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他反手一刀,刀鋒如閃電般朝趙普勝的面門劈砍下去。
雙刀趙普勝果然不是浪得虛名,在生死攸關的時刻,高超的武技救了他一命。便見趙普勝雙腿緊緊夾住馬鞍,在馬上橫躺下去,項甲刀著力點在高處,堪堪避開刀鋒。
項甲確不追殺他,催馬衝過城門,砍翻了兩個擋在道路前方的天完兵,大喊道:“升起吊橋,升起吊橋。”
無需他特別指揮,自天完軍士卒走入蕪湖城,埋伏在藏兵洞的天啟士卒都腦子中都是緊繃的,聽到他第一聲命令後,隻身穿短袖衣衫的壯漢們便手腳麻利的轉動機關。
“嗚嗚嗚~~”吊橋隨著他們粗重的喘息聲慢慢離地。
無數弓箭手在城頭露出腦袋來,張弓搭箭射向堵在城門前大路中的天完兵。
羽箭和弩箭在空中交織成一張密集的網,在無情的收割性命。
項甲自己也被堵在城門洞中,回頭見吊橋已經離地,吃了個定心丸。
升起吊橋最關鍵,趙普勝部下進城不過三千人,只有能阻擋城外兵馬,他的計策就算是成功了。
說時遲,那時快,這一切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的事。
城門洞你,趙普勝躲過了項甲的刺殺,抽空拔出雙刀。
他剛才跟著項甲往前行進,前後左右都是項甲的親兵。他拔刀在手尚來不及追擊項甲,便聽見胯下戰馬慘呼一聲,倒在地上。原來是兩個漢子拔刀砍斷了戰馬的兩條腿。
趙普勝跳到一邊,差點被戰馬龐大的身軀壓住。他尚未穩住身形,便見有四五條長槍刺過來。
門洞空間狹小,沒有給他騰轉挪移的空間,他舞動雙刀格擋住,現在顧不上項甲,眼見吊橋快速抬高,心急如焚,隻想抓住最後的機會逃走。
隨著吊橋抬高,原站在吊橋上天完士卒亂成一團,有人想過來保護趙普勝,有人抽出大刀想砍斷拉扯在吊橋上的鐵索。
城頭朝外側此刻也出現了一排弓箭手,他們不管護城河對面亂作一團的天完軍,隻射殺在吊橋上爬動的兵士,快速收割在吊橋上掙扎的生命。吊橋鐵鎖雖然堅固,但若是壯士持重斧劈砍,也不是完全沒可能被砍斷。
趙普勝麾下不少士卒精通水性,有幾人見情況不妙,跳入護城河中便往對岸遊。城頭天啟弓箭手不管他們,隻誅殺想留下來反抗的人。
趙普勝舞動雙刀,如水銀瀉地,連連逼退圍攻過來的天啟士卒,但只聽見城內城外都是慘呼聲,他抬頭看去,一個親信看不見。以有心殺無心,片刻功夫,跟在他身後的十幾人竟然被誅殺的乾乾淨淨。
城內喊殺聲陣陣,剛剛入城的三千士卒領埋伏在城門口的守軍把入城的天完軍包圍起來。出城的退路有無數弓箭手,前面城內不知道有多少敵人。
一盞茶的功夫,吊橋升到半空中,上面橫七豎八躺著被射死的天完軍。
項甲見大局已經,下令:“關城門!”
幾個壯漢推動城門的轉軸,慢慢閉上城門。
項甲摘下弓,搭上一支箭在手,朝還在困獸猶鬥的趙普勝喝道:“不要再反抗了,趙普勝,你中了我的埋伏,還不束手就擒!”
親兵聽從號令退到外圍,用刀槍指著趙普勝。
趙普勝轉身,看見項甲拉滿弓箭,烏黑的箭頭正指向他的面門。他渾身上下全是血跡,慘然一笑,傷心問:“項甲,我把你當親兒子一樣,你怎能這樣對我。”
項甲扳著臉,道:“我也把你當親叔叔一般,但私情不是大義,天完朝廷不值得你去效力。前有倪元俊,後有陳友諒,都是叛臣逆子,徐壽輝不過是提線木偶。我義父尊崇陛下,這些人不思滅韃子,卻隻想著偷襲自家人,不怕天下英雄恥笑嗎?叔叔你的勇名天下人都知道,若是投降天啟,我以性命擔保,府主不會殺你,還會重用你。”
“放屁,”趙普勝氣急敗壞,他擔心項甲放箭,是雙刀護住面門,罵道:“鄭晟那個欺師滅祖的叛徒,我死也不會投降他。”他苦口婆心,問:“你不是彌勒弟子嗎?”
“我是彌勒弟子,府主只是說不許私下燒香聚會,並不滅佛。你可聽說天啟在金陵毀滅了一座佛堂?”
(春節回老家了,已經斷了三天,這幾天有空就寫,從今天起盡量保持兩更,十分抱歉。)
任項甲怎麽說,趙普勝又怎能在這種情形下被他說服。
刀架在脖子上說道理,便是有理別人也聽不出理。
趙普勝呸了一聲,罵道:“也就你這個榆木腦袋,死在廣州的那些人算彌勒弟子嗎?”
廣州之夜一直是項甲最不回憶的事情,無路趙普勝知道多少,都是周順告訴他的。
項甲不善言辭,不知道怎麽去辯白,也不知道怎麽說服趙普勝。他不願意在這裡殺了他,趙普勝對他好,他又何曾不知道。
片刻沉寂之後,他抬起箭頭,語氣低沉的問:“叔叔是想戰死這裡嗎?”
他生性耿直,趙普勝聽他這麽說,知道自己如果執意反抗,一定會死在這座門洞中。
“你怎麽敢伏擊我?”趙普勝百思不得其解,“金陵若敗,蕪湖不過是一座孤城。”他自己話才出口,立刻神色大變,用刀尖指向項甲,用顫抖的聲音問:“金陵有埋伏?”
項甲從不計算敵我實力, 對鄭晟幾乎盲目信任,他按捺不住心中驕傲,昂起頭道:“不錯,現在陳友諒大概已經戰敗了。”
此言一出,趙普勝所有的不服氣頃刻間消失的無隱無蹤,頹然將雙刀投擲在地上,道:“你今日這般對我,日後一定會遭報應,你可以殺了我,但想讓我投靠鄭晟是萬萬不可能。”
城內戰事也在接近尾聲,失去外援後,入城的水寇們很快便失去了抵抗的勇氣,紛紛丟下兵器投降。他們不是蒙古人,也不是色目人,不用擔心天啟會屠殺他們。
項甲吩咐親兵把趙普勝綁縛住,押送到府衙看管。
被隔在城外的天完兵馬還在氣急敗壞的大罵,趙普勝被關在城內讓他們失去了主心骨,又不敢攻城。
項甲登城巡視一周,命城頭重新豎起天啟軍的烈火大旗。
天完軍在城外已經毫無陣型隊列可言,他覺得自己此刻如果率兵衝殺突襲,一定能夠取勝,但念及與趙普勝畢竟有彌勒教的香火之情,不忍心下此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