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損這話說出後,眾人停止了交談,紛紛看向了孔丘。
孔丘道:“申公殺死公子荼是為了楚國,公子荼殺死申公是為齊國,申公死了,追隨公子荼的那些勇士也死了,沒有對和錯,所以公子荼命名為沮”
說到這裡,孔丘又道:“若我沒猜錯的話,我想公子荼一定沒有給那些人寫下墓志銘……”
端木賜和司馬耕聽完自家夫子的話後,臉色是漲得通紅,顯然他們現在明悟了,自己先前的想法是何等的膚淺?
以申包胥敢當場懟夫子的秉性,他怎麽可能被公子陽生所收買呢?
目光回到齊國,臨淄南市。
街道上雖不像呂荼在的時候那樣乾淨,但整體上看還是明朗的,街道兩旁的賈家鋪面鱗次櫛比的排著,每個鋪面的門前當年種的依依柳樹如今已經有水桶粗了。
此時春風正旺,柳絮飄飛,儼然遠遠望去如同飛了雪了般。
柳樹下種的是圍欄住的蘭草,蘭草此時黃花正好,其中有時還夾雜著其他花卉,很美,很吸引人。
可是久居臨淄的人卻沒有一個人駐足去欣賞,因為他們看慣了這般美景。
鏡頭若是高飛拉遠,再往下望,整個臨淄城如同一個花園城市般。
很多臨淄的老士人每當天氣晴朗的時候,三五成群的椅座在花欄邊,柳樹下,或乘涼聊天,或下棋喝茶,或給自己的兒孫年輕一輩們講著他們過去的事。
他們念念叨叨的最多的都是以前的臨淄是什麽樣。
年輕的兒孫一輩們都是生活在花園城市臨淄長大的,他們當然不知道過去的臨淄是什麽樣,每次聽到過去的臨淄一到夏天的時候,街道上就會汙水橫流,髒亂奇臭,蒼蠅滿天飛,他們都覺得不可思議。
再當他們聽到是呂荼牽著一隻叫小白的大狗帶著孫武將軍和晏圉大夫等人把臨淄內外的髒亂差治理成如今模樣的時候,他們無不高聲歡呼,心中越發期待那個被父輩祖輩們一直念念不忘的公子到底是何樣人?
當然呂荼在周國遊歷發生的傳奇故事也經過日益發展壯大齊國商旅們之口不停的傳回到了國內,傳回了臨淄。
在杞國寫下的那讚揚文字,在魯國驚心動魄促成南宮適和妮子的婚事,在曹國被“大神”附體,在顓頊國為了一個女孩打下了蝴蝶結,在衛國文心酒膽戲南子,在鄭國鄉校辯論,在周國跪求天子,在晉國借力促使晉軍北退,在大河之旁壺口勇闖赤狄,在秦國對乾秦侯並收其太子為弟子,在義渠挽救藍琪兒與義渠國,在褒國過褒都而不入,在鄖國遇水賊而最終降服水賊,在唐國唐侯送千裡寶馬,在……
無數的傳奇故事一個一個的傳入了年輕一輩的耳中,他們都無法想象自己國家竟然還有這麽一位公子!
不少孩童們更是奇怪當場問自己的父親或者祖父,為何君上有這樣的兒子卻要他在外流浪呢?
難道是君上不愛他嗎?
父輩祖輩的人聞言皆是低頭哀歎沉默不語,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家君侯會這樣。
不過也有一幫孩子很憤怒呂荼,因為他們的長輩們總是愛拿呂荼與他們比較,說呂荼在他們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如何如何了。
甚至有不少無法無天的頑劣子大聲反抗道,既然公子那麽好,你們讓他當兒子去。
此話,當場氣的讓他們的長輩栽倒在地。
很多人都在思念呂荼,有的是思念呂荼對他們的好,對他們的恩德;有的則是思念呂荼曾經和他們一起並肩戰鬥,改變,創造的日子。
南市有一處街坊,是專門賣字畫筆墨的地方。
或許覺得不可思議吧,在這個時代為何有這樣的場景?
也不用奇怪,因為當年呂荼為了幫助鍾離春度過家族的劫難動用了一些手段促生了紙張的誕生,而紙張誕生後對於士人文化生活的衝擊是可以想象的。
起初紙張很粗糙質量不高,不適合用作揮毫潑墨,可是隨著公輸班的日益改造,特別是泰山學院現任院主墨翟的加入,紙張的質量是越發越好了。
紙張大體上分為了三類,一則是生活用紙,二是記事用紙,三是文藝用紙。
關於生活用紙,有件事卻不得不說,它很搞笑又很嚴肅,因為有士大夫見有富貴人家竟然用紙張擦屁股, 頓時大怒,開始狂噴,甚至逼宮要齊景公嚴令禁止人們使用紙張解決那問題,他們給出的理由很簡單,他們認為紙張的使命是用來寫字的,而字是有靈性的,是神明的,若是用紙張擦屁股,那就是對於神明的褻瀆。
持此觀點的人很多,而且多是一些年高德劭的士大夫,齊景公也是頭疼,從本心上講,他也很覺得不對勁,一方面的確用紙張擦屁股比用竹坯子舒服多了,另一方面用完紙張後他又有深深的負罪感。
不過老派士大夫們反對,可是年輕一輩的士大夫卻是強烈支持,特別是一些極其富貴的人家。
能舒服的享受,誰願意遭虐呢?
朝堂上亂作一團,民間也是亂作一團,陽生左右都不敢得罪,最終在齊景公的強壓下達成和解,把生活用紙中擦屁股的細膩薄化,細膩薄化的看不出紙張的樣子,當然也用不得寫字,另外還要改名字,喚名為巾。
像當年呂荼在秦國,後子針招待呂荼宴會中使用的就是巾的一種,喚名做手巾。
紙張的推廣自然就誕生一系列的其他文藝追求,像字畫一行。
像現在齊國的府人府艾孔就是靠著一手好畫被梁丘據看中推薦給齊景公的。
早年艾孔作畫使用的東西不是紙張,而是非常昂貴的皮革和絹布之類的,因為當時紙張還沒有誕生。
齊景公最愛人物畫,第一次呂荼見到艾孔給齊景公畫的就是用絹布畫的齊景公肖像,當時齊景公還問呂荼這畫和自己相像嗎?
而幼時的呂荼可是沒少被齊景公抱著作艾孔的人體模特,這自是不用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