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暗示?

　　後天，不就是七夕?整一天，凜的情緒忽高忽低，患得患失，似一團麻一樣亂。

　　“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

　　突然，房子裡傳來一聲責罵:“用完東西要放好！是不是不要啦?不要就自己扔出去，扔垃圾桶，別放在這裡佔地方！”

　　“對，對不起……”

　　“對不起，你只會說對不起，對不起有什麽用……”

　　嘣。

　　仿佛腦袋被人砸了一下，凜猛回過神。怔了約兩秒，他從廚房衝出去，兩大步就跨了半層樓梯，跳到二樓的走廊口。

　　“媽——”

　　在二樓的小廳前，母親的臉色很難看，不是生氣，而是發怒。在她面前，妹妹垂著首，兩手揪著睡裙的群袂，輕輕抽肩。

　　凜看到這，皺皺眉頭:“——幹嘛呢?”

　　“你問她！”

　　“嗚，對不起……”

　　“你不要說對不起！你對不起什麽?整天對不起！對不起……”

　　“好啦，媽——”

　　凜的臉色微微繃緊，過去輕輕地揉了揉母親的肩膀:“好了，不說了，你看你熱得一身汗，先去洗澡吧，洗完吃飯了。”

　　“她，你——”

　　“行啦，去吧，去吧。”

　　凜扶住她的肩膀，半強迫地將她推到樓梯口。片刻，等母親下樓去了，他回過身，走到做錯事了一樣不敢動的妹妹身前。

　　“哭啦?”

　　屈膝蹲下來，凜歪著頭往上打量扁著嘴、眼睛發紅卻強忍淚水的女孩，‘嗤’地戲謔笑了:“說你兩句就哭啊?”

　　“呼，呼——”

　　女孩吸了兩口氣，接著就低聲抽泣了起來:“唔唔——”

　　“好啦——”

　　凜的眼眶一熱，為了維持哥哥的形象，也為了掩飾作為哥哥的軟弱，他連忙站起來，伸手將她攬入懷裡，摸著她的頭嘲笑:“拜托，你都要升初中的人了，別動不動就掉眼淚好不好?老媽說你兩句就哭，外面別人欺負你，那你還不得拆天?”

　　“呼嗚嗚——”

　　“好啦好啦，又沒人打你，老媽還不能說你啊?別哭了，別哭了……”

　　“對，唔嗚嗚嗚，對不起……”

　　“什麽對不起對不起，沒有對不起！怎麽會對不起呢?根本不會對不起，對不起才對不起，不需要對不起！不會對不起……”

　　呼——

　　女孩被繞得破涕為笑。

　　“好啦，不準再哭啦，名牌T-袖啊，很難洗的……”

　　呼——

　　表情一虎，女孩揪住他的衣服，吸吸鼻子。

　　凜覺得不妙:“你幹嘛?”

　　哧——

　　女孩用盡力氣，狠狠地哼出一大坨晶瑩的鼻涕。

　　“啊——”

　　凜的表情瞬間崩潰了，吼了一聲震天動地:“臭丫頭——”

　　“拜拜——”

　　“你給我回來，我保證！絕對！一定！打死你！給我回——”

　　怦！

　　還沒吼完，女孩就兔子一樣溜進房間，甩給凜一個大大的閉門羹。

　　“紀！”

　　“思！”

　　“雨——”

　　凜張著兩隻手，看著黏在衣襟上的黏黏的液體，陷入了差點就要動手砸門的抓狂狀態。

　　“——你給我出來！”

　　門裡面傳來幽幽的一句回音。

　　“你呼叫的用戶已關機，請吃飯再撥。”

　　“我吃你的命！出來！”

　　“嘟，

嘟，嘟——”　　啪。

　　還特麽自帶人工配樂。凜氣得一巴掌拍臉上，差點噴血。

　　“阿凜——”

　　忽地，樓下傳來了呼喊。

　　“啊?”

　　凜不得不暫停了演出，側耳傾聽。

　　“——電話。”

　　“喔，就來。”

　　凜伸手‘咚’地捶了下房門:“等會你就知道錯。”

　　“嘟，嘟——”

　　“嘟你的死人頭！”

　　“嘟，嘟——”

　　……

　　無語凝噎，凜轉過身，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誰的?”

　　“不知道。”

　　“哦。 ”

　　凜一邊下樓，一邊脫掉上衣並順手揪成一團。廳裡的電視開著，母親坐在沙發上，沒有回頭。從餐桌上拿起手機，一看，卻是韓炳的未接來電。不急著回電，他查了查聊天記錄，然後回了條信息完事。放下手機，凜本想和有些異樣的母親溝通幾句，然而，電視上正在播一條市內新聞。隔了十幾秒，他拿起衣服團子扔進洗手間，回到廚房繼續準備晚飯。

　　“根據……，新規劃的地鐵由……，工程投資估算總額為人民幣291.65億元……”

　　“據相關部門透露，新乾線將在三個月內開建，主體工程建設期預計3年，並計劃在20**年底開通。屆時，市內的地鐵線將覆蓋……”

　　……

　　晚上，凜查了一下具體的新聞消息，而後無奈地笑了出來。

　　雖然在飯桌上，母親看起來已經恢復了平靜，還唉聲歎氣地說教了妹妹，但他看得出來，她的眼裡依然帶著愁苦。

　　鐵路的規劃路線，恰好就在市區的邊緣。新建的地鐵站，隔著凜的學校，大概就5公裡的樣子，距離市區約摸就3公裡。不用說，消息一出，附近的商業區、樓盤、住宅……等等，價值一定會飆升。何止是天上掉餡餅?簡直是下鈔票。

　　凜再次苦笑。

　　原本，家裡在市區是有個房產的，可惜，去年出了事，為了湊錢賠給受害者，賣了，70多萬。如果這個消息早出一年，應該能翻一番，100多萬絕對不成問題。想想買家……真的是血賺呀！即便凜心態好，心口也像堵了塊石頭一般沉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