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遊同學剛剛走出房門,便遇上幾位官府捕快,一個高瘦個子的捕快將帶鞘的樸刀一遞,橫在他的面前,一聲冷喝:“什麽人,哪裡來的,去哪裡?”
夢同學微微皺眉,心想道,大元朝的治安倒是不錯,在驛站的客房出來找吃的,就要遭遇盤查詢問,嗯,果然有帝國范兒。
夢同學於是也很理解的配合,回答:“從客房出來,準備去廚房讓店家送點吃的。長官,你看,有問題嗎?”
高瘦捕快一愣,然後惱怒了,冷笑道:“你在調侃我嗎,哼哼,其他人或許是沒有任何問題,你就有大問題了!”
夢同學鬱悶的要死,道:“長官,你還講理不,我好生配合你,居然還出問題了,什麽問題了都?”
高瘦捕快還沒有說話,他旁邊一個臉型比較胖的捕快道:“你的問題,就是因為你配合的太好了。一個普通的人,見著我們如此陣仗,沒有不會感到多多少少的惶恐的,而你,卻鎮定的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這就是太過正常之中的不正常了!”
夢同學淡淡道:“你們,就是如此破案的?恐怕,不少的冤案就是這樣被製造出來的吧。”
“大膽!”
一道來的五六個捕快齊聲呵斥,紛紛手按刀把,要對夢同學出手的意思。
一扇房門咿呀打開,一個身穿皮襖的老人家緩緩走了出來,幾個捕快看見了一個明白,頓時,表情都是一凜,齊齊抱拳尊敬的道:“福伯老爺子安好。”
所謂皮襖福伯正是洪青衣姑娘的老司機。
有道是,宰相家仆官二品。
洪進手雖然不是左丞右相,卻乃中央刑部高官,位居一品。福伯雖然僅僅是他女兒的司機,但是,毋庸置疑,就算是福伯只是一個沒有實質的從二品職稱,三品以降的大小官員,入得洪府,也勢必要對福伯畢恭畢敬的。
眼前這些捕快充其量也只不過六品或從六品,他們又認得老司機,當然是誠惶誠恐的。
老司機看了夢同學一眼,皺了皺眉道:“老夫給大小姐駕了一整天的車兒,倦意正濃,想好生睡一覺,卻被你們這些兔崽子給吵醒了,還好個屁啊。”
高瘦捕快道:“老爺子息怒,打擾您老人家實在不好意思,不過,這個人......”
老司機福伯揮揮手,有些不耐煩了,道:“這年輕人在案發時候還跟大小姐同桌吃飯,是不是該把大小姐也一起抓了,啊?”
高瘦捕快忙道:“不敢不敢,老爺子,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高瘦捕快手一揮,帶人走了。
夢同學看著老司機,道:“老人家,謝謝。”
老司機輕輕一歎,道:“你客氣,其實,你是知道的,道謝的人,應該是他們,如果我不出來,他們就永遠出不去驛站了。”
夢同學也歎息道:“嗯,我這人就是怕麻煩,也很懶,可以有快捷的途徑,我一般都選擇最快的方式解決的。”
老司機點點頭道:“我也是。”
兩人四目相對,這一刹那,兩人的眼裡都閃掠過一絲奇光,卻絕不是所謂的惺惺相惜,反而好像兩道陰冷的火焰在相碰,迸濺著一縷冷豔的凜冽。
一閃即沒。
老司機淡淡道:“三少,趁著廚房的柴火還沒有熄滅,還是趕緊讓夥計弄吃的吧,一旦熄火關爐了,夥計也不願意再起火燒菜了。”
夢同學道:“老人家說的極是。”
看著夢同學走落樓下後,老司機並沒有回到他自己的客房,而是轉身敲響鄰居的房門。裡面傳著溫柔的聲音:“是老爹嗎,您老請進。”
福伯推門而入,然後輕輕掩上門兒。
洪青衣沒有睡覺。她還靠著窗戶坐著,雙手支著桌子托著腮兒,望著窗外的雪夜,仿佛默默的發呆。聽見了福伯的腳步聲音,才轉過臉來,道:“老爹,剛才您是......”
福伯道:“哎,那些不懂事的小家夥,明明看出人家一點都沒有懼怕他們的意思,還要較勁,真不知道那些年是怎麽混江湖的。”
洪青衣搖搖頭,道:“江湖,他們理解的太淺了。”
目光一凝,她道:“老爹,您一向信奉江湖乃弱肉強食,他們不懂事,便要為他們的過失自己背負責任;而剛才,您卻伸手了,您當然不會為了他們幾個的......”
福伯笑笑道:“怎麽不是呢,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們好幾個人,可以給我建好幾座七級浮屠了不是。”
洪青衣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美眸閃爍著一絲光彩,流露著一些感激,道:“老爹,您是在試圖挽救我早些時候的錯失嗎?”
福伯沒有說話,顯然是默認。
洪青衣搖搖頭,歎了口氣,幽幽道:“老爹,有些事情,錯過了,便是錯過了,再加勉強,就會顯得動機不再純碎了。”
福伯緩緩道:“不然。”
洪青衣道:“哦?老爹難道還有其他發現?”
福伯點點頭又搖搖頭,道:“夢家三少,‘江南四大公子’之首,他一向都在江南江湖活動,此次北上,顯然不是為了來看雪景的。尤其,剛剛,我跟他對視一眼,意外的發現了,他內心深處,隱隱藏匿著深深的殺機,那一刻,當他意識到被我看破了,幾乎要對我動了殺意。”
洪青衣猛一驚,失聲道:“他幾乎想殺您!”
福伯點點頭,道:“是。”
洪青衣忍不住深吸了一口冷氣,仿佛低喃:“是什麽那麽要緊的事情,連您一個不相關的人都幾乎要出手?!”
福伯苦笑道:“誰知道呢。”
洪青衣眼神閃動,道:“他先前說,要我今晚小心一些,顯然,他似乎發現了什麽。老爹,您得給留個心。”
福伯點點頭,道:“我還不想陰溝裡翻船了呢。”
一頓,福伯又道:“大小姐,您看,要不要讓人秘密查探,夢家三少北上的目的?”
洪青衣遲疑了,有些糾結了,道:“三少武功絕世,洞察力又那麽恐怖,恐怕,非一般人能夠近身了。”
福伯道:“我心中有個人選,或許可以也未定。”
洪青衣道:“誰?”
福伯道:“神捕杜開功老兒的弟子,楚天歌。”
洪青衣眼神一亮,微微揚眉,道:“就是那個跟青城派趙鈺結拜的兄弟,傳說,他的小無相神功登峰造極,不在趙鈺之下的那個楚天歌麽?”
福伯輕輕點頭,道:“是。”
洪青衣似乎考慮了一下,終是輕輕的無奈的一歎,輕輕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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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謙寶胃口還蠻不錯的,整整消滅掉了一個燒雞和一斤鹵牛肉。
夢同學往他的腹部認真的觀察,感覺沒有什麽樣的變化,依然是那麽的纖細,盈盈一握的樣子,如果是女人,那將是讓男人消魂迷醉的標準的蜂腰,搔了搔頭,弄不懂那麽多東西塞進了去,卻依然沒有一絲兒膨脹的變化,東西都去哪裡了呢?
於謙寶眼神微微露著一絲尷尬,道:“看什麽看,沒見過如此苗條身材的美男子麽?”
夢同學騷頭的手變成了摸下巴,點點頭,道:“還真漲姿勢了哈,人家男人都希望練八塊腹肌,到了你這裡,卻把腹肌完全給練沒了,佩服佩服。”
於謙寶翻了個白眼,道:“別說些不能吃不能穿的吧。”
夢同學聳聳肩,道:“那好,你就給哥說些能吃能穿的。”
於謙寶又倒了杯酒喝了,放下酒杯,才盯著夢同學,緩緩道:“三少,你就給我裝傻充愣吧。”
夢同學道:“額,你知道的,你哥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胸羅萬象,你就不給一點友情提示,我又如何知道你要跟我聊些什麽呢?”
於謙寶一臉鄙視,道:“你不裝那麽牛,會死啊。”
夢同學真誠的道:“牛,是必須要裝的,如果大家都光把牛宰了隨地扔棄而沒有裝起來,那是暴殄天物,要天譴的。”
“我投降,”於謙寶鬱悶的舉手,這都什麽跟什麽啊,讓他不要繼續吹牛,還裝牛有理了,再胡扯下去,很難說他不會把大象跟地窖的大白菜兌掉——裝大象了都。
他沉吟了一會兒,似乎捋清一些紛亂的情緒,緩緩道:“三少,關於洪青衣這個女子的事情,依我看,你就不要伸手了。”
夢同學道:“我如果說,我此次北上,就是為洪家而來,你相信嗎?”
於謙寶道:“我相信。”
夢同學道:“那麽,你也就應該知道,洪青衣對我的重要性。”
於謙寶道:“三少,當年,你嶽父赫連大人的兒子赫連蒙的確曾經追求過洪青衣而被拒絕,但是,他的死因,絕對不是因為洪青衣。”
夢同學微微皺眉,道:“我花了很多的時間才找到的一個線索......”
於謙寶笑了笑道:“當一個人的死成為不正常化的時候,那麽,他的死,背後便往往會隱匿著很多的理由,如果你一定要尋找其中的理由,我建議你去赫連蒙生前所在的西北軍營,或許,可以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夢同學道:“西北軍營?”
於謙寶道:“嗯。”夢同學眼神異光一閃,道:“好像秦長天將軍現在就在西北軍營主持軍務。”
於謙寶淡淡道:“其實,赫連蒙一直都隸屬秦長天將軍部下。”
夢同學一愣,心下忽然一沉,似乎殺手天生的敏銳嗅覺,嗅出了其中彌漫著一股巨大的危機。
他抬頭看著於謙寶,道:“那麽,你此次的任務是對付洪青衣?”
於謙寶無奈的道:“本來是的,但不知道是哪個混蛋,那般公然殺漠北五鬼,勢必引起洪青衣防范嚴謹,洪青衣的武藝不在我之下,加上那個老頭,我沒有勝算。哎,被弄砸了。”
夢同學想了想,道:“小於,看樣子,你應該接受了洪進手的政敵雇傭,你不是一向都跟官府作對的麽,怎麽這次卻......”
於謙寶道:“你是認為我在給官家做事,對吧。嘿嘿,三少,我的職業是為了讓我的生存方式得到舒服的最大化。對一個殺手而言,什麽人是好人,什麽人是壞人,又有什麽區別呢。”
夢同學歎息道:“你說的有理。只不過......”
他眼裡出現了一絲憂傷,道:“如果,有那麽一天,有人出的起價錢,讓你殺我,你會接受嗎?”
“接受啊,我又沒有瘋,幹嘛有人給我錢我不要呢,”於謙寶笑著,還非常高興的樣子,不過,一會兒後,他又哀然長歎一聲,“不過,估計,也沒有什麽人出得起那昂貴的價錢了——最起碼,即使是我把條件壓到最低,只是需要滿足我一個條件,我就做,估計也沒有人能夠滿足我的條件的。”
“一個條件?”夢同學好奇道,“什麽條件?”
於謙寶認認真真的道:“他能夠保證,讓我的愛人對永遠我死心塌地。”
“噗——!”
夢同學剛剛拿起酒杯往喉嚨灌了口酒,那是準備潤喉用的,沒有想到,喉嚨還沒有濕潤,一股悶氣倒是先奔湧上喉嚨,把近將抵達喉嚨的酒液噴射而出。
我去!是傳說之中愛的保證嗎?
連經過居委會蓋章、然後婦聯審批、然後蓋上國家承認的合法印章的結婚證,都無法保證婚姻的永久,世上,又有誰能夠擁有那麽神奇的力量,可以保證,一段感情的忠貞,持久地走完一生呢?
於謙寶的眼神露出一絲狡黠,道:“就是有那麽一個人,信不信由你。”
夢同學搖搖頭,道:“好吧,如果有一天你找到這麽個神人,也讓我見識見識。”
於謙寶道:“好啊。不過,我想問問你,假如,假如,你是那位神仙,你會同意給我保證麽?”
夢同學道:“可惜我沒有那個本事,如果有,我自然同意。”
於謙寶心情似乎很好,抓起酒壺,一邊往窗子走去一邊道:“我要走了,記住哈,你同意給我保證的啊。”
輕輕一躍,於謙寶身影消失了,卻依然留下一絲絲淡淡的幽香。夢同學搖搖頭,無奈的低喃:“都準備要執行暗殺任務,還塗塗抹抹香水幹嘛呢,完全沒有一點職業操守;還讓我保證,我保證讓我離你遠點,應該可以做到的。”
轉念一想,如果真的讓自己徹底遠離於他,又好像有些不忍,嗯,還居然有點兒失落的感覺,鬱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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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一聲沉悶的巨響,整座樓宇仿佛遭遇八級地震的忽然一個抖顫。
“喝!”
一聲響徹夜空的清脆嬌叱。
夢同學在樓宇震動的時候,身子已經仿佛一縷青煙破門掠了出去。
女子嬌叱的聲音響起的時候,他也就看見了,皮襖老司機已經癱倒在地上,他的右手從手腕指節到肩膀完全碎裂,那種景象,宛似他曾經跟一列高速運行的火車硬生生的以徒手相抗,被震的不僅整隻手肌肉筋骨完全碎裂,所傳遞的巨大力量,更是直透內髒,將他的髒腑器官於傾刻間震碎。
同時,看見了洪青衣呆呆在站在窗前,盯著窗外的黑夜發怔,她的劍已經垂下,劍尖緩緩滴下了一顆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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