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玨和慧根大師望著花間小徑撲了下去,霍然,四道身影飆射迎之上來。
事出突然,兩人都來不及擲出兵器,趙玨以指代劍,一圈一劃,一把刀的主人腕脈被切斷一聲悶哼棄刀飛退,一個人的劍鋒差之毫厘從趙玨的頸側擦著脖子走了過去,而趙玨並指如劍狠狠地戳進他的咽喉,直沒指根,猝然拔出之時,咽喉的血洞噴射出一股殷紅的血箭,哼也沒哼一聲,一頭栽倒花叢之中。
那退出的刀客似乎感覺不對頭了,拔腿就跑,“逢!”一響破空聲呼嘯而起,猶未落下,刀客撲地倒下,卻是一支箭貫穿了他的身體,余力未盡,將他生生釘在地上,掙扎了幾下,便寂然不動了。
相對而言,慧根大師要比趙玨差上一截,但是,他勝在於,少林原本就是以拳腳功夫聞名於天下,譬如大力金剛指、降龍伏虎拳、無相手、龍形爪,這些,都是一等一的外門絕技。
若是單論拳腳功夫,無疑是要比趙玨精湛的多。
他迎空一拳,就霸道之極的砸斷了一把刀,斷刀射出的時候,恰到好處的撞開了另外一人的寶劍,龍形爪一遞,扭斷了刀客的脖子,然後,趁著慣性原理,推動刀客的屍體串進劍客的寶劍之上,劍客的寶劍被夥伴的屍體猛的一墜,一時難以抽動,雖然那僅僅需要不到半個呼吸的時間,但是,慧根大師隨同屍體一起的逼迫,他已經沒有了時間,倉促下,他果斷的棄劍出掌,迎擊之。
慧根大師一聲冷笑,若論掌力之渾厚,縱觀整個武林,專門為指掌修煉而開辟專業法門的門派,怕是隻少林一家,別無分店了。
慧根大師也是雙掌迎之上去。四掌貼實,勁力一吐,劍客的身子似乎在半空一凝,從他的腹部裡面突然響起一陣鞭炮般爆鳴,仿佛,裡面所有的髒腑器官刹那爆碎,他張了張嘴巴,想說些什麽,結果卻是鮮紅的血液奔湧而出,同時,他的雙眼雙耳雙鼻孔,血流如注。
劍客死。
趙玨和慧根大師幾乎同時踏實地上。
趙玨瞥了他一眼,道:“少林的龍象神功果然不凡。”
慧根大師故作未聞,向這條小徑前後掃視。這是一條廚房跟客廳連接的小道。
原本應該很多的人來來往往的,而剛才的打鬥,把很多人驚嚇的盡是遠遠躲在兩頭,不敢靠近。
該是有人稟報了馮家人,迅速來了十多個馮家人,而且,隨著他們的快速行近,客廳那邊又湧出許多人,他們,應該是被驚動的客人。
當先一個馮家中年人掃了地上的幾具屍首一眼,臉有怒容,向趙玨一抱拳,道:“趙少俠幸好沒事,否則,讓這些潛入馮家的匪徒傷著了,便是馮家莫大之罪過了。”
趙玨識得他,馮老爺子有三個兒子,此人是馮老爺子的小兒子馮時谷。
趙玨可沒工夫跟他聊天,當務之急是找到姚燕,抱拳道:“些許匪類,倒是無妨,不過,在下有點事情不能耽擱,這裡,就麻煩馮三哥了。”
馮時谷微微一愣,道:“趙少俠請便。”
趙玨快步向大廳走去。慧根大師也想跟隨過去,馮時谷伸手攔住,道:“你......”
慧根大師道:“我是‘輕雲戲班’班主,看看有沒那麽快上戲,好讓大夥兒準備準備。”
馮時谷一聲冷笑,道:“我知道你是‘輕雲戲班’之班主,我只是想說,班主一身絕學了得,當真是深藏不露呀。”
慧根大師淡淡道:“奔走江湖,如果沒有幾手莊稼把式防身,怕是不成。”
馮時谷深深看了他一眼,微微點頭,似乎承認這個事實,放下了手,容得慧根大師跟他擦肩而過的時際,他忽然輕輕道:“少林的龍象神功幾時低賤到了地攤貨一個戲子也會了?”
慧根大師沒有吭聲,快速走向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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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氛圍極致喜慶。
五六十張桌子,座無虛席。
抬酒傳菜的人有男有女,穿梭其中,忙了個不亦樂乎。
趙玨站在通往廚房的門口旁邊,眼睛電轉,尋找著姚燕的身影。
昆侖的林淑寶和武當的玉虛道長走了過來,林淑寶道:“趙兄,都入席了,你哪兒去了,來,過去罷。”
趙玨道:“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剛才,我看見了姚燕。”
林淑寶和玉虛道長都一怔,然後是一震,玉虛道長道:“趙兄,你既看見了,卻是為何又讓她掉出你的視線呢?”
林淑寶點點頭,也有同感,畢竟,以趙玨的絕世功力,怎麽會讓一個普通女人逃離他的追蹤?
趙玨苦笑一聲,低聲道:“我遇上了綠林道上的人狙擊,所以,我懷疑,現在姚燕忽然消失了,跟烏青峰不無關系。”林淑寶失聲道:“那可就要糟了......”
趙玨皺眉道:“誰說不是呢?”
玉虛道長道:“依貧道看,還是通知另外幾位,一起尋找。”
林淑寶道:“恐怕,如此一來,我們要把馮家得罪啦。”
趙玨點點頭,沉吟一會兒,終是輕輕一咬唇,道:“‘忠魂指’是八大門派的信仰和承諾,老爺子交代了,我們可以跟三少有私人恩怨,但是,卻不能違背令主的號令。馮家,跟烏青峰走到一起,也不會是什麽好鳥,得罪了,又怎地!?”這時,慧根大師也進來了,只是,他只是看了一眼,便轉身出去了。
顯然,他既然知道趙玨觀察了那麽久都沒有找到人,那便是充分說明了,即便是他再仔細觀察,也不會有結果的。
故之,他當機立斷,改變另一個方向。
廚房。
趙玨立刻道:“玉虛道兄,你去廚房看看,叔寶兄,你去知會其他的人。”
林淑寶和玉虛道長分頭而去。
他之所以安排玉虛道長而不是林淑寶去廚房,實在是別有深意。
林淑寶雖然也是年輕一代之俊彥,但是,相比那個神秘的戲班班主,怕是要稍微輸了半籌,只有玉虛道長方可抵擋之。而他自己,也是退了出去,不過,他的方向是馮家後院的住宿房子。
不容置疑,但凡出色的弓箭手,跟暗器行家一般,感官觸覺和聽力都是超人一等的敏銳,只有如此,他們即便是蒙上眼睛,也可以分辨出暗器或箭羽的軌跡,在擊倒對手之前必修的防禦技術,也是只有如此,才可以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這個道理,跟少林相仿若,少林僧人,凡是修煉外門功夫,必是先通過排打等手段錘煉身體的抗打能力,否則,羸弱之軀,以暴力相擊殺,估計,即便是可以一掌拍死對手,自己也要被自己的巨大後錯力震成重傷。
趙玨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在長廊上。
這邊,相對前面的喧嘩而言,幾乎可以說是幽靜的出奇了。
以致,趙玨的腳步聲,居然清晰可聞。
長廊很深。
在綠樹成蔭的深處,有些顯得昏暗。
趙玨忽然腳步一頓,耳翼輕顫,分明是聽著了某些異樣的動靜。
他的眼睛暴閃一抹精光,一抬腳,就準備向前邁去。
“咳咳,”一陣輕咳,前方三丈處,一根石柱轉出一個五十年紀的白衣男子,看著趙玨,道:“趙少俠,喜宴都開席了,怎麽你還在此閑逛呢,莫非迷路了麽?這卻是好辦,容我領路,帶趙少俠過去。”
趙玨眼神掠過一絲異彩,道:“我道是誰,原來卻是馮世新馮二哥。在下早上蒙老爺子款待,吃了不少,至今還未消化呢,便打算溜達一圈幫助消化,然後再狂吃一頓,馮二哥,你看我這法子可好?”
馮世新點點頭,道:“這的確不失是一個幫助消化的好法子,只是,趙少俠,你可以在前面的庭院走走,也可以喝點軟性的波斯紅酒,那家夥,酸澀酸澀的,該有助消化的。”
趙玨道:“馮二哥,說到底,我這因為要消化胃府資力海吃湖喝事兒究竟不太光彩,至少,不宜給熟人瞧了笑話。我見這兒清靜,便漫遊過來了。”
馮世新微笑道:“原來如此。只不過,趙少俠怕是有所不知,這裡是家眷居室,趙少俠終究是外來男子,恐怕會驚嚇了她們......還是,就此作罷,繞之回去,應該也差不多可以了吧。”
“哦,這裡原來是家眷起居室,倒是唐突了。”趙玨笑笑道,“如此大片的房子,居然都是家眷起居室,可想而知,貴府想必的美女如雲了。卻是不知,馮二哥金屋藏嬌了幾多呢?馮二哥可是願意介紹一二,讓在下拜見嗎?”
馮世新臉上作色,道:“趙少俠此舉未免有偏輕浮了罷。趙少俠乃正派之師,據說三月之後也要喜結連理了,如此舉止,怕是有礙名聲。”
趙玨道:“無妨,僅是見見,又不會、也不敢拐走馮二哥的人呐。”
馮世新沒有立刻接話,沉默了一會兒,凝視著趙玨,語氣慢慢的變冷,冷然道:“你確定你要見?”
趙玨道:“確定。 ”
馮世新一聲長歎,道:“趙玨,你是武林年輕一輩的天才,你的前途將是無可限量的,卻為何吃古不化,固執不怠?”
趙玨歎息道:“有些人的性格是生落便帶來,改也改不了的。”
馮世新緩緩道:“你應該知道,整個江湖,遵從‘忠魂指’令的,也就是你們八大門派的人,而這裡,除卻你們幾個人,幾乎所有的人,眼睛都盯著烏青峰的千萬銀兩,你想過沒有,為了這筆龐大的財富,你們要面對很多人的攻擊。所以,我還是勸你,繼續上路,就當什麽都不曾遇見......”
趙玨斷然截口道:“我,做,不,到。”
一字一句,幾乎是從齒縫迸濺出來的,擲地有聲。
馮世新沒有再說什麽了,雙手拍響三聲,忽忽忽忽忽的,長廊兩端,各方出現了二十多名刀手、劍客。
馮世新想了想,似乎作最後的努力,不無煽動的道:“據說,夢中遊為了救魔女郭玉跟你交過手,還擊殺了八大門派的不少人,這可是事實,趙少俠?”
趙玨道:“是事實。”
馮世新似乎充滿好奇,道:“既然如此,夢中遊可算是你們的敵人,緣卻何故,如今,你們反而當起他的保鏢來著,這是什麽道理?”
趙玨淡淡道:“他做過的事情,是他需要負的責任,而我們做的卻是我們要背負的責任,這兩者並沒有衝突。”
馮世新呆了一呆,忍不住罵道:“趙玨,你是一頭笨牛!”
趙玨點點頭,道:“我就是一頭笨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