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我這個陰陽身的體質,我看沒必要擔心,反正小荷在我身邊,養大她估計還要靠我這個親爹多吸吸鬼氣呢,想到這,我就對半山說:“洗頭房的那個小姐,你一定把她給活捉了。”
半山收拾著道具,連頭也不回,說道:“我明白,只是昨天去看了情況,連鬼影都沒發現,我看夠懸乎的,你要知道這世上鬼畢竟還是少數,人心有鬼的人居多。”
我也不耽誤時間,坐了公交車就往學校趕,到了保安室裡,老劉頭跟其余兩個同事都在看電視,我一進去,就看見新聞在報道趙大海那家麻辣燙店的內幕,說是這家夫妻店一直都以開小吃店為名目,掩蓋其地下黑診所的真相,目前追蹤到的受害人已經確認六名,而老板娘和店夥計,目前在逃竄中,希望廣大市民配合提供線索。
老劉頭說:“現如今都什麽世道!女人們的膽子也忒大了吧,一個個的動刀打針都不帶害怕的,我現在都害怕我將來的孫媳婦是個假人,哎。”
一個同事笑著接話:“現在流行整容,又不光是女人整,男人也都整呢,這個社會不僅看錢,也看臉,就鴨子那樣的,沒錢,但是有臉,以後的小日子肯定也能過的滋潤。”
我哎呦一聲,擺擺手,示意他別拿我開涮,老劉頭還心心念念這社會人心不古了,讓大家都注意那兩個逃竄的犯罪分子,我掩嘴偷笑,那兩個混蛋早就上西天,你們上哪找去啊。
老劉頭突然像是想起什麽事來一樣,一拍腦袋,懊惱的跳腳說道:“哎呀,鴨子,剛才咱們校的蔡會計來找你,說你上月的工資還沒領呢,你老是請假,發錢都找不著你人,校領導可有意見了,你待會去找菜會計時,嘴巴放甜點。”
蔡會計叫蔡得勝,一個四十八歲的禿頂男人……我最怕碰見他,因為之前跟他為了工資的事跟他鬧了幾回。這蔡會計跟守財奴似的,我請假,你扣工資和滿勤都沒問題,可是我的補助,按道理來說不應該不發,可是他偏偏揪著我請假的事不松口,不給我發那兩百塊錢的補助,事後我聽別人說,那錢被他私吞了,因為這補助費是鐵釘的每月那些錢,只要沒被學校辭退,我就理所應當的一分不少的拿到手。
我站在辦公室外面,濾清思緒,這才敲門進去。蔡會計剛吃完韭菜盒子,門牙上還沾著綠菜葉,一張嘴羅裡囉嗦個沒完:“張小鴨,你拿學校當什麽啦,遲到早退,你一個小小的保安,怎麽跟公司裡的總經理似的,還三天兩頭請假,上月你又請了八天假,我問問你,你到底什麽事,非得要你天天請假……你說……”
韭菜味太重,我實在忍無可忍,就對他說道:“你算一下,該發我多少錢,那兩百塊補助我也不要你了,送給你買牙膏。”
蔡會計一拍桌子,跟我理論起來:“你什麽東西,我高中三年,本科四年,輪的到你小學沒讀完的人施舍!我告訴你,你要是想繼續在這裡乾,這個月就老老實實的上班,否則我把這事捅到主任那裡,你這份工作就不保了。”
日理萬機的主任會抽出時間管我的事情?我知道這是蔡會計拿著雞毛當令箭,隻好低聲下氣先跟他道了歉,拿到錢後,轉身離開十步遠,才回頭衝他啐了一口唾沫,沒成想,這口唾沫剛好啐到一個女教師的裙子上,雪白的連衣裙讓我給糟蹋了。
再一看看裙子的主人,我更是羞的想鑽地縫去,這是新來的三年級語文老師,叫葉詩詩,才從大學畢業,
長的眉清目秀,說話的聲兒都是細聲細氣的,我對溫柔的女人天生就沒抵抗力,她揪著裙子看了一下,又望著我。 我立即給她道歉,她挽著長發,溫柔的笑道:“剛從蔡會計那裡出來?”然後指著我手裡那可憐的人民幣,我點頭,她又說道:“那我就原諒你,老實說,我也很討厭那個人。”說著她撲哧笑了一下,“希望你一下次能勇敢的把唾沫吐到他的禿頭上,讓他長點腦子。”
望著飄然離去的葉詩詩,我覺得校園裡流傳說蔡會計為人好色的小道消息是真的,哼,以後有機會,我肯定不能饒了那個禿驢。
老劉頭見我一臉苦相,笑了一笑,用長輩教訓小輩的口吻說道:“你要是想攢錢,其實乾保安不是出路,一月就這麽點死工資,連吃飯都夠嗆的,剛才看你跟葉老師說話,你是不是喜歡人家啦?嗨,別陷進去了,葉老師是有男朋友的,開小轎車,你跟人沒法比。”
我快哭了好嗎,老劉頭,有你這麽開導小輩的嗎,哎,出門坐公交,吃饅頭就鹹菜,抽煙是最差的,可是手裡就是存不到一點錢,真是夠冤的,難不成真的跟我曾今弄死過老鼠有關?半山說老鼠,蛇,狐狸,刺蝟,黃鼠狼這五種動物是五路財神,得罪其中任何一個,以後的財運都大毀,我看自己的雙手,悔不當初,早知道老鼠有這麽牛的身份,我一定好好供養它們,總不至於落到現如今快山窮水盡的地步吧。
果然工資一到手,我就發現自己新買的一雙鞋子露了底,衣服也變小,沒辦法,換新的,這一下子,剛到手的兩千塊就只剩一千二,這都是怎麽花的啊?怎麽每次一拿到錢,我的洗發水,肥皂……各種生活用品就突然間失蹤似的。
鏡子裡的我穿著地攤衣服,地攤鞋,慘戚戚的對著鏡子嚎啕大哭,蒼天啊,我發現自己哭的模樣都泛著一股子窮酸味,哭完後,吃了碗泡麵,還要夜勤,我手裡提著電棍,打著手電筒開始巡邏。
走了一圈,只有路燈陪著我,前面還有幾間教室沒查,我也懶的去,準備立即就回去睡大覺,這時就看見一輛跑車停在一個路燈下,銀色跑車,車門是開的,車裡一個人都沒有,我打著手電筒遲疑了一會兒,沒壓住心裡的渴望,一屁股坐到駕駛座上。
我沒有駕照,還不會開車,但是我一進去,車門就主動關了,方向盤自己轉起來,車輪子嗡嗡的一下子啟動,刺啦一聲,跑車竄出校園,帶著我一路狂奔。
我所行駛的馬路上也沒有別人,仿佛整個世界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似的,我額頭冒著汗,在心裡安慰自己:這是做夢,做夢,一張眼就沒事了。
閉眼再睜開,我還是被一輛不明來歷的跑車帶著行駛在一條靜寂無人的馬路上,我意識到自己可能遇著怪事了,摸摸口袋看有沒有半山給我的驅鬼符,摸了半天,跑車都停了,我還是沒摸出一個屁來。
跑車停在一個大宅子前,這宅子的樣式我很熟悉,等豆豆那討人厭的聲音響起來,我這才明白自己這是被女鬼綁票了。
“我姐姐想你,想的花兒的都敗了,你怎麽不來娶她呢?是怕她吸你精氣嗎?”豆豆的那張小圓臉,突兀的出現在擋風玻璃前,冷不丁的,我被他嚇一跳。
還好是糖糖,我在心裡安慰自己,最起碼不用擔心被惡鬼吃了,糖糖這個重度文藝女鬼估計是等不及了。我跟著豆豆下車,豆豆把我引到宅子裡。
生前是扎紙匠的李先生正在扎一個紙人,見我來到,就丟了紙人, 笑說:“怕你不來,我還特意扎了一個紙人去請你,如今你既然來了,這紙人也就沒必要扎了,走,跟我去見糖糖去。”我斜眼撇了一眼那紙人,娘的,居然是關公,還帶著大刀,看來我坐上那車還是明智的選擇了。
曲曲拐拐的到了糖糖的房間,李先生在門口就離開了,我被他輕輕一推,就踉蹌著進了屋,斜靠在床上的糖糖正捧著一本書,哭的稀裡嘩啦,一見到是我,頓時就抽抽搭搭的掩著臉,弄的跟林黛玉似的。
而我憑借著僅有的文化水平,也認出她讀的書是張愛玲文集,這張愛玲是誰呀,寫什麽的,怎麽還把一個女人給弄哭了呢。
糖糖招呼我坐在她身邊,我忐忑不安的坐下,刻意跟她保持一點距離,她朦朧著一雙淚眼問我:“我是你的白玫瑰還是紅玫瑰?”
我腦子當機了一會兒,隨即跟做語文閱讀理解似的,私下裡解析了她這話的意思,我想她可能是在問我,她在我心目中是個什麽定位。
嗨,這好回答啊,“救命恩人,當初要沒有你們一家人,我早就讓蝶戀莎吃了,我會感激你一輩子的。”
我這話剛一落地,糖糖就哇的一聲吐了一口血,這時候要是有古箏古琴一類的奏起音樂,那妥妥的是我在演賈寶玉,糖糖就是林黛玉,這不,她淚眼婆娑的望著我,聲線無比淒慘。
“張小鴨,枉我對你一往情深,你心裡既然有喜歡的人,為什麽還要答應娶我,我知道你是看中了我們家的財力,你打算和我結婚,然後背著我,和你的小情人逍遙快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