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劉峒起床刷牙，看著凜進來，讓了讓。

　　“他幹嘛?”

　　“啊?”

　　韓炳刷著牙，一嘴泡，見劉峒指著出門去了的凜，咕嚕嚕漱了口，把杯子牙刷一放，擦擦嘴，聳肩表示不知道:“昨晚喝高了，回來就睡了。”

　　“我說他手。”

　　“哦，他說打蚊子打的。”

　　“蚊子?”

　　劉峒狐疑地關上洗手間的門，點了根煙，剛要蹲坑，一轉身，視線就一定，聚焦在右側的牆壁上。那有片瓷磚都碎了，皸裂成蛛網狀，掉了幾小塊。嘴裡叼著的煙‘噠’一聲掉下來，他條件反射地一縮手，結果‘啪’一聲打在牆上，疼的齜牙咧齒。

　　“你幹嘛?”

　　“沒，沒事！”

　　摔了兩下手，劉峒吸了幾口冷氣，盯著碎磚看了好久:“這蚊子太他媽大了。”

　　“又是蚊子，我怎麽看不到?”

　　韓炳洗了把臉，套了件衣服:“出去啊，要不要給你帶幾個包子?”

　　劉峒揉著手，喊道:“腸粉加蛋。”

　　“噢――”

　　韓炳甩上門，下了樓。在飯堂吃了兩個包子填肚子順便打了包，他又去了傳達室，結果還沒到就遠遠見到凜從裡面出來。

　　“喂！你上課嗎?”

　　“拿點東西，你也有?”凜的表情很正常。

　　“嗯，訂的那玩意早兩天就到了，懶得拿，吃早餐沒有?”

　　“吃過了，你幫我拿回去吧?”

　　“好……”

　　從凜手裡拿過一個紙箱，韓炳看看他手背上的傷口，問:“沒事吧?”

　　“嗯，我去上課了。”

　　“好，回頭見。”

　　韓炳頜首，目送著宿友離開，眼裡透著點擔憂。沒多久，他從傳達室拿回了自己的包裹，看一看，儼然和手裡的幾乎一模一樣。邊走邊拆開自己的一份看看，果然是‘傳說’的配套硬件。2888啊，兩個就是5666了，一個學期的生活費啊……不過話說來，如果真的按照原價，就算5666也買不到一套VR配件的。好在‘傳說’的配套軟件支持分期付款，好像買話費送手機的模式，以後只需要每個月支付188的遊戲月卡費用，就可以一直使用，兩年後還可以買斷。

　　當然，這隻是韓炳選擇的支付方式，沒錢首付更少一點分期更長一點或者有錢一次性支付也都可以，他選的不過是對自己來說最合適的一種而已。188，可以下一次館子了，想到接下來的兩年，每個月都要少吃兩頓，韓炳心就在痛。

　　這家夥是分期還是一次付清?韓炳掂著凜的包裹，好奇了一下。

　　當然分期。

　　中午，凜下課回到宿舍，兩個宿友又不在，不過白天倒不稀罕。在床上看到包裹，他拿起來看了看。經過簡單的計算，雖然一次性付清能剩下幾百塊，但是考慮到通貨膨脹，兩年之後的幾百塊基本等於沒有漲。雖說每個月付月卡錢稍微麻煩，但勝在靈活，要是遊戲的前景不如預期，直接退出也不會可惜。最重要的是，手裡的錢越多，在遊戲前期可以做的事就越多。

　　錢生錢，多一點是一點。凜正要拆開包裹，然後又停住。良久，他拿起手機，點了重撥。

　　“喂，鄭阿姨，啊，沒事，我想問……”

　　……

　　大概十分鍾，凜收起手機，視線在寢室內掃了一遍，在門後找了個購物袋，把包裹塞進去，又找了個膠布纏了幾圈，出門的時候，

順便打了快遞公司的電話。小半天后，等到回來，他手裡的包裹已經寄了出去。考慮幾秒，他在床前蹲下，把昨晚剛塞進去的那個箱拉了出來。坐在床沿，他拆開箱子，把裡面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來――‘傳說’的遊戲配件。　　李壽很會挑，這是全付款整套件。心裡默念著全付款的應該都不差錢，而且說不定會得到快遞公司大部分賠償呢?況且，給他一個教訓也好，當交學費學聰明一點……凜反反覆複找各種借口安撫著自己，對比著清單，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啊――”

　　仰面往床上一趟，凜看著屋頂。果然，做壞事沒那麽容易。‘啪啪’地打了兩下臉，他又坐起了，拿起說明書看起來。

　　還需要主機?

　　凜拿起頭顯看了看，這玩意連接的還是原來的主機，差不多就等於替換顯示器的意思，不過還融入了耳機的功能，以及虹膜感應……聽起來很高端，凜是一知半解了。數據手套倒是無線的，有點像加厚的皮手套，腕部有個貼緊的黑色盒子，應該是交換器。媽的，這幾樣東西就7-8000了?還還是最普通的配置……高科技不愧為搶錢界的翹楚啊，凜不禁感歎。

　　按照說明書把數據線連上，凜一邊開機，一邊戴上手套。十幾秒後，頭顯亮了，手套上的盒子閃爍著米粒大的紅光。雖然還有幾天才公測，但先試機是必須的。凜拿著頭顯，猶豫了，不會爆炸吧?壓下這種無厘頭的想法，他戴了起來。

　　“……”

　　默然了幾十秒，凜左看看，右看看，試著抬起手，又放下，然後又抬起，接著放下，伸伸手臂，翻翻手腕，動動手指頭……重複著一連串古怪的動作，他玩了有半小時，忽然就‘啊’了兩聲，隨後開始說話，‘下一個’，‘上一個’，‘下一頁’，‘倒退’……口令喊了又是半個小時，之後，又是幾十秒的沉默。最後，他舔舔嘴唇，怪異地說出了感受。

　　“好玩――”

　　……

　　三個小時，還是四個小時，凜總算玩夠了，同時也基本掌握了配件的使用方式。脫下頭顯，他看看手套，過了會，他又帶上頭顯，登入了之前的遊戲平台，把剩下的兩件物品降了半價，然後號也以低廉價錢上架了。把交易所的錢都轉進了帳戶，他順帶查了下余額。除了剛剛的轉帳，昨天還有一筆錢轉了進來，應該就是李壽說的那筆，有四千多。

　　這樣一來，如果號能賣出去，能有4萬多，比預期的還多一萬。凜掛掉了網站，再次脫下頭顯，然後把手套也脫了。

　　伸個懶腰，他走出陽台，發現宿舍外的學生逐漸回來了。看看時間，這才發現已經到六點了。想不到還會想以前那樣玩的不知道時間。升起這樣古怪的念頭，凜活動了下脖子和雙手。從去年VR開始大熱，這還是他第一次真正的體驗。

　　由於電腦系統的滯後，如果以VR鏈接舊遊戲，效果其實並不好，尤其是以傳統的鍵盤、鼠標控制為主的舊有網遊，VR硬件的操作方式很難匹配，這就造成VR硬件必配VR遊戲或者VR遊戲必配VR硬件的局限性。之前聽說過VR遊戲的可玩性，但並沒有一款與之匹配的稱得上大型的RPG遊戲。以電腦端為主的RPG網遊，仍然佔據了網絡遊戲的半邊天。

　　但現在，不一樣了。經過一個下午的試機，VR硬件的超前性已經遠遠超過了凜，或者說，絕大部分人的固有的想象。

　　傳統的電腦端網遊的未來，危險了。

　　咕――

　　凜摸摸肚子，苦笑。正打算把東西收拾好出門，韓炳推門進來了，見到他要出去的樣子，問道:“還沒吃飯?”

　　“嗯，剛試機。”

　　“試過了?”韓炳見到連接好的配件，興趣來了:“怎麽樣?好不好玩?”

　　“你自己試試不就知道。”

　　凜出門，手一揮:“走了。”

　　天空將暗未暗，白天的溫度稍稍降下來，正是學校熱鬧的時候。凜一路向食堂走，沿途還遇到了幾個同學，遠遠的還看見了那個好像在哪裡都能見到的李高遠。凜知道對方看到自己了，假意沒有發現他，然後，對方果然沒有打招呼了。

　　在學校裡，家底好、為人處世八面玲瓏的人，受歡迎理所當然。瞄到李高遠被幾個男女擁簇著走遠，凜一邊想著一邊進了飯堂。已經快七點了，該吃飯的都吃的差不多，整個飯堂裡人倒是不多……菜也不多了。還好凜不挑食的，一飯一湯一葷一素，幾塊錢搞定了。端著盤子，他正要找個地方坐下，忽然感覺褲兜裡震動了幾下，而後鈴聲響了起來。

　　“喂――”

　　“G……”

　　對頭有點遲疑，輕聲細語:“紀凜?”

　　“啊，雲同學?”

　　“嗯?”

　　“嘿，雲筠同學是吧?”凜拿著手機，四處瞟著，最後在門口找到了個乾淨的桌子，把盤子放下。

　　“啊是我，你，你在做什麽?”

　　“準備吃飯，你呢?”

　　“還沒吃飯啊?那你先吃飯， 我等會再打給你……”

　　“不用，你有事嗎?什麽事?”

　　抿了口湯，凜等著對方說話。手機裡安靜了兩秒，隨後顯得有點遊移:“我，我明天搬家，那個，小娥上班沒有時間，我一個人……”

　　“明天?”

　　這時候，有人在同桌的對面坐下了。兩人一人坐一個對角，凜也沒多留意，低頭扒了口飯:“要搬去哪?”

　　“學城小區……”

　　“學誠小區……”聽著有點耳熟，但是凜一時間也想不到在哪，嚼著飯問:“在哪裡?很遠嗎?”

　　“不遠，不遠。”

　　“哦，明天什麽時候?”

　　“都可以，早上，下午都可以！”

　　“這樣啊……那下午吧?我早上有課，吃完午飯就去你家幫忙，可以……吧?”凜說著話，突然發覺周圍有點異常。他忍不住抬起眼，發現從門口進出的學生都會瞄自己一眼，不禁奇怪，條件反應地朝飯堂裡看了一眼，緊接著一怔。

　　桌子的斜對面，一個女孩慢條斯理地吃著東西。

　　“可以，可以，那，那我明天在小區等你?”

　　“嗯可以，12點半吧?”

　　“12點半?好，12點半。”

　　“嗯，那到時再聯系，我要吃飯咯。”

　　“嗯嗯，好，你吃，我明天等你，不見不散。”

　　“嗯……”

　　凜收回視線，收起手機，自顧自地吃飯。還以為什麽時候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成為名人了，原來，別人看的是美女……

　　柳月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