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本拍拍夢同學以資安慰,道:“如果大哥不嫌棄,和我們兩口子一起走走如何?”
步素素道:“是啊。這船會在高麗停留兩天補給,聽說高麗景點不少,而且,我們中土人是他們的宗主,他們招待不敢怠慢。然後,我們才抵達扶桑。”
夢同學微笑道:“兩位之盛情,在下感謝。在下也只是隨便走走,倘若跟著兩位,爾等新婚爾爾,徒增一盞不透氣的燈,大煞了風景。君子,當成人之美。夢某雖是低淺之人,卻也識得聖人教誨的。”
林立本笑道:“哪裡有那麽多的瑣碎,大哥與我們投緣,那便是緣分啊。”
夢同學拱了拱手,道:“下次下次,有緣的話,下回定需跟賢伉儷周遊列國,一覽勝景。”
林立本無奈道:“好吧,夢大哥,就這麽說定啦。”
他站了起來,道:“大哥,夜色已暗,我們進去吃飯罷。”
夢同學點點頭,道:“好呀,吃飯去。”
這個時代,頭等艙二等艙什麽的,劃分還不足仔細,也沒有可供客人點菜的中西餐廳,或許,商船比一般船只有所不同的是,這商船吃飯的地方,總算擺著幾張桌子十來張凳子,對比普通船隻吃飯都蹲著吃,自然是高大上多啦。
餐後,也不知是不是船長和大富是不是把經費都瓜分了,連個唱歌跳舞的美女都沒有請來,沒有任何娛樂節目,雖然外面的天空星雲美麗,但是,海風猛烈而寒意滲人,沒有誰願意以跟身體過不去的代價去觀賞海的夜景,便一一回各自的床鋪睡覺去了。
而且,船大富都交代了,明天早上會到達高麗,停泊兩天,以是補給,請大家養足精神,好生遊玩兩天。
顯然,對於都悶了好一段日子的乘客們來說,無疑是一個很好的消息。
大家都歡呼雀躍起來了,正如大富所說的那樣,各自休養去了。
至於,帶著那麽熱情高漲的心情他們能否安分的休養,那就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
夢同學還是沒有任何懸念的走出了船艙。
這倒不是夢同學故作標榜自己的與眾不同,更不是自我的封鎖孤立自己,而是,他更樂於擁抱大自然的寬廣無垠。
不知緣於何時,或許,當他遭受天雷轟擊穿越而來這個大時代之後,他身上融匯了自然界的雷之力量,無意之中,把他的意識也通過了潛移默化,帶到大自然的懷抱之中,是以,對大自然,有了一種投入母親懷抱的親近。
最讓他意外的是,那一夜,在苗疆懸崖那麽一跳,耗盡了所有的功力,當能量再次生生不息源源不斷補充回來的時候,似乎把全身的經脈和骨骼乃至每一寸肌肉,重新淬煉了一遍,不僅全身清爽的無以複加,甚至,好像,連皮膚都可以感覺到了它們都在若隱若現的緩緩呼吸著。
有時候,他忍不住會想,如果當初有此功力,在鳳城,大祭司一定給不了他任何壓迫感,那麽,沒有了那一月之約,事態會怎麽展呢?會不會,他沒有任何束縛沒有任何顧忌,一舉狠狠教訓了崔羅莎,於是,也不會跟崔羅莎有長達一月之余的苗疆之行,還陪她一起經歷了那麽多,最終,也斷然不會留下了抱歉。
崔羅莎,那一個倔強,那一個驚才豔世的女人,也許,在苗疆一行,出手的都是夢同學,是他的閃亮登場吸取了群眾的眼球,體現不出她的優秀,可是,只有夢同學知道的,她那一句“他們還是我的兄弟,他們的背叛,只是因為我做的不夠好”,讓他懂了許多許多意義,何況,到了最後,在尋找龍魂鵠妻子之時,
曾經背叛她的兄弟,都一一回到了她的身邊,這已經足夠說明了崔羅莎人格之魅力。夢同學站在船舷旁邊,望著夜空的星雲,忍不住黯然一歎,似乎,自己又讓一個女人受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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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日出時分,商船果然在一處碼頭停泊靠岸了。
客商們大多數人揉著一夜沒睡好的黑眼圈卻精神很好的6續下船上岸了。
林立本這對年輕的夫婦邁著輕盈的步伐齊齊來到夢同學的身邊,邀請夢同學加入他們的行列。
夢同學含笑婉拒了,說不定,人家只是禮貌的公式敷衍,用不著較真。
林立本看著大夥兒的身影都逐漸遠去,便不再固執了,拉著他妻子跟隨著大部隊的步伐前進了。
挨得眾人都紛紛上岸了,身影在這個陌生的國度陌生的城市逐漸的遠去。
船上安靜了下來。
夢同學這才返身回到他的床鋪,倒頭睡去。
中午時分,估計,客商們都吃韓國招牌泡菜去罷,哦,不對,應該是高麗泡菜,反正,商船上,今天的午餐數量很少,夢同學也沒有過去吃飯。
這一睡,好家夥,居然睜眼已經是天黑了。
而且,這還得勞駕一陣不忿的罵聲交集在一起,產生了嚴重的噪音擾民效果,才把他給吵醒的。
只聽得一人很是憤慨道:“我們十五人,點了十五份泡菜飯,居然要一百兩銀子,****祖宗,這不是天價,而是明搶啊?”
一人大聲道:“最氣人的是,林立本與之說理,卻不僅被狠打一頓,還把他們兩口子給扣押了起來!說那些砸壞的台燈桌椅盤盤碟碟要賠十萬兩銀子!他妹子啊,他以為他那些破家夥是秦皇漢武坐過的文物嗎?”
又一人冷冷道:“那些東西就是被砸了,也是他們的人動手砸的好吧,擺明是敲詐勒索!”
一人恨極了,狠狠吐了一口痰,恨恨道:“那對年輕夫妻居然還說那開店的老板跟他有不錯的交情,所以才帶我們過去的,我呸!可是,事情生了,他們夫妻在一旁愣是一個字話都不說,好像被毒啞了一般!咦,人呢?”
“誰啊?”
“就是那對說跟該店老板有交情的夫妻啊。”
“對呀,人呢?”
一人冷冷道:“大家不用找了,我看見了,該店的老板押著林立本兩口子進去內屋之時,他們夫妻悄悄的也鑽進去啦,依我看啊,此事十有**是他暗中使壞了。”
“怎麽啦,我們又沒有誰得罪他們,大家都來自中土,人不親土親,何必在異國之地為難同胞呐!”
“誰知道啊,莫不是,年輕人要顯擺他的厲害,好讓大家尊敬罷——好像如此把顯擺建在同胞的苦痛之上的,卻是如何讓人尊敬呢?”
夢同學安安靜靜認認真真地聽著,心中雪亮,顯然,那對夫妻,是因為林立本為他打抱不平,懷恨在心,藉此機會,對林立本兩口子報復了。
夢同學暗暗一歎,苦笑一下,世上,居然還有此等小氣之人,僅僅語言上產生點點糾紛,就惦記心裡,伺機采取報復,所謂眥睚必報,小心心腸,指的便是這種人了。
夢同學坐了起來,向還在喋喋不休罵街的眾人道:“誰可以帶我過去那個飯店一趟。”
安靜。
沉默。
宛似,美女主播,在直播鏡頭前載歌載舞,玩的正嗨,無數鋼粉鐵粉麵粉給她狂砸禮物狂刷甜言蜜語之時,忽然停電了!世界安靜了。
這是華夏人的習性?
嘴巴說的大義凜然,好像拯救地球的公理和道義非他莫屬!
可是,當真正需要其挺身而出的時候,便明哲保身鵪鶉一般窩縮了。
好像,正義,只是,永遠停駐在口水之中,而非身體力行的參與和兌現。
夢同學緩緩站了起來,默默的往船艙之外走去。
一個儒商打扮的中年人道:“這位兄弟等等。你切莫衝動,這裡不比我們中土,我們打聽過了,該店的老板背景極深,好像是某個將軍的旁支,所以,他們那班夥計個個如狼似虎,那是非常有底氣才敢如此的。我們剛才給船長說了,希望通過官方外交關涉,敦促他們放人。但,船長卻說,該那位將軍掌握著很大的實權,即便官方交涉,他也不一定會聽,故此......”
他的臉上露出無奈和憤慨,卻再說不下去了。
畢竟,在場的人,都參與了兩口子的賀宴,無形之中,有了一絲感情。
如今,那兩口子遭遇不測,生命是否得以保存,都是未知之數,他們不由為之情懷感傷了。
夢同學停住腳步,本以為他有什麽好的建議又或是挺身而出,不料卻是聽到如此一番不鹹不淡的語言,他失望的暗暗一歎,甩開大步,向前走去。
忽然一個錦袍大漢分開人群,喊了一聲“我去!”
一陣小跑,追上夢同學。
夢同學頭也不回的問道:“你叫做什麽名字?”
“嚴六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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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天空下起了雪。
夢同學也不知這個沿海城市叫做什麽名字,在他的意識之中,高麗只是一個跨越扶桑的中轉站,他實在沒有認真的惡補一下這方面的地理知識,嗯,好像也沒有必要罷。
由於地處沿海,為經貿所帶動,佔據了一定的地緣優勢,所以,在古樸之中也不失繁華。
雪夜之中,長街的兩旁居然還有不少商鋪敞開著門做著生意。
街上的行人雖然隨著夜濃而逐漸稀少,但總的來說,還是要較中土二三流的城市熱鬧多了。
在嚴六斤的指引之下,夢同學看見了,在長街最為中心的路段,一座建築大氣而高雅的酒樓映入了眼簾。
“四海酒樓”。
嗯,僅僅區區兩層建築,居然敢稱之為“四海”,這口氣大的,估計,如果在中土掛著這招牌,三天之內要被連招牌和樓宇一起拆個粉身碎骨。
“就是那兒了, ‘四海酒樓’”。
夢同學點點頭,道:“你可以回去啦。”
“啊?——?”
嚴六斤一愣,他正糾結著,自己那麽勇敢的值得懷疑是不是被高麗泡菜刺激了腦子,一時衝動挺身而出,帶夢同學過來點相,夢同學跟人掐架之時,他該是不該幫拖,想起白天那些凶狠的店夥計,抓起凳子就不管不顧的砸打林立本,他的心都在顫抖!
霍然,他眼前不見了夢同學。
他抬頭,然後,仿佛一段木樁呆住了。
他看見了,夢同學慢慢的走到“四海酒樓”門前,左看看右瞧瞧,好像研究起人家的高貴店門來了。
引得一個店夥計熱情的出來招呼,伸手請他進去享受高麗泡菜。
而,夢同學卻忽然出手了,把人家兩扇大門搬了下來,然後,在該夥計的口瞪目呆之下,使用腳,一寸一寸的踏碎!
額——這,這,莫非是傳說之中的砸場子?!
別說該店夥計懵了,連嚴六斤都驚呆了,然後,他使勁的拖著腳步一邊往牆角靠一邊眼睛四處遊轉,看看是否有人注意到剛才是他和夢同學一起同行的。
畢竟,不說連坐受罪,他給夢同學作了正確的指引工作,倘若,事件擴展開來,他被冠上同夥之罪,拉上斷頭台,一並處置,幾乎沒有任何懸念的。
他忽然後悔了,唉,還以為這病漢識得某些有頭有臉的人,行那迂回之策,解救林立本兩口子呢,哪裡想到,這個病漢,看上去,病怏怏的,孱弱不堪,卻不想是如斯之生猛,脾氣那麽大,那麽衝動,唉,莫非,他不知道,衝動,是魔鬼嗎?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