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自己身上的冷汗出了一層又一層,整個後背汗津津的。
小荷大概也知道這地方不宜久留,走過來架住腳下被屍體給絆住不太好走路的我,急匆匆地往旁邊走去,很快,她就來到了這個屍坑的邊緣。
等終於從屍坑裡脫身的時候,我如釋重負,擦掉臉上的汗水,嘴裡含含糊糊地嘟噥了一句,“沒想到這裡居然還有這種地方?哪找來的這麽多屍體?”
小荷皺起了眉頭,看著屍坑中成千上萬的屍體,大部分做的都是明清時的裝扮,也有小部分是做的民國時的裝扮,“這是個養屍坑,難怪上面那個幻陣會如此厲害,連我都差點被迷惑而死。”
我心裡暗自生疑,心裡這難道是跟賀少那個萬屍坑是一個性質嗎?
小荷用不高不低的聲音說,“這是古時候墓葬裡的一種煞局,用來放盜墓的,一般也就用幾個屍體,那些盜墓的一進去,被屍體的煞氣一衝,不死也傷,只是這麽多的屍體,到底是要守個什麽墓,屍體又是怎麽來的?”
我恨不得長了翅膀趕緊從這個鬼地方飛出去,“你不是說裡面的屍體是明清和民國時候的嗎?剛好都是天下大亂的時期,別的不好找,屍體是肯定是最好找的,只要找幾個戰場就行了。”
小荷大概也覺得我說的有道理,兩個人又走了一陣,幻陣的地底下有這麽多七裡八彎的地道,也不知道通向哪裡,周圍只能聽到滴滴答答的水聲,陰惻惻的,冷風從土裡面滲出來,吹的人汗毛倒豎。
走了不久,我就發現有點不太對勁。
這地方分明設了個奇門陣法,這一路上就遇到了好幾次險境,幸好有小荷跟小鬼在邊上把我救了出來,不然的話,我不是被湧出來的蟲子給咬死了就是吊在坑裡被倒豎著的刀劍給戮了個對穿。
三步一陷阱,五步一機關,還外帶迷蹤和幻術,簡直就是坑死人不解釋,這幻陣的先人還真不簡單,連這種東西都被他們搞出來了,想必當日也是耗費了大把的人力物力,但是現在卻要把我們給困死在這裡面了。
我站在那兒念念有詞,我其實對奇門也不太懂,這一門博大精深,古往今來也沒幾個精通此道的,我就知道點皮毛,看了幾本關於奇門的書,比如《陰遁九局》,現在就要靠這點皮毛來走出去。
我底氣不太足,絞盡腦汁回憶著書裡面的內容。
奇門分成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個門。生門為生,死門為死。入其他各門,則又見八門,周而複始。
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到生門。
只不過一般設了奇門陣的,都會把生門藏在很隱蔽的地方,我在地上劃拉了半天之後,終於是勉強確定了一個方位,便拉著小荷往那個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上,我就停了下來,不好,走錯了,這是個開門,開門屬金,從牆壁上射出來的那些箭矢,不就是金?
我看著小荷把那幾根箭擋了下來,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失誤,失誤,再來……”
我又在地上算了一下,這回算的時間更久了一點。
終於我站了起來,看著一直靜立在旁邊的小荷跟啃著自己手指頭的小鬼,“走這邊。這回應該沒錯了……”
生門屬土,土生萬物,所以才是生門。
這回我並沒有選錯,很順利地走到了生門的盡頭,只不過我們找到的不是出口而是一個墓室。
墓室很簡陋,裡面卻擺著三副棺木,呈品字形,左邊那個棺木是具坐棺,右邊那具棺木是具懸棺,只有中間那具棺木看上去還算正常,然而,仔細一看,卻能發現那具棺木用的木料是一整塊的陽木。
陽木是純陽之木,是木又帶金,能克鬼驅邪,定魂安魄,只看見過用來做法器,沒看見過用來做棺木,人的魂魄屬陰,用陽木做棺木,無疑是一種極大的折磨和煎熬,說生不如死都是輕的。
我看到這具陽木棺材,也是臉色一變。
一路上看過來的東西,都是古裡古怪的,到這具陽木棺材,終於到了極點,現在是進不能進,退不能退,顯然,不管是這個墓室裡其他兩具奇怪的棺木還是那個養屍坑,都是為了這具陽木棺材裡躺的人。
這麽大手筆讓我也對這具陽木棺材裡的人起了好奇心。
不過好奇並不代表衝動,我還沒有打算去打開那具陽木棺材看一眼裡面到底是個什麽狀況,就站在墓室門口,靠著冰冷的牆壁,打算休息一會兒再繼續找出路。
就在這時,墓室裡傳來了一種奇怪的響動。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敲棺材蓋一樣,我從地上一躍而起,側著耳朵再仔細聽過去,果然不是我的錯覺,是真的有什麽東西在敲棺材蓋。
我側過頭看著小荷,“你怎麽看?”
小荷好歹是個鬼,對這些陰間的事應該比我知道得多點,這墓室裡到底有沒有冤鬼煞氣,到底能不能找到生門活路,最後還是要落在她身上,我只能盡其所能,能幫一點是一點。
小荷搖了下頭,“一動不如一靜,這裡面鎮著的鬼魂我並不知道他的底細。”
我抱著頭,歎了口氣,小鬼跳過來,趴在我背上,跟我說起了閑話,“主人的爸爸,你剛才在樓上是做什麽去了啊,我找了半天都沒找到你!好急!”小鬼又再三強調了他到底有多著急,“好急!好急!”
我看了一眼活蹦亂跳的小鬼,眉毛一揚,轉頭問小荷,“這兩小鬼怎麽沒被那個幻陣給困在幻境裡?”
小荷回道,“他們心如赤子,無汙無垢,自然不會被幻陣所困。”
我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小鬼,哼了一聲,就問小鬼,“你是怎麽找到你主人的幻境並且還出現在幻境裡的?”
小鬼在我的背上爬來爬去,一刻也不安分,只不過還記得回答我的問題,“我在那裡找來找去突然看到的,感覺到主人的氣息就進去了,進去了還沒等我出來就又被股大力給推出去了!”
我心裡鬱悶,難道就是瞎貓碰到死耗子?
裡面那棺木裡的敲擊聲越來越響了,現在已經跟擂鼓差不多了,我面不改色的聽著,中間那具棺木震動得連棺木山厚厚的灰塵都被抖落了下來,倒是旁邊那兩具棺木,還是紋絲不動,穩若泰山。
但是我分明看到另外那兩具棺木上有絲絲黑氣纏繞。
突然,墓室頂上傳來炸雷般的響聲,整個墓室地動山搖,灰塵土塊撲簌簌地掉下來,我東搖西晃,摳著凸出來的土塊,差點沒摔在地上,還是小荷眼明手快扶了我一把。
我吐掉不小心吞進嘴裡的泥巴,“怎麽回事,外面地震了?”
小荷皺緊了眉頭,不顧還在搖晃的地面,“快離開這裡,這個墓室要塌了。”
真是倒霉到家了,好不容易找到個生門卻是個墓室,還要塌了,難道我們真要被活生生困死在這裡。
我們身處地下,也不知道上面是什麽地方,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他們上頭對應的地方也出事了。
要是把那具陽木棺材裡的東西給放出來了,不會出什麽大事吧?
我腦子轉的飛快,一個又一個念頭急轉而過,腳下卻沒停,一直不停地走著。
走了幾百米,到了一處拐角,突然好像塌方一樣,無數的泥土石塊滾了下來,石洞上出現了一個大洞,從那個洞裡隱約傳來了江程的聲音。
我一聽,立刻高聲大喊,“江程,江程,是你們嗎?”
果然,江程立刻應了我一聲,“總算找到你了。”
兩方人馬在一個盜洞裡順利會師,江程頭髮上還在往外掉土渣渣,看到我笑彎了眼睛,“沒死就好,沒死就好。”
這江程去了八墓村後,跟賀少鬧了別扭,就回到了南城,聽到我要闖地府,就擔心我的安危,於是和半山就一塊來救援了。
“我早打聽好了,據說這裡從前是通往地府的偏道,然後就順著一塊空地,打算挖一條道看看,誰想到,剛好挖到你們這兒了。”
江程笑笑:“這還是你們命大,命不該絕!”
這口氣怎麽聽怎麽覺得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在裡面,我沒好氣地伸腳踹過去,差點沒在江程那張白皙清秀的臉上留下個腳印,江程怪叫兩聲,往後狂退,躲在了緊跟其後的半山身上,“好哇,小鴨,你這小子忘恩負義,沒我和師傅救你,你早死了!”
我也笑彎了眼睛,一本正經地點頭回答,“是啊。”
江程當然聽出我口氣中的嘲諷,乾笑兩聲沒說話,三個人轉過身爬出了狹窄的盜洞,彎彎曲曲的,怕有十幾米長,也難違江程跟半山兩個人用了這麽點時間就挖了出來。
等一出盜洞,我發現我們所在的地方也不是地面而是一處山洞,洞內黑黝黝的,只在不遠處亮著一盞壁燈,火苗子奄奄一息的,不知道是因為燈芯太短還是燈油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