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苦笑一聲,倒是對這個結果不太意外。
想自己的鎮海獸如此奇葩,照常理來講,根本是不可能有辦法喚醒的,修為也九成九要止步於開門境,眾院主不願接手也自在常理之中。
“多謝。”
雖然聽到的不是什麽好消息,但他仍是拱手稱謝:“如此就不打擾了。”
林鏡月和吳塵既然被安排到掌座峰,便算是有去處了。
說來說去,自己還是得回雜役合住的院子。
“魏兄也不必垂頭喪氣。”
那青袍弟子見他如此客氣,許是為方才的冷落,覺得有些虧欠:“其實,此次議事會苦舟、懷子、靜心三院院主並未親至,我倒是覺得你可以去逐個拜訪,探探三位院主的口風。”
魏不二再次道了謝,很有自知之明地離去了。
其實,懷子院的張貴院主,靜心院的元貞院主,他之前早已拜會了,結果自然是無功而返。
苦舟院的黃宗裳則因私事外出遊歷,至今尚未返回。苦舟院中再無人可以做主將他收下,自然也不必徒費力氣了。
心中的鬱悶自不必多說,隻身孤零零地往住處返去。
偏偏半道遇上了賈海子、婉兒迎面遁來。
“不二,”賈海子滿臉的微笑,雙手抱拳輕輕地一拱:“我聽旁人說,你竟然打開了內海之門,還被掌門納入了本宗,當真是可喜可賀!”
自從上次拜師典禮之後,不二見到他總覺得不大舒服。
至於婉兒,二人先前在合規院不愉快地分別之後,他也有意無意地在回避。
本來就是遇見了兩個最不想見到的人,再加上此番被眾院主拒之門外,心情著實沉重,便不大願意搭理,隻道了聲多謝。
說完,便要轉身離去。
卻被賈海子留住了:“不二,入宗之後,便要去各分院修習,不知你選擇了哪一座分院?”
他滿面誠摯,用力拍了拍不二的肩膀:“從我來講,倒是希望你來我合規院,咱們三個好朋友,相互指點,共同進步!”
說罷,扭頭去瞧婉兒,兩人頗有默契地點了點頭。
“去合規院?”不二哪裡肯相信他的話。
轉過身來,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半晌,卻沒有瞧出一絲嘲諷的意味。
“讓你失望了。”不二雙手附後,挺胸昂首,不想顯出半點失落的模樣:“我並沒有這個打算。”
“可惜了,”賈海子歎了口氣,滿臉失望:“那你究竟要去……”
當著婉兒的面,不二自然不想提起無人願意接納自己的事情。
偏偏賈海子揪著此事問個沒完沒了,他隻好小心應付道:“先走著看,現在還沒拿定主意。我今日還有要事……”
“不二,”賈海子見他至始至終都是回避的樣子,終於直言:“時至今日,你還不肯說實話麽?”
“言下何意?”魏不二心頭一揪,心道找麻煩的終究來了。
“你這又是何苦?”賈海子歎了口氣:“我早先便聽人說,議事會上,各位院主都無意將你接納。”
“都到了這個時候,”他走上前一步,拉著魏不二的胳膊,滿面的用心良苦:“你還不肯放下身段來求我麽?只要我與顧師遞一句話……”
當著婉兒說出這樣的話來,賈海子的心思再明顯不過。
“不必了,”不二抬手擋在身前,語氣之中不見半點客氣:“我資質糙劣,不受眾院主待見,何苦還要厚著臉皮,
去惹人生厭?” “不二,”悅耳的女聲響起,婉兒婷婷站在不二兩步之外:“現今可不是你逞強的時候。”
聽此話的意思,想必已知道關於不二鎮海獸的事情了。
她眉頭緊皺,話語之中全是用心良苦:“你大道本就艱難,只有進入分院的聚靈陣中修習,才能看到一線希望。咱們三個本就是一起長大的玩伴,何必死要面子活受罪呢?”
如此聽來,婉兒多半不大清楚不二和賈海子暗中較勁的厲害。
但此事卻不能明著說出來,叫不二登時有種無從開口的感覺。
想了半晌,終於客氣道:“多謝二位關心。眼下還有三位院主尚未表態,我打算再去試一試,倘仍是不行,再勞煩二位相助。”
“三位院主,尚未表態?”
賈海子顯然早就打聽到了內情:“魏不二,你前幾日帶著一個檀木盒子,逐個拜訪諸位院主,卻通通被拒絕的事情早在宗內傳開了,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說罷,他一步邁上來,揪著不二的衣領,一副怒氣勃勃的樣子:“讓我幫幫你的忙,便會要了你的命麽?”
不二顯然沒有想到賈海子做戲會做的這般逼真,一時間竟有點不知如何應對。
此刻,連婉兒也覺得他有些小肚雞腸了,一臉失望地瞧著他:“我知道你對賈海子有偏見,覺得你倆一同入宗,待遇卻是天差地別,實在是不公平。”
她終於邁出一步,靠向不二:“但男子漢大丈夫,連這點委屈也擔承擔不了,又何談長生大道?”
說到此處,聲音輕提,頗有昂揚向上的意味:“更何況,修煉資質乃是天賦地設,又不是我們可以決定的。像你我這般資質平庸者,唯有勤修苦練,分秒必爭,才能趕得上天資卓越者須臾所悟。咱們又有什麽資格在這裡矯情做作,任憑修道的機緣眼睜睜溜走!”
話至於此,人已經逼了過來,目光咄咄相逼,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
不二被她數落得滿臉通紅,下意識退後一步,幾無自容之地。
“你若覺得矯情做作,我也無話可說。”但僅存不多的尊嚴卻支撐著他繼續死挺硬扛:
“至於我去哪一座分院修行,又或者沒有哪座分院願意接納我,卻不必你操心了。”
言及此事,他漸漸想起入宗以來求師不成的諸多坎坷,想起婉兒的疏遠冷落,反倒鎮定下來,身子重新挺直,雙手坦然負於身後,聲音低沉而平靜:“你只須當我從未打開內海之門,只是一個安於生死的凡人罷了。”
“如果是這般情況,你是否便可以坦然離去了?”說著,他灑然一笑,神情之中又添了些嘲諷,心中又暗自添了一句:你原先不正是如此做的麽?
不二此話正戳住了婉兒的心結。她立時想起先前在合規院發生的那一幕,良心大受譴責。
“你,”她伸出手來,端端指著不二,渾身似在微微顫抖,一開口卻是倒打一耙:“你太讓我失望了!”
說著,連連搖頭,嘴唇虛張了幾次,似想說些什麽話,卻被堵在舌尖吐不出來,但是痛心疾首之情卻溢於言表了。
不二瞧她這副神情,知道話說重了。
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再想收回, 已是千難萬難。
正不知如何挽回的時候,忽然遠遠聽到一聲:“魏師弟。”
不二登時愣了一下,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瞧過去。
可見一個身材渾圓,樣貌可親的男子正踏雲駕霧,匆匆趕來。
不二認得,這正是苦舟院的大弟子李寒。
“咦,”他端正遁至幾人身邊,環視一圈微微笑道:“怎麽合規院兩位師弟師妹也在?”
李寒已然步入通靈境,入宗年限也長,賈、婉二人自然恭敬行了禮:“不知師兄此來何事?”
“哦,差些忘了正事,”他連忙回頭,兩步走在不二身旁,伸出手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又上下細細打量一番,滿眼都是笑意:“魏師弟呐,你可讓我好找。”
魏不二登時有些發懵:“李師兄……”
“你小子還未選分院罷?”李寒一臉緊張地問道。
“沒有。”不二搖了搖頭。
“那就好,雖說師兄我來的有點遲,但卻沒有誤事呐。”李寒一拍掌,哈哈大笑:“不過,便算是你已去了別的分院,師兄我也不能放過你。”
說著,一把將不二攬入懷中,跟賈海子、婉兒道了別,便往苦舟院的方向行去,邊遁便道:“黃院主離宗之前,早就跟我做了交代,說你若是申請入宗了,一定要納入我苦舟院門下。師兄我這陣子修行業重,竟然將院主的話忘了個七七八八,差點將你錯過了,現在想來還真有點後怕……”
二人越行越遠,聲音也漸漸聽不大清楚了,隻留下賈海子和婉兒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