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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余人離開,帶著彭瑩玉不怎麽情願低頭的矜持。
但形勢壓倒人,他是彌勒教的祖師,但地位和威望不是永久不變的。再回南昌,他肯定無法再像幾年前那些壓製住鄭晟和鄒普勝的大軍,那麽打退官兵後,兩方人馬圍繞著南昌城肯定又是一場龍爭虎鬥。
他在內心裡苦笑了一聲,那也要等擊敗官兵再說,想那麽遠的事情沒有用。
余人離去沒有多久,正午時分,東邊的斥候像是被驚嚇的雁群逃回瑞州城內。
“官兵來了,官兵真的來了,”斥候跪在周順面前,“官兵正在東邊的和尚谷追殺一隊義軍。”
“追殺義軍,什麽義軍?”周順迷惑。現在天下號稱是義軍的人多如牛毛,凡是起兵反韃子,哪怕曾經是殺人放火的盜賊也可以自稱為義軍。
斥候的回答迷迷糊糊的:“是朝廷的兵馬,好像是打著項將軍的旗號。”
項將軍的旗號?周順心裡打了個激靈。項普略手中有一萬多兵馬,怎麽會被官兵追擊,難道在路上被官兵伏擊打了敗仗。
斥候源源不斷的返回瑞州城,在第四波斥候回來詳細稟告軍情後,周順終於確定城外被官兵追擊的正是項普略的兵馬。
瑞州全城震動。
彭瑩玉緊急召集諸將,軍情緊急,也顧不上什麽情面了,當即命況普天率三千兵馬出城接應。骨子裡他還是在戰場還是更信任況普天。
周順畢竟很年輕,而且上次在主戰場,他也沒有顯出力挽狂瀾的氣質。
況普天領命而去,坐了幾天牢,得到重領兵馬的機會,讓他更顯得在這支兵馬中不可或缺。
“少將軍,瑞州城就要到了。”親隨提醒了項甲。他們前天被緊隨在身後第張世策軍追上,一場大戰後,又損失了不少兵馬。
項甲強自抬起頭:“是要到了,祖師怎麽還不派兵馬出來接應我們。”
親隨安撫年幼的少將軍:“祖師也許還不知道我們打了敗仗,援軍很快就要來了。”他們都是項普略的親信,這麽多年來深受項普略的恩情,現在把忠誠自然而然移到項甲身上。
站在高處瞭望的兵丁搖動旗幟,意味著追兵又在靠近。
張世策像個牛皮糖緊緊的粘在義軍身上,義軍連夜逃跑,他就帶著官兵連夜追擊。就像山裡的獵手,絕不會讓受傷的獵物逃走。
項甲去年才在父親身邊上戰場,那裡是這樣能征善戰的將軍的對手,被打擊的失魂落魄。無論他怎麽急行軍,走人跡罕至的小路,都無法擺脫張世策的追擊,這讓他內心充滿了挫敗感。身後的追兵像是不可戰勝,他努力不讓自己的沮喪顯露出來,因為他是項普略的兒子。
他環首好四周的地勢,道:“士卒都跑不動了,我們不要死在瑞州城前。”指著前面的小山坡道:“我們先在這裡布置防禦,祖師的兵馬應該很快就能來。”
一千多義軍聽令扛著旗幟爬上瑞州城東的青山崗,官兵很快出現他們的視線中。
張世策來了。
黃驃馬,銀色的盔甲,臉部被祥雲形狀的頭盔邊遮擋住,雖然很威武,但落在義軍眼裡如同惡魔一般。彭黨的兩員大將都敗在他的手中,讓他威名遠揚。
見義軍已經擺好了防禦陣地,張世策沒有急於指揮部下進攻。
他策馬在山下來回走動,想找出義軍的弱點。憑他在戰場的感覺,這支義軍被他伏擊後,已經處在潰散的邊緣。但山崗上樹立著“項”字旗幟,說明這支兵馬還沒有斷氣。
他不知道項普略已經死了,但這支義軍無論多麽狼狽都不曾丟掉那面旗幟,讓他不敢孤擲一注。
官兵下馬開始試探性進攻,項甲指揮士卒從山坡頂部推下活動的石頭砸向仰攻的敵人。
“擋住他們,我已經向彭祖師求援,瑞州城的援軍很快就能到這裡。”他故意大聲喊出來,既是喊給自己人聽,也是喊給官兵聽。
這裡離瑞州實在太近了,張世策果然受他的影響,命斥候密切關注瑞州方向的動靜,不敢迫使部下進攻太緊,以免陷入戰局太深不敢及時脫身而出。
過了一盞茶不到的功夫,瑞州城方向果然來了一隊兵馬,老遠便能看見迎風飄揚的“彭”字旗號。況普天率援軍到來,但彭瑩玉不許他打自己的旗幟。
接到斥候的稟告後,張世策立刻下令撤軍,收縮戰線退到離青山崗四五裡外。
山崗的義軍看見西邊出現的旗幟,歡呼聲一片。他們本來是了馳援打了敗仗的祖師,沒想到此刻落到比彭祖師還慘。
彭瑩玉被軍中最精銳的士卒都抽調出來,義軍呼嘯而至,一掃前日的頹態。他們也是見到昔日的同伴才找到點精神頭。
官兵徐徐而退,但沒有急於逃離,而是在四五裡外窺視義軍的動向。
小半個時辰後,況普天率軍踏上青山崗,眼前這場面把他嚇了一跳。這還是彭黨中以勇氣聞名的項普略的部下嗎?
“項普略,項普略在哪裡?”看了半天沒見到師弟的身影,況普天忍不住直呼其名。
項甲走過來,單膝跪地,哽咽著說:“爹爹戰死了。”
況普天心中如刀扎般疼痛。他雖然私心重,但身為彭黨弟子中的老大,對除鄭晟之外的師弟都有兄弟之情。項普略平日很少與人發生爭執,只會對祖師忠誠,勇猛的打仗,這樣的兄弟誰不喜歡。
“啊,”他悲傷的大叫一聲,“是誰,是誰殺了你爹爹,我一定要為他報仇。”
“張世策。”項甲從地上爬起來,指著不遠處的官兵的旗幟,道:“他就在那裡。”
張世策!
況普天的就像當頭挨了一記悶棍, 那是他的夙敵。
項甲卻沒想那麽多,道:“韃子追了我好幾天,這幾天我們晚上幾乎沒睡覺,他們也好不了多少。請況伯伯出兵為我爹爹報仇。”
他一路被張世策追擊的紅了眼,好不容易等來援軍,心中的仇恨之火再也抑製不住的爆發出來。
況普天指向遠方,聲音軟下來:“那就是張世策嗎,我聽說董傳霄的大軍也要來了。”
項甲一時沒想那麽多,道:“我一路上沒見到其他的官兵。”
況普天怎麽敢這個時候進攻張世策,看見對面的那個將軍,他避之不及,推脫道:“我們前幾日抓了幾個斥候,聽說董傳霄的大軍裡瑞州已經不遠了。祖師還不知道項師弟戰死,正在瑞州城等著你們回去,我們先回瑞州再重新計較。”
項甲有些失望,中間還是點了點頭。
鐵火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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