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克隆體們就做出了有效的應對。

他們丟出了一塊布。

準確的說這個布也是特製的，在子彈擊中“布”之後，即將分解為鋒刃，鋒刃飛散而出，切割布塊的時候卻像是切在了一塊極有韌性的粘稠物體上，布塊被撕碎，但藕斷絲連，斷開處像是有蜘蛛絲一樣的絲線牢牢粘著。

具有極大威力的子彈就這樣被徹底製服了。

“沒用的，你的死神也是我們研製的，難道你覺得我們會沒有對付它的辦法嗎?”孫軍在克隆體的身後躲著，如鷹的眼眸死死鎖定著蘇明的動作。

一定要打敗這個家夥，這樣就可以證明我是正確的了！

孫軍心裡祈禱著，他花費了半生的心血在這上面，為了就是證明克隆人能超越原型，現在就是證明的最好機會！只要自己率領克隆人殺死蘇明，那麽還有機會說服周子明改變主意，這樣世界說不定還有救！

“雖然我很吃驚，但也不過是小聰明罷了。”

蘇明面不改色，連開兩槍，而克隆體也丟出了防護布，但這一次情況又有所不同，蘇明打出的兩發子彈直接在空中撞擊在一起，鋒片爆發！兩個旋轉角度和方向截然相反的鋒片摩擦在一起，向著未知的角度彈射而出，完全沒被防護布捕捉到。

與此同時蘇明繼續開槍，霎時間槍鳴聲不斷，前方走道的區域裡四處碰撞，一瞬間那一片區域便成為了細小的刀片地獄，當然，經過二次彈射後，小鋒片的殺傷力大幅度下滑，並不能達到置人於死地的程度。

但它不可捉摸的飛行軌跡給蘇明帶來了極大優勢，有些克隆體的眼睛直接被細小的鋒片所割傷，雙目失明對於戰鬥中的人來說無異於死亡。

在孫軍吃驚的眼神中，蘇明護住頭部俯身滑鏟，迅速前進，冒著生命危險進入了彈射范圍，在刮倒一個克隆體後，蘇明的身體像是裝了機簧般彈跳而起，雙臂大范圍旋轉，死神槍身上的槍刃在這一刻發揮出了無與倫比的優勢。

曾有個將領說過:白刃戰的危險程度遠高於拿槍對射。

而這一次，蘇明驗證了他觀點的正確性。

刀刀入肉的攻擊總是致命的，而那段時間跟司徒晴日夜訓練的成果也在這一刻顯現出來，殺人的劍術巧妙的和槍鬥術所結合，創造出一門獨特的槍刃術，而克隆體們在這種完全沒見過的劍術面前毫無反抗之力。

近距離揮刀的速度遠比開槍要快。

雖然時間很短，但這個差距確實存在的。

在高手的對決中，這麽一點時間差距，就是生與死的距離。

蘇明在人群中旋轉，在刀尖上跳舞，在子彈中穿梭，鮮血如薔薇般綻放在冰冷的空氣中，死亡如玫瑰盛開在蘇明的手中，他舞動的雙臂和冷峻的臉龐線條讓他看起來就像是個演奏家，在危險的槍林彈雨中指揮著死亡的樂章。

這一刻蘇明感覺自己的心情產生了一絲細微的變化。

似乎周圍的時間流速都變得極為緩慢，周遭的一切都像是慢鏡頭一樣在他眼前呈現，包括他自己的動作，在這一刻也變慢了。

蘇明看著自己揮舞槍刃，割裂敵人的喉嚨，削斷頸骨的手感清晰地在他掌心蔓延開來，不知為何，蘇明的心中竟然產生了一絲愉悅之感。

看著那猩紅的液體從槍刃的刃身憑借慣性甩到空中，蘇明竟有些陶醉。

等到他反應過來時，周圍的人都已經被他殺光了。

過了多久?

三分鍾?還是三十秒?

他搞不清了，反正戰鬥已經結束，這些也無所謂了

重重呼出口氣，

在劇烈運動結束後，蘇明身上的毛孔像閘門一般打開，汗液從身上流出，浸濕繃帶，讓傷口變得非常難受。蘇明把雙槍別回腰間，將凌亂的黑發理了一理，往後梳，露出光潔的額頭。

他看著目瞪口呆愣在原地的孫軍，微微一笑，邁步走上前去，在對方面前站定。

“還真是弱啊，明明人數上已經佔優勢了，但殺起來卻像是殺狗一樣簡單。”蘇明不屑道。

孫軍的臉色暗了下去。

“果然，克隆體還是比不過真貨啊，明明基因一樣，但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差距。但我很好奇，為什麽你對我有這麽多的仇恨呢?我從剛見到你開始，就能感受到你對我那強烈的殺意。

是為了蘇月嗎?”

孫軍知道被人操控人生是痛苦的，但他們並沒有做出傷害蘇月和蘇明的事情，只要兩人放棄過去，那就能離開重新開始新的人生，但如果復仇，那就要準備承受失去生命的風險。

為了那虛假的上半生，會有人用下半生來進行報復嗎，這太瘋狂了。

孫軍無法理解。

蘇明齒間發出一聲冷笑，他開口道:“我可不是為了蘇月來殺你的。”

孫軍聞言一驚，但旋即鎮定下來:“是為了自己?”

“我覺得你好像誤解了一些事，雖然我是為了自己，但可能與你想象的有些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孫軍反問道。

“你好像認錯人了，老家夥。我根本就不是蘇明，親手創造出我的人，現在竟然不認識我了，還真是引人發笑呢。”

“你！你難道……”

孫軍的眼睛緩緩亮了起來，瞳孔深處震驚的情緒充斥翻湧，一個瘋狂的猜測在他腦中誕生了。

蘇明看著孫軍的神情變化，心頭湧出莫名的快感，一想到待會就能把槍刃送進這老家夥的體內，蘇明的嘴角便誇張的歪曲上揚。他抬起頭，向孫軍投去嘲笑的目光，對方吃驚的表情在他看來是這麽的有趣。

如果能讓對方帶著後悔之情受盡痛苦而死，那將是一次完美的復仇，為了如願以償，蘇明願意多浪費點珍貴的時間。

“沒錯，第二蘇明計劃，我就是那個第二蘇明。”蘇明冷漠開口:“沒想到吧，我竟然活下來了。”

孫軍自然是被震驚到無以複加，他打死也不會想到，當時的那個第二蘇明竟然活了下來，而且現在已經強大到如此誇張的地步，明明當年那個計劃已經判定失敗，為什麽他卻得到了如此強大的力量。

“很吃驚吧。”蘇明很滿意對方的眼神。

而在這一刻，蘇明抽出了腰間的死神，毫不猶豫地插進了孫軍的腹中。

“這是你欠我的！也是你欠他們的！”蘇明惡狠狠地說道。

孫軍的臉因為疼痛而變得猙獰起來，他沒有反抗對方的力量，但現在充斥在他心裡的不是悔恨和痛苦，震驚過後，孫軍心裡充滿了激動。

克隆體也能這麽強大嗎?

這是不是代表，我的觀點是正確的呢?孫軍心裡思緒萬千。

對方的神色沒有一絲遺漏的映入了蘇明的眼中，蘇明的眉頭皺了起來。

“你在想什麽?”蘇明用力扭了扭槍刃。

孫軍腹部的傷口被再次擴大，他口中湧出一口鮮血，臉上溝壑似的皺紋擠成一團，痛苦的面容中透著隱隱的不甘，他還有一些想知道的事，只有確認這些事後，他才能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正確的。

孫軍不顧腹部的疼痛，艱難的開口問道:“真正的……蘇明呢?他在哪裡?”

“他已經死了，臨死前，他把名字給了我，我現在是蘇明。”蘇明冷冷道。

聞言孫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慘笑幾聲兀自搖頭。

他太天真了，原來自己從那次事故之後觀察到的已經不是原來的蘇明了，他竟然觀察了一個冒牌貨這麽長的時間。

原來早在在那次事故後他就已經一敗塗地，可笑的是在前一刻他還以為自己能夠成功。

“孩子，來報仇吧，殺死我，這是你應得的。”

蘇明聞言雙眉皺了皺，然後手起刀落，把對方的右臂直接砍了下來，他拎住慘叫著的孫軍的衣領，厲聲質問道:“別說的這麽好聽，也不要叫我孩子！你知道嗎?就因為你把我創造了出來卻沒有給我任何與其他人的聯系！我好像根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一樣！

這麽久的時間，我全都覺得自己是個怪物！而當我找到屬於我的朋友，找到屬於我的羈絆之後，你們玩具箱卻又發動什麽戰爭！你們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們打開了通道，那司徒……司徒就不會死！”

蘇明心裡的怒火徹底燃燒起來，熊熊燃燒的憤怒仿佛要將他的眼瞳燃燒成一團灰燼，在燃燒自己的同時也要拉著所有傷害自己的人同下地獄。

如果不是玩具箱打開了通道，那司徒就不會到另一個世界。

也不會從另一邊的圖爾斯家族得知真相。

也不會去復仇。

也不會——死。

蘇明深呼吸，擠出一個笑容:“但我現在很開心，我終於能夠殺了元凶了。”

孫軍咬牙堅持不昏過去，他看著蘇明，眼中閃過一絲憐憫。

“你說很開心，但為什麽在哭呢?”

咦?

我在……哭嗎?

蘇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濕潤的液體從眼眶流淌出來，不知何時他已經淚流滿面。

明明報仇了，但我為什麽要哭呢?

他不懂。

“放棄吧，你轉身離開，還有機會。”孫軍忍痛開口:“殺了我後就走吧。”

“不可能，我還有一個人要殺呢。”蘇明斷然拒絕。

臉色蒼白的孫軍搖著頭提醒道:“我確實對不起你，所以我要提醒你，繼續往前，你只會失去更多，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周子明那家夥，是個怪物，你沒勝算的。”

現在孫軍已經知道世界毀滅是必然的結果，既然如此，那他也沒必要堅持那條道路了，為了拯救世界走到如今，一路上沾染了太多的罪孽，如果在臨死前能讓一個因自己而受苦的靈魂得到解脫，那他願意為此付出一切，聊以贖罪。

但對於孫軍的提醒，蘇明嗤之以鼻，他怎麽可能回頭呢?

走到這裡，還有機會回頭嗎?早就沒有了。

愛麗絲有可能還在對方手上，他怎麽可能就此離開。

“我是說真的，快離開吧。”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孫軍已經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了，視野也模糊一片，只能看見重疊的人影，他唯有思維還算清晰，這一刻他只知道要全力勸說蘇明逃走。

他只能勉強迫使自己張嘴說話。

但蘇明似乎沒有回答他，在最後一刻，他似乎感覺到自己的位置發生了移動，腦中傳來沉悶的撞擊聲，然後聽到好像身體倒地的撲通聲， 這一刻孫軍知道自己的頭已經離開了身體。

在最後，他竭盡全力往前看去，視野中那模糊的人影沒有回頭，朝走道盡頭的那扇門走去。

最後還是做出了錯誤的決定嗎，孫軍想著。

罷了，能做出自己的決定，你已經是真正的人了。

孫軍的意識和視野終於徹底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蘇明沒有回頭，徑直推開了盡頭的那扇門，踏入了對面的空間。

不知為何，在殺了孫軍後，他的心沒有感覺到一絲快意，反而有點煩躁。

“真是個自以為是的老家夥，做了一輩子的孽，最後卻妄圖用那些謊言得到我的原諒，簡直可笑。”蘇明三兩下擦乾淨臉上的淚痕，在見到最終敵人面前，他可不能讓自己的氣勢受挫。

折躍的奇異感覺再次襲來，思維如往常一樣失去了一瞬，在那一瞬間後，蘇明知道自己的空間跳躍已經完成了，但不知為何，周圍還是一片黑暗。

“這一次我又到了哪裡?”

蘇明自言自語道。

在適應了黑暗之後，他一步步走下了圓盤的台階，站在了地上。

前方的黑暗中站著一個人影，對方站著不動，蘇明也不動。

他搞不懂周子明在弄什麽花樣，難道試煉還沒有結束嗎，亦或是對方打算消耗自身的體力?不可能，周子明不會這麽做的，在同是瘋子的角度，蘇明的直覺這麽告訴自己。

但這樣和對方僵持下去似乎沒完沒了，於是蘇明打算由他來打破沉默。

“喂，光在那邊站著也不是事兒啊，是不是應該自報姓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