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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中坤怕得罪於家嗎?
如果他與於家站在一起,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鄭晟設立左輔衛,又設立右弼衛,本就是讓彌勒教的勢力與於家相互牽製。兩條韁繩拴住兩個人,他愛於鳳聰,但政治決不可能失去理智。
天啟內部不分派系,那是不可能的。所以,王中坤可以放心大膽的跟於家鬥,只要不損害天啟的利益,他鬥的再凶,鄭晟也不會怪罪他。
想出一條妙策便可以讓張金寶像條狗一樣為自己效力,他心情大好。明教與彌勒教關系密切,但張寬仁一向與世無爭,遠在湖南對廣州城的權力變動不聞不問,讓他像借力也沒有機會。
“你說,宗主會娶張月兒嗎?”他摸著下巴。
周修永搖頭:“不會,宗主月兒當做親人。要娶她早就娶了。”
王中坤朝他冷冷的笑:“那我們不是白做了。”
“按照我現在的推測,宗主不會娶張月兒。張家人要想得到這麽大的好處,必須要自己想辦法,他們不能坐享其成。”周修永眯著眼睛看著清澈見底的湖底。
他來到廣州,第一條計策就算計到宗主頭上,不知是福是禍。但天啟的體系已經形成,他要想成為進入權力的核心,就必須要行險。
鄭晟必須要有兒子,他這麽做也沒錯。張月兒的背景深厚,與宗主關系密切,沒有比她更合適的人了。換句話說,張月兒為鄭晟生的兒子不可能被於鳳聰控制。而且,這樣能讓彌勒教系在天啟內部找到外援,周修永很得意,再也沒有這麽完美的計策了。
彭祖師的池子太小,容不下他這條大魚,來到廣州後,他有如魚入水的感覺。他最近在看天啟的教義,越看越覺得精妙和恐怖。天啟的教義,全是金玉良言,是掩蓋著一層面紗的屠龍術。
這本該是深藏起來的秘密,但鄭晟把它們全部公布於天下,並且在各縣設立義學,想讓天下人都明白這些道理,那該有多恐怖。
如“漢人親如兄弟姐妹,為異族效力者當時代被唾罵。”這些說法還好。
老人在道德經裡隱晦的說到,百姓要越愚蠢越好,便於統治。看看天啟的教義裡怎麽說:“皇帝永遠維護皇權。世家永遠維護世家。士子永遠維護士子。百姓維護自己權益的辦法只有造反。快要餓死的人不敢反抗,愚不可及。”
“人生而平等,天啟的弟子不朝活人下跪。”等等。……
他越看越覺得宗主可怖,這東西是洪水猛獸。造反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但按照天啟的教義,百姓造反永遠有理。
細細想來,很有道理,無論哪朝哪代,能把百姓逼著造反,幾乎都已腐朽不堪。快要餓死的人站出來造反有什麽過錯,那是天經地義的。
但現在天啟打天下,可以這麽做,若等他日天啟擊敗了韃子,統治了天下,鄭晟要怎麽做,要把他寫下的教義全部銷毀嗎?如果天下的百姓都懂得了這些道理,坐在龍椅上的皇帝只怕夜夜都睡不好覺吧。
這些就是彭瑩玉當初說的屠龍術,當鄭晟的思想在這個世界傳播開,皇帝將不複存在。然而,在鄭晟來到的那個世界,這些都是初中課本的基礎內容。
二月底。
天啟軍先鋒先動,鄭晟帶走了廣州城幾乎所有的精銳兵馬。有彭懷玉在贛州拱衛,秦十一的新兵護盤,這裡不會出亂子。
赤旗如天上的火燒雲。
毛大壯的像頭熊走在最前面,背上背著用了許多年的牛角弓。
余人耷拉著腦袋陪在鄭晟身邊,他終於學會了騎馬。沒有人逼他,他主動學的。他的初衷很簡單,學會騎馬後在戰場遇到危險可以逃命。
月兒坐在一輛精致的馬車裡,張金寶帶著一隊騎兵護衛在她左右。鄭晟給他一隊騎兵,隻讓他專門護送月兒的安危。她這個模樣那裡像是去伺候人的。
留在廣州的天啟的官員都來送行,於鳳聰一身戎裝,看上去英姿颯爽。王中坤、王文才等一乾長老緊跟其後。
王中坤偷偷看於鳳聰的臉色,沒能發現任何異常的東西。但他知道,於鳳聰心裡一定很不高興。如果鄭晟納妾,她最不希望的人就是月兒吧。那是可以威脅她在鄭晟心中地位的女人。這不怪她,如果一個女人不嫉妒--那麽她一定不是個正常的女人。
大軍離開廣州城一路向北,沿途各地官府早就得到消息,準備了糧草補給。李瑋果然安排的妥當,四萬人的大軍只顧著行軍便可以了。
走了一天后,鄭晟終於看不慣余人耷拉著腦袋,在中午吃飯過後,忍不住罵道:“你這是怎麽了,我怎麽看了你,總覺得這次出征會打敗仗。”他說話一點也不怕忌諱,這是無神論者的特點。
余人苦著臉問:“你出征為什麽要帶我。”
“受傷了讓你來包扎。”鄭晟拍了拍他肩膀。余人去年在彭祖師軍中差點死掉,讓他後悔放他出去。他現在越來越難找到可以信任的人,還是當年沒有發跡時交的朋友可貴。
他忽然把余人拉到身邊,嘴巴湊在他耳邊,小聲問:“我成親後一直沒能要上子嗣,夫人吃了許多草藥,也未見功效。你能不能看看,是不是我出了什麽問題,要不上孩子。”
他收了兩個義子,壓製了天啟內部一些人的想法,但終究還是生個兒子才能解決這個難題。
余人神色凝重,伸出右手。
鄭晟配合的把左手伸出來。
余人把右手搭在他的脈搏處,閉上眼睛。
鄭晟心裡生出一絲希望,心裡暗自後悔,早該來找余人診斷一下。讓於鳳聰白白吃了那麽多的藥。
片刻之後,余人睜開眼睛,搖頭道:“我不會診斷辨別你能不能要孩子,師父沒教過我,我也沒從醫書上看到過。”
鄭晟差點沒噴出一口鮮血出來,不會還裝的這麽一本正經。
“但我知道有個方法可以診斷。”余人接著說。
“什麽方法?”鄭晟的興趣又被吊起來。
余人看著他的眼睛,認真的回答:“你再去找個女人試試。”
鄭晟一巴掌拍在他的腦門上,整個天啟也只有余人敢跟他開這種玩笑。
余人無辜的摸著頭,他是認真的。
鄭晟看著他窘迫的模樣,哈哈大笑起來。跟余人在一起真的很輕松啊,所以他要把余人帶在身邊,他決定以後無論到哪裡都要把余人帶在身邊。
一路輕松愉快,大軍八天后到達長沙地界。
張寬仁出城五十裡迎接,彭文彬、李燕子等一乾將領均在列。他們許久沒見鄭晟了,現在不能再像在羅霄山裡那樣隨意,一個個恭敬的行禮。
張寬仁把鄭晟迎進長沙府。他看見月兒的馬車落在後面,張金寶正騎著高頭大馬護衛在馬車邊。轉身時,他趁鄭晟不注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長沙城裡秩序井然,李瑋來這裡後,張寬仁已經把所有的權力都交了出去,目前管軍中事。
鄭晟一進城,便讓張寬仁稟告軍情。
張寬仁有些為難的說:“我已經向嶽州的倪文俊商議過,但他堅決不同意我大軍渡江。說朝廷在江北,天啟在江南,這是當初確定的事情。”
鄭晟冷笑道:“當初,當初,當初主持盟約的彭祖師已經駕鶴西去了南昌城都歸了陳友諒,他還敢與我說當初。”
張寬仁道:“北鎖紅軍布王三盤踞在荊州,去年他們多次攻打襄陽未果,今年年初朝廷調集三萬韃子進入襄陽,他不敢再出兵攻打了。他也得知我們要渡江的消息,公然宣稱如果遇到我們天啟軍,見一次打一次。”他輕笑一聲,解釋:“布王三這麽說其實是怕我們,但末將不敢做主對同為義軍的北鎖紅軍進行攻擊。 ”
鄭晟輕輕一拍桌子,道:“不怕,先派水師進入洞庭湖。這兩個家夥也就是嘴巴上叫的響亮,我現在立刻讓大軍過江,他們只會躲在城池裡不出來。我們可以等,他們會有向我們求饒的時候。”
加上湖南南路的兵馬,天啟在長沙集聚了八萬精銳。李瑋還在督促各縣募集府兵,準備迅速擴大兵力。他這次出征把在精心操練的兩年的騎兵帶了出來,名曰赤潮。毛大這些日子沒出征,天天在家操練騎術,兩條大腿的腿根都磨出老繭了,就在等著出兵這一刻。
鄭晟住在長沙城沒有急於出去。
天啟八萬大軍奉命前往長江岸邊駐扎,抬頭便可以看見對岸的風景。張寬仁這一年募集漁夫和水寇組建了一支五千人的水師,大小船隻好幾百艘靠在南岸邊,只要鄭晟一聲令下隨時可以渡江。
韃子還沒過來,自己人先打起來不是讓人看了笑話嗎?天啟軍不著急,因為他們不跟官兵接壤。 鐵火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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