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李謖非但噴血而倒,整個人更已陷於昏沉,一張絕豔俏臉早已不複嬌嫩欲滴的樣兒,更赫然變為一片紫黑!
“李掌門?”
薩恩克訝異李謖毒發之快同時,方才發覺,被其天地絕情重創的毒閻羅,早已不知所終,敢情已借勢遁去。
而毒閻羅一走,那數百本來如瘋如獸的村民,亦出奇地悉數昏厥過去!
想不到僅在一劍之間,整條大街竟已變為一個血腥長街,僅留下薩恩克及顏梅去收拾拾殘局。
然而看著李謖那張紫黑的臉,薩恩克也不知該如何收拾這個殘局…
血在飛,那是毒閻羅的紫色毒血!
毒閻羅做夢也沒想過,今夜本已成竹在胸的伏擊,最後竟因那個喚作朱少秋這個胡人的急怒一劍而功敗垂成,非但葵陰派的梁柱四大護法慘死,他自己亦受到重創。
是的,毒閻羅真的受創非輕,他被天地絕情貫破胸腹,盡管五內未碎,但已腸穿肚爛,他絕不能再待薩恩克劈出第二劍,否則必死無疑,故唯有借飛退之勢急遁而逃。
只是,毒閻羅也實在太小覷天地絕情的威力了,他滿以為自己可以把血止住,唯無論他在飛馳間如何封穴止血,他的紫色毒血,還是如泉自其胸腹受創之位源源溢出,他走了不多久,終於也因失血過多,噗的一聲力盡而倒!
“媽的!”
毒閻羅恨得牙根緊咬,他出道數十年,從沒像今日如斯狼狽,竟要夾尾而逃,他欲自地上強撐而起,可是渾身血氣實在太弱,他連站起來的氣力也沒有!
而至此他方才發覺,他倒地之處,竟是一個距仙人村不遠的濃密樹林。
毒閻羅並不知道,自己在慌不擇路之下,竟誤打誤撞,闖進了一個他本來想到的地方,宮傲所在的桃花源!
驀地,毒閻羅突聽昏黯的樹林深處,傳來了一個似有似無的聲音
“毒閻羅”
聲音由遠至近,毒閻羅隻覺這個聲音低沉得簡直不像活人的語聲,聽來似是很老了,老得就像一本史書,老得就像一切人間浮華,他也毫不在乎,老得已經垂暮之年的…
“誰?到底是誰在喚我?”
猶如一頭喪家之犬,毒閻羅只怕在自己重傷之時,會有敵人乘機尋仇,全身不禁為之繃緊,可惜渾身已虛弱無力,要走也走不了。
但聽那聲音又如夢如幻地道:
“毒閻羅,你,不是一直也很想找到我的?”
“我,就是你想見的”
“十二連環塢總瓢把子,宮傲!”
什麽?這個聲音就是宮傲?
想不到,宮傲竟在此時此地出現了?
毒閻羅簡直無法置信自己竟在走運,他吐了口涎沫,道:
“你,就是宮傲?那你如今身在哪裡?”
“我,在這裡。”
宮傲沉沉回應,而就在此時,毒閻羅但見周遭驟起奇變!
只見彌漫於桃花源的濃霧,逐漸於毒閻羅跟前不遠之處,凝聚為一個迷茫霧海,而一條白衣人影,更冉冉從這片霧海中升起。
這條人影背負著雙手,頭上更戴著草笠,笠下有一層白紗掩蓋了他的面目。
縱然來者不見面目,從其渾身上下散發著的一股超乎物外之氣,毒閻羅也隱隱到,此人必是傳說中來無蹤去無影,神秘莫測,綽號怒翻天“地仙”的宮傲無疑。毒閻羅虛弱地道:
“真想不到,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老子從沒想到會在此時此地遇上你,如今卻竟然給我遇上了,隻不知宮傲你是否一如傳言一般,有仙家神通?”
宮傲道:
“不錯,江湖有關我的流傳,盡皆非虛。而今夜,我,也是特地為成全你心中所想而來。”
毒閻羅一愕,愣愣問:
“你早已知道我的目的?”
“唔。”宮傲緩緩點頭,更一步一步接近毒閻羅,瞧真一點,他竟能在霧海之上前行而身形不墮,步履之輕教人怎舌!
他,真的是一個人?
抑或他已人如其名是地仙?
不消片刻,宮傲竟已如神如仙,步至毒閻羅面前。
“毒閻羅,你,是否希望我能為你解去體內的奇毒,暗無天日?“
“但,我可要先告訴你一件事。”
“這個世上,物忌全美,凡事有得,總會有失”
“故在成人之美之時,我,也要他們付出代價!你,是否又願意為解去暗無天日,而付出任何代價?”
毒閻羅的血已愈流愈多,傷也愈來愈深,他已無選擇余地,道:
“只要不用再受暗無天日摧心拆腹之苦,我,願付上任何代價!”
“你要什麽代價,盡管說吧!”
“我要的代價,其實十分簡單。”宮傲饒有深意一笑,更徐徐伸出其中一指,續道:
“我,想要你的”
“命!”
命字一出,宮傲指頭輕輕一送,波的一聲,一道指勁已直破毒閻羅的腦門,更自其後腦而出,毒閻羅連哼一聲的機會也沒有,便已倒斃當場!
萬料不到,宮傲竟在談笑之間出手,只見他將指頭抽回,接著已緩緩轉身,一邊背負雙手,一邊沉吟:
“毒閻羅”
“我,如今是否已如你所想,為你徹底解去暗無天日之苦了?只要你一死,以後便不用再受這毒中至毒煎熬,總算也是如願以償了吧?”
“其實,世上並無不勞而獲之事。世上要美夢成真,總須付上一點代價的”
“唉”但聽長長一聲歎息,如謎如幻的宮傲,終於也徐徐踏霧而去,消失於桃花源無邊的濃霧之中。
他,是誰?他到底是誰?
而這不見面目的不世奇人,竟真的有神仙之術?
哪!誰,又將會為自己的心願付出不菲代價?
是否,是一個已瀕臨絕路的他?
“噗嗤”一聲,李謖又噴出大口紫血。
眼見李謖中毒昏沉,薩恩克與顏梅,亦再顧不得仙人村滿街滿巷也是不省人事倒地的村民,不由分說,先將李謖移至附近一片無人居住的小石屋再說。
然而紫色的血,卻仍不斷自李謖嘴鼻溢出,恍似無窮無盡,弄至小屋地上皆血,情況異常淒厲,故薩恩克將李謖安放床上後,已即時連點其咽喉兩側,以及胸肺之間數個大穴,望能稍遏淌血之勢,可惜還是徒勞無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