”

　　韓炳又不傻，明知道李壽有意提攜，哪有意見?感動之情溢於言表，他‘唰唰’兩下就在協議書上畫了個鬼畫符。

　　凜看著，暗歎李壽高明。

　　宿友就是一個典型的爺們，不太會表達卻很重義氣感情、人對他好就絕對會還回去的那種人。李壽多給的幾個百分點的股份，大概也就相當於給他的工資，效果卻截然不同。不難想象，以後自己這個宿友一定會死心塌地跟著他幹了。

　　“這年頭……”

　　李壽點點腦門，意味深長:“就吃腦子，靠雙手雙腳，餓不死就知足了。我倆的腦子都沒你好使，你能想的，我們就想不到。”喝了杯酒，他感歎道:“唉，時代不一樣啦，死做爛做的人滿大街都是，還不是給人打工?以前敢打敢拚就有錢，現在，算看明白了，就是屁！螞蟻啊蜜蜂啊，做到死啊，有卵用?我要事有你腦子好，就不會混到這地步。唉，想當年……”

　　完了。

　　凜和韓炳的神情為之一變。這一言不合的就開啟‘想當年’模式，讓倆人再一次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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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

　　“笑神麽?”

　　“沒有……”想到韓炳的苦逼表情，凜就忍不住。

　　“明明有，神秘兮兮的。”雲筠噘噘小嘴。

　　“唔，算是吧。”凜瞄了女孩一眼，心情大好。如果不是她及時來了電話，自己估計還在那跟韓炳一起聽李壽吹牛逼。

　　“什麽嘛，說話說一半，小心爛舌頭哦。”

　　“嗯……”凜沉吟一下:“其實，我們開了一個工作室，你知道吧?”

　　“啊，聽小雨說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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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是那個叛徒。凜就知道瞞不住，一點不意外。不過，他又瞄女孩一眼，“原來你知道啊?那怎麽沒見你問過啊?”

　　哈?

　　雲筠不解，然後理所當然地答:“你不說，我就不問啊。”

　　好吧。

　　凜的心有點酥了，沒法辯駁。吸口氣冷靜一下，他將話題轉了回來:“剛才我們不是在商量工作室的事的嘛?股份什麽的……”潛意識覺得‘股份’是個很高端的詞語，他不知不覺就補了一句。然後，又覺得有點炫耀成分，不禁一頓。

　　“哦，那你也有股份?”

　　“嗯，有一點吧。”見女孩沒什麽異樣，凜松了松，繼續說:“主要是我表哥出錢……”

　　“喔。很多人嗎?”

　　“嗯……”凜略微思考，突地一扭頭:“你猜！”

　　“嘿！”

　　女孩的小手一揮。

　　凜‘哈’一聲假意一閃， 動作卻不大，被女孩的小拳頭捶個正著。正是得意時，他不經大腦就脫口而出:“謀殺親夫啊?”

　　女孩要追擊的動作一僵。

　　凜下一秒才反應過來，笑意凝在嘴角，尷尬得臉都發熱了。

　　嘁——

　　雲筠一掉頭，似乎是有點小惱，輕輕地哼了哼，徑直往前走。

　　呃……

　　凜想說什麽，結果像腦梗塞了，愣是幾個字都組織不起來。誰說我腦子好?他急了，卻又沒辦法，隻好笨拙地追上去。

　　“啊我……”

　　“哼，哼哼哼……”女孩哼起了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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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從何說起，凜只剩下無奈。不過，有意無意間，倆人的距離倒是走得近了，每走幾步，肩膀都能輕輕地蹭一蹭。

　　“喂……”

　　“哼哼……”

　　“喂……”凜輕輕碰了碰她的指尖。

　　“哼……哼！哼！哼哼……”

　　“喂——”

　　忽地鼓起一股勇氣，凜小幅度地伸手，拉住了她的手。猛然間，呼吸驟停，他隻覺得腦子一片空白，胸口要炸了一樣。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嘛?

　　直到回到宿舍，凜還有點暈乎乎的，連怎麽回來的都沒印象。

　　原來……

　　癱在床上，他看著自己的巴掌。十指緊扣，原來是這種感覺。好軟，好暖……好美。夜色裡，女孩紅的發亮的臉，讓他自慚形穢。

　　我真的有那麽幸運?

　　凜不禁產生了這樣的疑問。然後，還有點糾結。

　　不想洗手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