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是白宗遠燒別人的貨,現在卻輪到別人來燒他的貨了,這怎能不讓白宗遠覺得抓狂。現在想想,還是長樂門在的時候日子好過些,可惜的是,長樂門已經土崩瓦解了。
“七撥了,七撥了!”白宗遠狠狠將桌上的茶碗擲在了地上,指頭快戳到白二的臉上:“七批貨全被燒了,十幾萬兩銀子打了水漂,這究竟是誰乾的,誰乾的?你們是幹什麽吃的,難道連一點線索都查不出來嗎?”
白二心中暗想:連官府都查不出來,我怎麽能查出線索來?
心中雖這樣想,可白二嘴上卻不敢這麽說,隻得苦著臉告饒道:“大善人說的是,是小的無能!”
白宗遠知道怪白二也沒有用,他放緩了語氣問道:“還有,那些客商究竟是怎麽回事?都查清楚了嗎?”
“查清楚了!”白二趕忙稟告道:“那些和我們合作的客商,是為了能夠從香寶齋買到上等胭脂,所以把給我們的供貨減少了一半,提供給了岑少白!”
“不用問,又是張寶兒在其中搗鬼!”白宗遠冷冷笑道:“跟我玩,你還嫩呢!”
說罷,白宗遠對白二吩咐道:“趕緊去備轎,我要去安參軍府上!”
張寶兒在大草灘清靜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便被岑少白的到來打斷了。
當張寶兒看見大汗淋漓的岑少白時,非常不解地問道:“岑大哥,你這是怎麽了?什麽事這麽急?”
岑少白上氣不接下氣道:“寶兒,出大事了,楊珂被官府抓起來了!”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究竟是怎麽回事?”張寶兒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是昨天晚上的事情,據說潞州城一個叫秦虎的人突然失蹤,有人向衙門告了楊珂,說楊珂與秦虎妻子鄭氏的奸夫,二人夥同將秦虎殺害後,沉屍河底!”
“這怎麽可能?”張寶兒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岑少白恨恨道:“當然不可能,秦虎的妻子都四十多歲了,楊珂怎麽會與她可是有人告狀,官府就得受理,楊珂已經被下了大牢,香寶齋也被官府查封了!”
張寶兒聽罷,知道這裡面肯定有文章,他冷靜下來,思慮了片刻問道:“這事魏先生知道嗎?”
“我昨晚一得到消息就告訴魏先生講了!”
“魏先生怎麽說?”張寶兒追問道。
“魏先生什麽也沒說,隻說他知道了。我心裡著急,所以一大早我就來找你了!”
張寶兒點點頭,對身旁的華叔道:“華叔,你陪岑大哥一起回去,告訴魏先生,該做什麽就做什麽,這幾日我還是留在馬場,若魏先生需要我回去了,就派人來吱一聲!”
“什麽?你還要留在馬場?楊珂那裡你不管了?”岑少白一聽便急了。
“岑大哥,我心裡有數,照我的話去做,不會有錯的!”張寶兒沉聲道。
“那好吧!”岑少白不知道張寶兒葫蘆裡賣的是什麽藥,隻好應聲與華叔離去。
三日後,華叔按照魏閑雲的意思,前來接張寶兒回潞州。
回到住處,魏閑雲、江雨樵、岑少白、吉溫、燕谷等一乾人等早已在客廳等著張寶兒了。
張寶兒沒想到吉溫竟然也出現在了這裡,奇怪的問道:“喲!吉大哥,你也來了!”
魏閑雲替吉溫回答道:“這衙門裡的彎彎繞繞,外人很難搞明白,吉溫對這裡面的道道了如指掌,我便將他請來了。”
張寶兒點點頭,坐定後朝著魏閑雲問道:“先生,搞清楚了嗎?”
“若不搞清楚,怎麽敢請你回來!”魏閑雲淡淡一笑。
說實話,張寶兒對楊珂一事的態度,讓魏閑雲很是佩服。
張寶兒與楊珂夫婦相交頗深,楊珂的兒子楊念恩又是張寶兒的乾兒子,楊珂被關進大牢,張寶兒心中怎能不急。
俗話說,關心則亂。張寶兒之所以沒有急著趕回潞州,將此事交給魏閑雲,就是為了避免因情緒波動而出現不必要的錯誤。當然,魏閑雲心中也很清楚,自己可以把事情的始末搞得清清楚楚,但是最終該怎麽辦,還需要張寶兒回來拿主意。這也是張寶兒當初所說“若魏先生需要我回去了,就派人來吱一聲”的意思。
聽了魏閑雲的講述,張寶兒這才知道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潞州城有個惡棍叫秦賀,曾經借端控告,訛詐了好多人,每回進帳白銀幾十兩或上百兩不等。前一段日子,秦賀的叔父秦虎突然失蹤了。此後,人們從河裡撈上來一具屍體,雖經驗明有傷,但因水浸膨脹,面目難辨,是否為秦虎, 無從確認。懸賞查問,亦無著落。於是慣能借訟生財的秦賀,便要借這具無名屍體做文章了。
秦賀的手法是先投“野狀”,即冒名投狀,向官府舉控楊珂與鄭氏將秦虎殺害後,沉屍河底。投狀後,秦賀私下裡向楊珂訛詐,建議他“私了”。楊珂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怎會同意私了,便一口拒絕了。官府收到這種控告命案的訴狀,自然不得不興師動眾地查證。接著,秦賀便以受害人親屬身份出面了,他在公堂上作悲憤激切狀,請求大老爺為民申冤,官府便將楊珂拘來,羈押在大牢當中。
張寶兒聽罷,哭笑不得道:“這個秦賀如此做來有什麽好處呢?”
“當然有好處了!”吉溫接口道:“此案何以要從投“野狀”開路呢?這正是秦賀這類訟棍的狡詐處,根據大唐律,告人窩奸、謀殺都得有證據,他是架誣,當然不能以真名實姓出告。官府受理後立案傳訊嫌疑犯,秦賀反成苦主。根據我以往的經驗來看,這種無頭野狀的官司,或者是以楊珂被屈打成招,誣服結案,則秦賀可以作為苦主,獲得一筆可觀的賠償或者是沒完沒了地拖下去,成為懸案,則秦賀又可以轉為原告,而將野狀作為證詞,不斷興訟,要求徹查,吃不消官司拖累的楊珂,也唯有向其行賄求情一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