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下午，凜都在清理倉庫。尤其是屬於工作室的那部分，原本打算先交接到李壽手裡，可他不在線，只能暫時擱著了。

　　不過，就算是屬於自己的一部分，也有不少。凜一開始還沒在意，等到將材料往交易行丟的時候才發現一個大問題——交易行有寄售限制。每個號每次寄售的物品，不能超過10件。即是說，東西再多，他也隻可以同時寄售10樣東西。

　　如果不是系統提示，凜還真把這設置給忘了。畢竟之前都是小打小鬧，也有時間天天守著，賣掉就可以立即補上去，所以雖然也有限制，但並沒有那麽明顯。可現在情況不一樣啊，材料動輒就是幾百組，又不可能一天到晚守著，怎麽辦?

　　凜想半天，只能將東西全部塞進店鋪裡。離開這幾天，店鋪裡的東西賣了不少，不考慮整齊美觀，勉強可以塞得下一半。

　　雖然和別離說了要轉讓店鋪，但她有沒放在心上還不知道，不過就算她記住了，那推遲個三、兩天，也不算言而無信吧……只能這樣了，不然怎麽辦?嗯，回頭倒是可以問問，如果國色天香或者雪獄需要，按友情價一次性批發也不錯。

　　“我們好好聊聊好嗎?”

　　……

　　依然沒有回信。

　　凜不知道怎麽好了。對於雲筠，心情複雜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麽，到底要什麽，還有究竟能做什麽。

　　是不是，原本就不該告訴她?

　　既然感情還沒到不可自拔的程度，默默分手不是更好嗎?凜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對於自己的初心，已經完全不知道了。

　　說也錯，不說也錯。

　　凜隻覺得心力交瘁。如果不是妹妹還躺在病床上昏迷著，如果不是母親還等著他，他可能真的就撐不住了，發瘋了。

　　為什麽我就那麽倒霉！

　　凜摘下頭顯，仰著頭，無論怎麽想都想不通。有的時候，真想死了算了。製造個意外，好歹還能賠個幾十萬啊……他不禁苦嘲。

　　啪啪。

　　用力拍拍臉，他打起精神。太多事等著要做，死也要先做完啊。

　　在原本的打算裡，這時候應該都在家裡或者醫院了，可前前後後一折騰，才發現瑣碎的事太多，一兩天都未必可以理得清。

　　首先一個，還得和雲筠好好談談。

　　凜拿起手機。上午落荒而逃，現在冷靜下來，明白無論如何是不能逃避的。且不說個人感情問題，承認自私的說，錢的事也要有個準信。而到這時候，經過小半天的緩衝，是不是一時衝動，有沒有考慮後果，相信她也已經心裡有底了。

　　講真，假如反悔，亦無可厚非。

　　總要面對現實的。凜深吸一口氣，想象了一切最壞的可能，以最悲觀的心態，做好了面對所有可能的結果的心理準備。

　　喀。

　　凜下意識地一扭頭。

　　劉峒握著門把，動作有點僵了。剛開門就被直勾勾地盯了一下，恰好心裡又有點事，讓他著實有些虛，“乾，幹嘛?”

　　凜挪開視線:“沒事啊。”

　　“哦——”

　　劉峒進來，反手關門。見韓炳還在遊戲，他的目光遊移了一圈，問:“——沒上遊戲啊?”

　　“剛下，有點事。”

　　“噢……”

　　劉峒點頭。似乎有心事，他從門口走到床位，又起來慢慢走向陽台，有些坐立不安。

　　凜轉著手機沉思，卻是沒在意。

　　“唉，

你吃飯沒有?”　　“還沒。”

　　“喔，要不一起出去吃吧?”劉峒進了一趟廁所，什麽都沒乾又溜達了回來。

　　“不用了，不是很餓。”

　　“不是，那不是，今天不是聖誕節嘛?我們工會的搞活動，遠少請客，大家一起聚餐，吃完就去唱K，晚點還有宵夜……”

　　哦。

　　凜心不在焉，也沒想太多。

　　“你要不要一起去?反正不用錢，大家一起玩玩，聯絡一下感情也好啊……”

　　“不去了，我有點事。”

　　“約了人?”

　　“嗯。”

　　“哎，你真有女朋友啦?”劉峒一臉驚詫的樣子:“昨天晚上那個?”

　　嗯……

　　凜模棱兩可地哼哼。

　　“靠……你行啊，藏的那麽深。”即使極力掩飾，劉峒還是透出了一股酸味。

　　“你去吧。”

　　凜抿抿唇，笑下:“我就算了，玩的開心點。”

　　劉峒不願意了，殷勤地勸道:“去嘛，去玩玩，把你女朋友也帶上唄，人多熱鬧啊，也認識一下，不然連她是誰都不知道……”

　　凜捏捏眉心:“真的有事，下次吧，好吧。”

　　劉峒有點不高興的樣子:“哎，能有什麽事啊，難得有人請客，又不用你掏錢，我們好久沒一起出去玩啦，給個面子唄。”

　　呵?

　　凜一挑眉頭，斜瞥了宿友一眼。

　　叭。

　　頭顯丟在桌上。兩人小小地一驚，轉眼一看，才發現韓炳不知道什麽時候退出了遊戲。不知道聽了多久倆人的對話，他掏掏耳朵，表情不是很友好:“什麽叫給個面子?人紀凜都說沒時間沒空了，你還瞎嗶嗶，你怎麽就不給他面子啊?”

　　“哎，什麽瞎比比，我好心請你們去玩，有的吃又有得玩，又不用你們花錢……”

　　“現在我們說不去，OK?”

　　韓炳按住桌沿，瞪著眼:“謝謝你的好意，無福消受啊，不去啊！聽明白了嗎?夠清楚沒有?要不要56種語言翻譯啊?”

　　“我……”劉峒憋得臉紅:“你什麽意思……”

　　“沒事劉峒，炳哥心情不好……”

　　凜眼看韓炳的暴脾氣要發作，連忙伸手虛按兩下示意他淡定。轉過頭，他朝氣憤的劉峒笑了笑，解釋道:“不是不想去，你好心我知道，不過我是家裡有事，真去不了，不騙你……”回身，他拿出請假表:“我假都請好了，隨時就走了。”

　　劉峒一看，臉色這才稍稍好看了些，但還是有些忿然，“你早說啊，又不是一定要你們去，我就是看你們沒去過那種地方……”

　　“我知道，我也想去，下次吧，等我把事情處理好了，我請你，好吧?”

　　“嘁，再說吧。你們不去我不強求，我也沒空，什麽東……”劉峒瞄了韓炳一下，嘴裡細碎地念叨著什麽，徑直就往門口走了。

　　“有話你就大聲說！別像個娘……”

　　“炳哥！”

　　凜摁住就要站起來的韓炳，對他搖搖頭，使了個眼色。

　　怦。

　　劉峒甩門而去。

　　“臥槽！”

　　“炳哥，算了，他也是好心……”

　　“好個毛的心！”韓炳‘呸’了一下:“他什麽人?有那麽好請我們去玩?心是心，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的心，黑心！”

　　“不至於……”

　　雖說也覺得劉峒有些異常，但是，我們倆有什麽值得人家惦記的嗎?難道還能拉你入傳銷啊……凜悶笑一下，苦中作樂。

　　“反正小心他就沒錯，跟著李高遠那班家夥，沒一個好人！”

　　“嗬，沒那麽誇張……”

　　叮鈴鈴——

　　凜一滯，旋即拿起手機。本想著會是誰，結果一看，卻讓他一愕。

　　“怎麽啦?”韓炳前一秒還有點激動，下一秒就壓住了呼吸，小聲問。

　　凜搖搖頭，食指豎起示意噤聲，然後站了起來。

　　“喂——”

　　……

　　韓炳看著宿友在陽台和室內之間來回徘徊，看起來面色陰晴不定，也有點坐不住了，站起來，有點著急。

　　“——嗯，好，那我今晚回去……”

　　大約5分鍾後，凜掛掉電話，在陽台前呆了一會，隨後才進來。

　　“你姑媽?”韓炳只能聽到些零碎的詞語。

　　“嗯，我等會回去。”

　　“那麽急?不是你妹妹有事吧?”

　　“暫時沒有，就是有點狀況，我要回去看看……”凜走兩步，又拿起手機發了一條信息，然後才開始回座位收拾東西。

　　“電腦搬回去?”

　　“主機不搬了，我家裡還有一台，配件帶回去，有什麽事我可以上去幫幫忙……”凜關了電源， 動手拆線。

　　“拜托，工作室的事你就別管了，我和壽哥會搞定的，咳……”韓炳將拆下來的配件拿起來，用抹布拍掉上面的灰塵。

　　“我本來打算把東西都轉給你們，壽哥又不在，現在也沒時間……”

　　其實沒東西多少，凜幾下就拆完了。從床底下拿出原本的包裝盒，他一邊裝一邊說:“沒事吧，看情況，到時候再說。”

　　“你那麽多東西怎麽拿啊?我幫你吧。”

　　“不用，就兩個……”

　　……

　　由於來得有些突然，凜並沒有準備，對於事情也沒有太過具體的概念。直到等車的時候，他才勉強有了一點頭緒。

　　難道……

　　凜想來想去，卻不確定。

　　叭——

　　公交車緩緩泊邊。

　　凜敲敲頭，不再想了。

　　“哎呦，小姑娘，作甚啊！”

　　“喔喔喔，對不起，對不起……”

　　……

　　凜一隻腳已經踏上車，聞聲，以為出現了幻聽，不自覺地回過頭。而後，他直接傻眼了。

　　候車區的人群裡，一個女孩剛對路人道完歉，想要往後面躲。發現被逮了個正著後，她有點喪氣，唯有訕訕地站了出來。

　　凜的舌頭打結了。

　　這女孩，穿著白色的長毛衣，戴著白色的絨線帽子，背著一個白色的雙肩包，站在人群前，就像佇立的漂亮的白鶴。

　　“嘿——”

　　仿佛離家出走被抓，她絞著雙手，不好意思地齜齒一笑。

　　凜扶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