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張和陳乞兩派的人馬聞言都是以為自己方會贏,相互吹胡子瞪眼,當然願意。這兩派的頭目們對眼前的局面都很是有些擔心,不過此刻已經不是他們能考慮的了!
“好!我高張若輸,願賠牛五十頭,馬三十匹”高張大手一揮,頗具氣概。誰料陳乞則是微微一笑道,“陳乞若輸,則賠金玉各一鬥”。
此話一出,整個場上全都嗡嗡作響!金玉各一鬥?陳乞不愧是陳乞,不愧是陳半國,當真有錢,金玉各一鬥就這樣隨便一口而出!太有錢了,陳家!
高張見聞臉色黑的更黑了,他的牙齦似乎能滾燙出血來,“陳大夫,你的金玉,我高家拿定了,隻是屆時別後悔便是!”
陳乞對著他一笑,對著齊景公道,“為了博君上一笑,博眾大夫一樂,區區鬥金鬥玉算的了什麽?隻是不知高大夫有沒有那個本事?”
“彩!”眾人聞聽陳乞的話後紛紛叫好不已。
呂荼看著氣的臉色淤青的高張和春風拂面的陳乞,暗自歎道,怪不得歷史上高張成為自己的顧命大臣後卻鬥不過陳乞,就這臨場應變,處變不驚的本事就落下陳乞太多!
“哼,聽聞蜀國有一動物,名曰熊貔,看著高大威猛,其實是膽小的見到老鼠都會潰逃!希望陳大夫不是那熊貔吧!”高張信步坐回自己的座位,一招手,家臣帶著三等寒羊上場。
陳乞還是保持著笑容與家臣說罷便回到了座位。
“第一場,三等寒羊角鬥,開始”宦官一聲出,提前的鬥羊“風波事”開啟。
兩隻羊高大威猛,彎彎的強硬的羊角似乎連人的身體都能刺透。兩隻羊上場,如同見了死敵,二話不說,躥起,bang的一聲,就是羊角相擊的悶聲。
這三等羊廝殺的便如此激烈,更何況二等羊和一等羊?眾人完全投入了比賽當中。
Bang,bang,bang…這兩隻羊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氣,仿佛那撞擊完全沒有疼痛感一樣!慢慢的高張的羊氣勢弱了,不久宦官一聲令下,時間到了!“三等羊比賽,陳乞大夫方勝!”
高張大怒,狠狠看了一眼陳乞,陳乞給了高張一個微笑,不過這微笑在高張眼裡那就是侮辱!高張親自下場把二等羊送上場。
二等羊在宦官令旗一揮下便嘶吼這衝撞。兩羊紅了眼,當然紅了眼的不僅是羊,更是參與賭資的大夫們!
“撞死它”
“撞死它”
……
這場景要是讓孔丘見了,定會再次哀歎,魯國的君臣們愛鬥雞,齊國的君臣愛鬥羊,可為何沒有人愛鬥禮儀呢?人心不古啊!
當高張見自己的羊又輸了,頹廢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輸了,輸了,我高張居然再次鬥羊輸給了陳乞!?
第三場比賽,高張連比的勇氣都沒有了,向齊景公道,“君上,張輸了!”然後轉身對著陳乞道,“那五十頭牛和三十匹馬,不日就會送…”
“且慢”正當高張欲說把賭資送到陳乞府上時,梁丘據又再次發話了,“高大夫,你輸了嗎?若你再和陳大夫比上一次,丘據保證你能贏,隻是不知你還有這個膽量否?”
此話一落,眾人把目光全都放在了梁丘據的身上,很疑惑,這高大夫家的寒羊實力明顯不如陳大夫家的,無論比多少次,他還是輸,怎麽說能贏呢?
陳乞皺了皺眉,高張愕然的看著梁丘據,他不明白這梁丘據到底想幹什麽?寒羊比鬥顯然是為了挑逗他和陳乞的關系,他梁丘據好得利!可是現在他當著眾人面的說要助自己…這太奇怪了!
梁丘據不管眾人疑惑徑直走向高張,然後在高張耳邊細語一番,高張先是吃疑,再是猶豫,然後眼睛一睜,咬牙道,“陳大夫,你我再比上一場如何?我輸了,再割地三十畝與你,你可敢?”
陳乞腦門有些冷汗,他不知道這梁丘據到底與高張說了什麽,竟然膽敢再比一場?他本想見好就收,但見到眾人都看向了自己,他平衡了一下得失,點頭道,“那好,我再加金玉各十鬥”。
金玉各十鬥!眾人猛吸冷氣,這陳乞真是富可敵國,那可是十鬥金玉啊!齊景公看向陳乞的臉色有些變了,這陳國田氏來齊不過三代,如今居然富裕到這個程度了嗎?看來對於陳乞,寡人須提防著了!
Bangbang,兩羊開始角鬥,三十回合後,高張的寒羊險勝陳乞的寒羊,這一下眾人被驚的雷底,這…這一定是偶然,對,一定是偶然!
高張有喜有期待,看向梁丘據的神態布滿了別有韻味,呵呵,這梁丘據有些意思,或許拉成自己的盟友也未嘗不可?
陳乞見第一場自家寒羊敗了,心中也是顫抖不停的給自己找安慰。接下來第二場,bangbang,兩隻寒羊死命鬥了不二十回合,高張的寒羊再次獲勝,這次所有人的下巴都快被驚掉了,當然除了呂荼之外,因為現在的局面是他算計的。
原來當他見到高張鬥羊失敗後便把梁丘據叫在了身旁,“據據,三等羊對三等羊,那大胡子敗了;二等羊對二等羊,那大胡子也敗了;荼荼想知道,若是大胡子的二等羊對上那小胡子的三等羊,大胡子的一等羊對上小胡子的二等羊,會是什麽結果呢?”
梁丘據聞言一滯,接著大喜,或許自己這一次可以玩個大的,機會來了!想到此處,要不是顧及這是廣眾之下,他定會抱起呂荼狠狠的親一下,當然同時內心也十分覺得難受,為何我梁丘據就生不出這樣的娃呢?
於是便有了後來的事。陳乞出三等羊,梁丘據便讓高張出二等羊;陳乞出二等羊,梁丘據便讓高張出一等羊,所以三場比賽,結局大反轉,高張連勝了兩場!
“怎麽樣,陳大夫,最後一場還比嗎?”高張嘲笑道。
陳乞正打算承認失敗,突然一人跑到其耳邊細語了一番。陳乞聽罷眼睛眯著,但那冷光更加集聚鋒利了,他強勢製止住了身邊人欲為其揭破事實的真相,而是畢恭畢敬對著齊景公道,“君上,鬥羊,乞敗了!金玉明日便會送到高大夫的府上。”
齊景公點了點頭,打了個哈欠,眾人知趣便紛紛告辭。
“父親,今晚在鹿台您為何不讓我揭破那高張的詭計?”說話的是陳乞的嫡子陳恆。陳乞看著兒子,捋了捋胡須道,“恆兒,你可還記得我們的姓氏?”
這?陳恆顯然被自己父親跳躍性的思維給懵住了,不過,想不通不代表他會忤逆“父親,我們出身田氏,姓媯”。
“是啊,我們姓媯,出身田氏!”陳乞聽著仿佛回到了遙遠的過去,眼中閃出了淚花,接著恨恨道,“我們出身田氏,可是國人誰稱呼過我們真正的姓氏?”
陳恆聞言也是鼻子發酸,又聽見陳乞道,“這一切只因為我們是從陳國逃難過來的,我們是喪家之犬啊,哈哈…喪家之犬又哪來的配人尊敬呢?
“父親!”陳恆一頭戧地,淚珠再也忍不住嘩嘩而流。
陳乞繼續著他的自語“無論我們怎麽做,在那些齊國人眼裡我們仍是陳國人,我們隻是客居在齊國,所以他們稱呼我們為陳。恆兒啊,你知道每當人稱呼我為陳大夫時,你知道父親心裡有多難受嗎?那就是含著笑去吃挖心之痛的刀子啊!”
“我們高高在上,不知有多少人羨慕?可是他們哪知我們的苦?一個連祖宗姓氏都保不全的人,又哪來的快樂呢?”
“可你的祖父不認輸,你的父親我更不認輸,我們渴望著將來有一天所有齊國人不再稱呼我們為陳而是田,我們也是齊國人,我們要榮耀的恢復我們祖先的姓氏,所以我們要拚命得到權勢。”
“權勢又怎麽得到呢?要靠名聲!所以有人誹謗我們,我們就忍讓他;有人欺負我們,我們就由著他;有人侮辱我們,我們就避開他;有人嘲笑我們,我們就忍耐他;有人輕薄我們,我們就尊敬他;有人厭惡我們,我們就不去理他;有人欺騙我們,我們就寬恕他”
“恆兒你知道嗎?身為逃難到齊國的田氏子孫,自出生起就注定了背負著恢復家族榮光的包袱!他們要承受別人不能承受之苦,因為他們是喪家之犬的子孫啊!”
“父親, 父親,您別再說了,別再說了!孩兒明白了,明白了!”陳恆想到心酸處嚎啕不已。
“起來,你給我起來!田氏子孫可以謙恭卻不以卑微,你現在的樣子更像是喪家之犬!”陳乞見陳恆模樣大怒。
陳恆見父親發怒,一抹眼淚道,“父親,孩兒明白你的苦心了!孩兒盟誓定會像父親和祖父一樣,努力的把陳家,不,我田家發揚光大!”
“不,你不能像你的祖父和父親一樣,你要比他們更傑出!”陳乞搶斷道。
“是,父親。”
“恆兒你現在知道為何我今晚在鹿台上沒有讓你揭破高張的陰謀了嗎?”陳乞反問陳恆道。
“孩兒明白了!父親之所以沒有這樣做,答案就在父親方才說的話語中,別人欺負了我們怎麽辦?我們就由著他!大夫和國人們可不是瞎子聾子,孩兒能看出高張的詭計,他們也定能看出,我們雖然折了些錢財,可是卻得到了大夫和國人的同情之心,所以這場鬥羊比賽,其實是我們勝了!”
陳乞聽著兒子的話微笑著點了點頭,這個兒子可是比他當年這年齡時聰慧多了,或許他田家的希望就在此子身上!
“父親,孩兒有一請求”
“說,隻要言之有理,為父定會答應”
“孩兒請求父親能允許凡借我田家之糧的請用大鬥,凡償還之糧的皆用小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