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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火君王》第二十一章 論造反(下)
  “大師父對我如此坦白,是算定我鄭晟沒有來歷,沒辦法到官府去告舉嗎?”鄭晟右手撐起腦袋。如果彭瑩玉早一步來到周家堡,他也許就把醫治天花的藥方交出來了。這個和尚,有一種讓人心甘情願相信他的本能。他不留痕跡的改變了稱呼。

  彭瑩玉心細如發,豈能聽不明白,鄭晟的改變不枉費他一番口舌。

  “可是,造反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鄭晟話鋒一轉,他回憶自己學過的歷史,書裡描述過無數次農民起義,“有幾個問題,我心中有疑惑,想請教大師父。”

  “如今天下大亂了嗎?有幾處轟轟烈烈的義軍?大師父起兵後,有幾處有人響應?朝廷調集大軍前來圍剿,大師父如何應付?如果義軍戰敗了,大師父有何打算?”

  彭瑩玉的微微發黃的眉毛迅速聚成一團。

  鄭晟的問題還沒有說完:“大師父現有兵甲多少?糧草多少?舉事能有多少教徒相隨?大師父能應對多少敵人,又有多少朋友?還有,大師父不會以為,靠那些目不識丁只會朝拜彌勒佛的愚夫,就可以推翻蒙古人的帝國吧?”

  簡直是十萬個為什麽,酸的苦的甜的辣的,就像一桶漿糊稀裡嘩啦扣在彭瑩玉的腦袋上。

  睿智如彭瑩玉,一時也如當頭棒打。這些問題中許多他想過,許多他從未想過,還有許多他沒想透。他低下頭沉寂了好半天,抬頭問:“你是讀書人?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也算是讀書人吧。”鄭晟一股腦拋出十幾個問題,就像是歷史書後面的問答題,其實他自己一個也回答不上來。他對這個世界的了解,還沒走出袁州府。

  他理順思路,話越說越順。說到造反,經過二十一世紀中國歷史書教導的鄭晟,在理論上的許多觀點對彭瑩玉猶如撥雲見天。從陳勝吳廣,到黃巢起義,最後理智停在元末的紅巾軍時代……。鄭晟突然發現,他學過的歷史像是一本造反教科書。

  “鄭舍是大才,和尚我失禮了。”彭瑩玉盯著鄭晟的眼睛,忽然朝他打了個稽首,“鄭舍有何良策教我?”

  鄭晟揉了揉眼睛掩飾自己的不安,道:“大師父在佛前立下鴻願要驅走韃虜,讓我想起佛祖舍身喂虎。不過,現在的時機真的合適嗎?”他含糊其辭,不說具體的策略。

  彭瑩玉又低著頭想了片刻,靜靜的說:“時機未到。”

  鄭晟松了口氣,隨即放下腦袋平躺。

  “鄭舍,你可願幫我?”彭瑩玉滿懷渴望的盯著隆起的棉被,就像發現一件稀世珍寶。他交了幾十近百個朋友,最缺的是這樣的人物。有大才的讀書人沒幾個會信彌勒佛,更沒人能為他的造反大計出謀劃策。

  隻憑鄭晟提出的那些問題,他就無法抑製自己求賢似渴的意願。從前秦的農民起義說起,天哪,他學的是屠龍術嗎?況且,鄭晟能孤身從官兵屠殺的張家灣中脫身,一身神鬼莫測的醫術,被況天拷打一天能堅守住秘密,他從哪裡去找這麽好的幫手。

  “我幫你?”鄭晟指尖朝向自己的胸口,這也許是唯一能脫身的辦法,“大師父要我怎麽幫你?”

  彭瑩玉道:“如果你願意,可以把這個‘大’字去掉了。”

  “……師父,你要我拜你做師父?”鄭晟摸著光頭,“我真的不是和尚啊。”

  “我的徒弟不需要是和尚,至今,我只收了兩個弟子,周子旺和況天,如果你願意,可成為我第三個弟子,”彭瑩玉頓了頓,

“我只要驅走韃子,不會與你們爭權,也就是說,我會保證你成為彌勒教中第三號人物。”  這個誘惑來的是不是太快!但想到彌勒教冒然造反可能帶來的悲慘命運,鄭晟很快高興不起來。他雙手擋在臉上,眼前漆黑一片。無論走那條道路,都是一樣的狀況。如果注定要造反,這算是個不錯的機會。

  “……好,但我不想留在周家堡,還有,我需要一個身份。”

  彭瑩玉點頭道:“這些都不算什麽。”

  “師父。”鄭晟喊得很大聲。一個稱呼讓他變成彌勒教中第三號人物,再沒有這麽好的事情了,嗯,鄭晟看見彭瑩玉的光頭,是第四號人物。最重要的一點,彭瑩玉很對他的脾氣,也當得起這個稱呼。

  彭瑩玉面露慈笑,“從此刻起,你就是我彌勒教第三個香主了。”

  “你的身份是個問題,你治痘的名聲一旦傳播出去,必然會引起官府的注意,隨意偽造身份很容易被查到破綻。”他兩隻大手緊緊的握在一起。他在官府中的有朋友,因此對官府做事的流程的很清楚,凡是蒙古人重視的事,漢人官吏們總能弄的清清楚楚。鄭晟十七八歲的模樣,無論在哪個村偽造身份,一旦出名了便隱藏不住。

  屋子中靜悄悄的,鄭晟扶著耳門看灰蒙蒙的屋頂,無視彭瑩玉的煩惱,他這一聲“師父”也不是白叫的。

  “有了,”彭瑩玉眼神一亮,“只怕你還要真去當和尚。”

  “不不不,”鄭晟的腦袋在枕頭上亂擺,“我不當和尚。”

  彭瑩玉笑道:“不是真讓你當和尚,你先去寺廟裡弄個身份,再找機會還俗便是。慈化禪寺裡曾有過流民剃度為僧,那些人都是遭了災家破人亡,官府也沒辦法細查。慈化禪寺的主持一心師父是我的師叔,精通醫術,你去那裡正合適。”

  “慈化禪寺?”鄭晟不止一次聽說這個寺廟,沒想到它和自己真有緣分。

  “不錯,慈化禪寺,”彭瑩玉微微額首,“我幼時曾在慈化禪寺出家,在二十歲時被逐出寺。”

  “你被……?”鄭晟很快明白過來,“避禍之策?”彭瑩玉立志要造反,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慈化禪寺是千年古刹,為防止有一日受牽連,當然要早早與他撇清關系。他想到《水滸傳》中寫宋江是有名的孝子,因在官門當差,為預防有一日惹禍連累家人,早早找老父親告他忤逆,在官府斷絕了父子關系,不過是用來遮人耳目。

  彭瑩玉很滿意他的反應,收了他做徒弟,看待的眼光自然不同。

  鄭晟愁眉苦臉:“真的能還俗?”

  “當然,”彭瑩玉許久沒笑的這麽開心了,“你種痘之名傳出去後,便能離開慈化禪寺了。我被逐出寺,你當然在那裡也呆不長久。還有,我不要你醫治天花的秘術,你把調製的藥水和用藥的法子告訴我便可。”

  兩人現在在一條船上了,鄭晟無法懷疑彭瑩玉的誠意。他已做好交出藥方的打算,沒想到彭瑩玉會先拒絕他。

  “師父,藥方……”

  彭瑩玉擺擺手:“此方功德無量,我是走在刀尖上的人,不知何時就丟了性命,要之無用。你若舍得,就傳給寺裡的師父吧,慈化禪寺的師父都是真正的慈悲之人。”

  這是真正的無私之人嗎?鄭晟所有的要說的話都被堵在胸口,能以追隨彭瑩玉這樣的人開頭,也許是他幸事。

  午飯時間過去,彭瑩玉仍然呆在房間裡,裡面不時傳出歡聲笑語。周子旺和況天都想不明白,師父有什麽能與鄭晟說到一塊去。但是,他們都不敢進去打擾,誰知道師父見到他們,會不會從和顏悅色變成暴風驟雨。

  半下午光景,彭瑩玉才走出屋子,仆婦送上熱了好幾遍的飯菜。

  彭瑩玉常年在外走動,四海為家,山珍海味不覺得美味,清水窩頭也不覺得難吃。鄭晟可就不客氣了,恢復他無肉不歡的本性。想到不久要去寺廟裡過一段清水日子,他摸著鼓鼓的肚子,又吃了根雞腿。

  彭瑩玉到來周家堡,猶如一根定海神針,壓下了所有的驚濤駭浪。

  一日後,張寬仁放下心,同時覺得再沒希望帶鄭晟離開,前來告辭。離春節時日不多,大雪之後天氣晴朗,凍結實的地面正合適趕路。

  用完早膳後,他前去拜見周子旺。

  周家大院安靜祥和,彭瑩玉和兩個弟子來會客廳中送行。

  張寬仁恭恭敬敬的行禮,道:“危難之中見情義,明尊弟子蒙難,幸虧的兩位前輩幫忙,才沒有暴屍野外,淪為野狗口中食。大恩不言謝,無論何時,發生何事,翠竹坪的大門始終為兩位敞開著。 ”

  彭瑩玉合掌還禮:“理當如此。”

  張寬仁彎著腰,神情嚴肅,道:“我很尊重彭師父,明尊弟子和彌勒教眾也素有淵源,但很多事情勉強不得。我明尊弟子的血幹了沒幾年,請彭師父引以為鑒,一定要慎重行事。”

  他以外人的身份說這番話,算是逾越了,站在彭瑩玉身後的況天眉頭皺起眉頭。

  “阿彌陀佛,多謝張舍忠告,”彭瑩玉神色如常,道:“雖說世人行事都勉強不得,但你我兩教若不能求同存異,實在可惜。”

  張寬仁笑笑,不再反駁彭瑩玉的話。他故意環顧左右,問:“鄭郎中不在嗎?”

  況天壓不住怒意,插言道:“鄭郎中不會隨張舍走了。”

  “況師兄,我不是要帶鄭郎中走,”張寬仁笑了笑,“鄭郎中隨我來到周家堡,我又受了他種痘的大恩,只是想臨行時告個別。”

  彭瑩玉擺擺手,道:“鄭郎中身體有恙,正在臥床,鄭舍請隨我來。”

  他走在前面帶路,周子旺、況天和張寬仁跟在他身後,走進鄭晟養傷的屋子。

  “鄭郎中,”張寬仁走到床邊,細細查看鄭晟的臉色,忽然一把握住鄭晟的胳膊,問:“你怎麽突然病倒了?”

  “張舍,”鄭晟撐起身子,“你要走了嗎?”

  張寬仁迅速放下他的胳膊,道:“看來你病情不重,我也就放心了。”

  彭瑩玉走到床頭,合掌微笑道:“正好有一樁事,好讓張舍知曉,昨日我與鄭郎中商議,收了他當我第三個弟子。”

  “什麽?”滿屋俱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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