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可是,高岩竹還是沒有入睡,睡不著。獵文』 網WwΩW.ΩLieWen.Cc
當然,換是誰,面臨著關鍵到自己的生死之時刻,也難以平靜下來,坦然接受的。
況且,大半生的戎馬生涯,只是在晚年時期,希望通過結盟一些實力派以鞏固自己的地位,不至於被排擠被踢出政治邊緣,圖個活的自在而已。
這是官場的生存之道。
要在這個渾水極深的圈子裡活的長久活的舒服,單槍匹馬獨樹一幟的標榜個人的純潔和英雄主義,那是基本行之不通的,只會是死的更快。
所以,他跟木靈道和墨之理他們聯盟,他不認為有錯,即便是有錯的話,也是搭錯了車站錯了隊而已。
嗯,或許說,是莫名其妙的招惹上了夢家三少,表面看,夢家三少明明在京城之中低調幾乎到了極致,可是,也不知何故,只要是他在的地方,就從來不會平靜的,他就宛如那一塊投下平靜如鏡的水面的石頭,往往會由此激起讓人難以釋懷的震蕩。
就好比,這次吧,三少進入京城未久,就各種事端仿佛瘟疫一般蔓延起來了。
雷天橫之死,唐崩之死,洪進手之失蹤,然後,木靈道居然也難以幸免!
......
本來他高岩竹和墨之理還只是停留在懷疑之中,而當三少離開京城之後,“百曉匯”的掌舵人馬公子再也不堪忍耐良心備受譴責的痛苦,毅然挺身而出,向他們揭了諸多事端的不幸生,皆因暗中三少操縱著。
馬公子甚至懷著悲憤的心情坦言告知,三少不僅暗中策反了他的一個堂主柳琴姑娘和一個得力助手商武,還曾經嚴厲警告他,他如若膽敢把有關他的秘密透出去,那麽,就洗乾淨脖子,等著他西北軍營回來砍罷。
**裸的威脅!
夢家三少的可怕,估計是沒有誰不知道的,他那樣說了,也決計沒有人會懷疑他只是說說的。
但是,做人,是必須要有良心的是不?
額,確切些說,馬公子掌舵的“百曉匯”也是木靈道的一支附屬勢力好吧,現在,他的主子,哦,優雅是說是他的大樹,倒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馬公子豈會甘心?
當然,雖然高岩竹和墨之理都終於明白了前因後果,把老牙咬的咯咯響,但是,他們又不是笨蛋,從忽必烈命令三少出使西北軍營向秦長天傳達調動聖旨,這個任務絕非一般臣工能夠勝任的,單憑此點,便足夠看之出來,忽必烈對於三少的看重,如果他們在三少離開京城之後,對付他的人,他回來京城之後,幾乎不必他自個兒動手,只需在忽必烈面前哭訴幾句,忽必烈一道聖旨下來,他們便得落了個灰飛煙滅。
然而,馬公子最後透露了一個極其重要的秘密:
洪進手父女之失蹤,便是被三少暗中藏匿了起來的!
至於,洪進手不是為他的大舅子翻案洗刷冤情嗎,他怎麽反而把洪進手綁架了起來,阻止他辦案呢?
有理由,那便是他企圖無限期的把案件延長,以方便他鑽入廟堂之中,謀取更高的官職,從而達到更加方便保護他夢家集團利益的作用。
至於,顏代成調上主審管之時,他何故會那麽積極那麽迅捷的將三名嫌疑人抓捕,那是因為他知道不會有結果的,那不,兩個自殺,一個被滅口,從牢卒口中可知,潛入牢房殺人者武功高絕,非尋常高手,京城之中,除卻有數的幾位高手絕不會出手之外,還會有誰可以做到呢?
只有他,夢家三少。
現在,他離開京城了,極之可能會由他的女人崔羅莎把洪進手父女帶出京城,長期的軟禁之。
好家夥,倘若如此,不說他三少在京城乾下的一系列殺人放火滅絕人性之罪行,便是這一條綁架朝廷重臣,謀取入仕機會,便是欺君之罪,誅滅九族!
最後,還是理科專業的墨之理比較謹慎的再次確認:“馬公子,你確定洪進手父女會被崔羅莎帶走?”
馬公子點點頭,道:“放心吧,到時候,我會把我的好手全部出動,希望你們也別作保守,畢竟,這是我們唯一的翻身機會。”
高岩竹和墨之理點頭,同意了。
其實,事情到此,也是由不得他們拒絕了。倘若,他們拒絕了馬公子,馬公子被迫無路可走,轉身向三少投誠的話,那麽,以馬公子手上掌握了他們聯盟大量的秘密換取三少的信任,那麽,他們的處境,勢必將是非常不妙的,除非,他們即時聯手把馬公子就地解決掉——這顯然是著臭招,先不說馬公子一向低調隱忍讓人難以揣測他的武功究竟是高還是低,便是他身邊跟隨的兩個漢子,就絕非尋常高手,萬一被他逃逸而去,那麽,就等著“百曉匯”的報復吧——“百曉匯”的報復方式,除了他們自己的力量,他們更擅長以出賣秘密,作為代價,操縱買秘密的人參與進來,這才是最為可怕的。
無奈之下,高岩竹和墨之理隻好妥協了,畢竟,這也關系到了他們的切身利益,甚至,乃至生死存亡。
嗖嗖嗖嗖嗖嗖!
嗖嗖嗖嗖嗖嗖!
嗖嗖嗖嗖嗖嗖!
嗖嗖嗖嗖嗖嗖!
嗖嗖嗖嗖嗖嗖......
一陣破空聲,驚醒了思緒遊離的高岩竹。
他目光一抬,廳裡垂手站立的四個黑衣漢子立刻衝出兩個,奔出門口——也僅僅跑到了門口,便被七八把劍截住了,劍光閃動,只是刹那間,兩個漢子的血肉之軀生生被撕毀,化作了一陣血肉碎片,迸濺開來。
高岩竹一聲厲喝:“什麽人!?”
門口的幾名劍客身影一分,一襲白衣如雪風度儒雅的馬公子笑吟吟的一步跨進門檻,微笑道:“不好意思啊,高老,小子只是想跟您稟報消息,卻不知哪裡忽然撲出兩條攔門狗,下屬們為了保護我的周全,一時失手,還望您見諒呀。”
廳裡的另外兩個漢子有點為難了,不知是衝過去阻攔,繼續被碎屍萬塊,還是該逃之夭夭,保住性命,比什麽都重要。不過,他們都是老江湖了,腦瓜子轉動的度可是不慢,很快就有了決定,雙雙一退,退在高岩竹身邊兩旁,貌似忠誠的保護著高岩竹。
左邊那個漢子色厲內斂的喝道:“這是高老將軍的府邸,你莫要胡來!”
馬公子笑了笑,道:“我知道呀,不是高將軍的府邸,我還不來呢。”
然後,他臉色一沉,冷冷道:“我跟高老說話,你是什麽東西,有你說話的資格麽?”
馬公子顯然有點生氣了,馬公子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跟隨馬公子進入客廳的兩個漢子之中其中一個霍然手腕抖動,劍光一閃,一抹血花從那說話的漢子喉嚨彪出,他只是“呃”的一聲,雙手拚命捂住喉嚨,好像要堵住流血,殷紅的血液從他的指縫急流淌,滴滴答答的掉落地上,僅僅眨眼之間,他雙眼一翻,仰頭便噗通倒地死去。
三零六章高岩竹究竟出身軍旅,鐵與血的淬煉,鑄就了鋼鐵的意志和過人的膽色。
故而,即便面對著馬公子的咄咄逼人氣勢,他反而微微的淡淡一笑,淡淡道:“哦,原來是馬公子,那好的很呀,既然馬公子你都回來了,想必是,任務完成的不錯,那麽,冒新華和圖武岱他們也該是一道回來了吧?”
其實,他此時已是心頭雪亮,必然是他的手下都全軍覆沒了,否則,一向低調隱忍的馬公子決計不會如此翻臉不認人囂張跋扈的。
只不過,他心裡依然很是困惑,大家現在可謂是共乘一船上的,又宛如那串在一起的螞蚱,利害相融,就算自己的力量損失慘重,帶給他馬公子的後果只會更壞,而沒有任何好處呀,他何故反而作出那麽高姿態,莫非,他還妄想掌控我和墨之理,甚至,整個聯盟?哼哼,他別是在做夢吧!
馬公子顯然不在意他作任何的胡思亂想,大馬金刀的坐落一張椅子之上,雙手扶在椅欄邊兒,拍了拍,椅欄,幽幽道:“高老啊,小子正是來向您稟報結果的,嗯,消息不是那麽好,您得挺住哇——冒新華和圖武岱帶去的人,都沒有了,哎,很不幸呀!”
哪怕是這個結果高岩竹剛才已經想過了,但是,經過證實,他的心還是被刺痛了。
拚財力,他絕對比不上木靈道,人家木公公一家夥精心培養了“七傑”,他也就是培養了兩個,冒新華和圖武岱。
而且,不說冒圖二人,即便是今夜出動的三十幾名高手,也是他的力量精粹,為他打拚事業的尖峰力量,損失了他們,就如同一隻猛虎被拔去了鋒利的獠牙和利爪,戰力殆盡,極之可能,一個普通之人,也可以將它擊倒。高岩竹臉色變了變,一陣失神,無力的跌坐椅子之中。
馬公子似乎並沒有欣賞高岩竹失魂落魄的興趣,輕輕拍了拍椅子,緩緩道:“老高呀,你怎麽就不問問我,你們的人都沒了,何故,我的人卻幾乎是毫無損的回來呢?”
從“高老”到“老高”,同樣的字眼,僅僅順序調換,卻把尊敬降到了平級,從“您”到“你”,更是沒有任何尊敬的意思,可以看出,在馬公子眼裡,高岩竹基本沒有任何東西值得他尊敬了。
曾經,站在神壇上面的高岩竹,顯然已經被馬公子生生拉扯下來了。
或許,這就是現實。
經歷人生無數大風大浪過來的高岩竹如何聽不出來,不過,此時時刻,這些東西,他已是有選擇的扔開了一旁,他更關注的的確是馬公子提醒的事情,他忍不住道:“馬公子,請教了。”
“好說好說,”馬公子微微一笑,道:“因為,今夜,是我跟三少的妻子崔羅莎聯手步的一個局,有名堂叫做‘夜幕誘殺’。”
高岩竹道:“‘夜幕誘殺’?”
馬公子道:“正是。便是以崔羅莎帶著她的人離開京城為誘,然後,我向你們陳述各種理由,說服你們參與行動,然後,將你們一網打盡。”
高岩竹呆了呆,道:“你!你怎麽可以......你瘋了!”
馬公子淡淡道:“也許。”
高岩竹恨恨道:“我們如此損失慘重,對你有什麽好處?”
馬公子道:“也許,一點好處都沒有,只不過,消消我胸口一口悶氣而已。”
高岩竹道:“你何來悶氣?”
馬公子冷冷道:“老高,你別告訴我,當年家父之死,與你們毫無關系的。”
高岩竹一窒,居然無言以對。
馬公子嘿嘿冷笑一聲,也是無語。
高岩竹咬了咬牙,道:“莫非,這些,是夢家三少告訴你的?”
高岩竹點點頭,道:“三少或許為人不怎麽樣,但是,他絕對不會說假話——因為,以他站在的地位高度,他不屑。”
高岩竹也隻得同意,歎息道:“三少,他沒有說謊。三少,真的好手段呀,佩服佩服。”
馬公子都:“你佩服三少?”
高岩竹點點頭,都:“當年,他們夢家兄弟之爭,三少對京城陌生,人際關系太淺,不敵他二哥,被逼出京城,而三少不滿他二哥把集團搞得烏煙瘴氣,便下了莫大決心,不惜以夢家集團倒閉作為代價,和木靈道合作,謀劃各種策略,最終把他二哥擊敗。當年,木靈道坐地起價,要的很狠,夢家集團的財富十有七八都進入了他的私人腰包,可謂極盡趁火打劫之能事。這些年來,三少表面上跟木靈道依然是來往親近,似乎他已經忘掉了前塵往事,恩怨不在,然而,實則,卻是從來都不曾淡忘,一旦有適當時機,他絕不會放過。就好像現在......”
他看著馬公子道:“馬公子,如果我說,連你都被三少利用了,你可相信?”
馬公子點點頭,緩緩道:“知道是一回事,做與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高岩竹歎息道:“是啊,你沒有錯,我不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木靈道那老家夥,既然早知三少是個狠絕之人,明明知道他決計不是個甘心吃虧的主,總有一天會回頭清算的,卻偏偏那麽愚蠢的招惹與他,不是自己作死嗎?”
馬公子目光一閃,道:“其實,當時三少和木靈道合作之時,為了要絕了他二哥之退路,提出一項刺殺官員要求,便是已經把你們算計進去了。”
高岩竹微微一愕,道:“此話怎講?”
馬公子緩緩道:“因為,不管你們要把刺殺的對象安排到哪一個官員身上,結果還是今晚這個樣子——三少一定會把該官員的後人磨礪成為一把刀,一把砍殺你們的刀。”
他一字一頓道:“因為,我便是如此走過來的。”
高岩竹呆住了。
一個無意功名政途的,對經商欠缺興趣的公子爺,只因為了仇恨,他潛伏黑暗之中,飽受孤獨和悲痛的折磨,堅韌不拔的磨礪自己,讓自己快的強大起來,他所付出的代價,該是多麽的恐怖!
高岩竹輕輕歎息,仿佛喃喃自語道:“馬公子,我要提醒你,你滅了木靈道或許可以僥幸,逃過朝廷追責,我這兒,你怕你不成呀。”
馬公子冷笑一聲,道:“有區別麽?”
高岩竹看了他一眼,搖搖頭,道:“馬公子,你究竟年輕啊,木靈道雖然是當今皇上面前的紅人,但是,他到底只是一個宦官,他的死,也許皇上會難過一陣子,而難過之後,並沒有任何損失。而我,和墨之理這等功勳在身的朝廷重臣,缺了哪一個,朝廷的勢力派系之中,便會由此牽一而動全身,勢力失衡,引動蕩,乃至牽涉到社稷的穩定性遭遇打擊,從而驟起波瀾,掀起血雨腥風也是未知,若如此,你便是引戰亂的罪人,這個責任,你捫心自問,你承擔的起嗎?”
馬公子愣住了。
政治那些深奧的東西,他雖然不懂,但是,他想象得到,朝廷派系林立,這是歷朝歷代都繞不過去的政治元素,有時候,政治鬥爭,比江湖爭鬥更殘酷更血腥。
也許,高岩竹說的沒有錯,一旦他們這個聯盟勢力倒塌,其他的勢力派系此消彼長,自然會坐之不住,趁勢打壓,體制受亂,層層蔓延下去,受苦的,最終還是勞苦大眾買單。
但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難道,就如此放棄了嗎?
馬公子心亂如麻。
殺是不殺?
一邊是仇恨,一邊是大義,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聖旨到!”
外頭忽然傳來一聲大喝。
緊接著,是一陣腳步聲仿佛烈馬狂奔一般迅衝進高府。
馬公子和高岩竹皆是一愣。
如此深夜,怎麽還有聖旨,莫非,忽必烈也睡不著嗎?
門口一個漢子“咦”的驚訝一聲,道:“怎麽是六扇門的人?”
“閃開!”一個清朗的聲音對那漢子沉喝一聲,那漢子居然受其氣勢逼迫,自然而然的退開一邊,卻見一個黑衣青年手持黃筒大步邁入大廳,緊跟著他身後魚貫而入走進了八名腰掛樸刀的中年捕快。
馬公子和高岩竹看向當先進來的黑衣青年,皆是一愣,然後,居然異口同聲道:“楚天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