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這地手裡一揚,一團物事已從其手中疾射而出,直卷向正襟危坐的李謖!
李謖卻連眼角也沒看李鑫一眼,反手一接,已然將來物接在掌中!
然而同一時間,李謖冷如玄冰的臉,卻罕有地微微一變,只因其接著之物,觸手的感覺異常熟悉!
低頭一望,只見自己接在掌中之物,赫然是那本應已被一斷為二的東西,何以如今卻完整無缺?且還落在李鑫手上?
李謖眉頭輕皺,一瞥遠處暗角中的李鑫,今天發生在教場白眉一事後,她就沒怎麽說話,益發靜得可怕,故她這舉目一望,李鑫已知其心意,道:
“我知你一定在奇怪,這條本應已斷的東西為何會回復原狀?”
李謖仍沒響應,不過沒有響應,向來是最好的借口,也是她等待答案的最佳方法!
畢竟,人只要願耐心的等,任何事總會有水落石出,清楚明白的一天!
時間,永遠能給世人一個最好的明證、答案!
問題只是,人們大都不願花長時間去等待答案,或是根本便沒有時間、甚至沒有命去等待答案!但李謖有悠長的壽元,可以如恆久不變的磐石般等待。
等待朋友、等待敵人、等待復仇!可以說,等待,已經成為她的習慣!
果然!未待李謖再有任何響應,李鑫又繼續說下去:
“就讓我告訴你!這條東西能煥然一新,全因為有一個人,為你服下了…血心蠶”
乍聞“血心蠶”三個字,李謖冷面之上竟出奇地微微動容,仿佛她亦知道血心蠶究為何物!
然而,能令她微微動容的,亦不僅此三字!因為就在李鑫吐出血心蠶三字之際,他的人亦已自暗角步出。
李謖終於看見,原來進入靜心齋的人不只他,還有另一個人!
一個已至昏迷不醒、被李鑫抱在懷裡的人!
薩恩克!
只見昏沉不醒的薩恩克臉上一片赤紅如火,血絲賁張欲裂,李謖似已實時明白,在其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而李鑫此時看著自己懷內不省人事的薩恩克,不禁無限惘然地歎道:
“我在靜心齋外發現薩恩克之時,他已陷於半昏半沉,我真是萬料不到,她……竟會為你吞下血心蠶!”,
“娘,雖然你我從未見過血心蠶,但你也該知道,血心蠶究竟如何可怕吧?”
是的!李謖當然知道,甚至已在無道蒼天手上的劍魔亦知道!緣於在多年之前,李宗吾曾將武林發家毒學的溉略告訴她包括蜀山劍宗,當其時,她亦曾聽聞有關血心蠶的事……
所謂血心蠶,其實是一種“同卯所生”的罕有異蠶,五毒教獨有的蠶!
這種蠶有一種奇妙本事,只要人將其中一條血心蠶吞下,這個人便能在一個時辰內吐出一些絲線。
據聞這些絲線,具備可將世上一切斷裂絲羅修回原狀的神效,這本來是件好事,然而很不幸,血心蠶亦是一種奇毒無比的蠶!
吞下血心蠶的人,全身的血及肌膚,皆會如被火燒般痛楚,就像給地獄之火燃燒一樣,聽說,至今還未有一人在吞下血心蠶後,能有方法死得好過一點……
更不論有方法可解毒!
若真的要解血心蠶的劇毒,便必須找未與其“同卯所生”的另一條蠶。
由於二蠶同卯所生,毒性相近,故能以毒攻毒,化毒無形!雖然血心蠶劇毒無比,便自古以來中毒者甚少,緣於很少人會因為要修回一些絲羅而吞下血心蠶,大部份中毒的人,都是被人用強喂下,以令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因此,像薩恩克這樣因為要修補一條絲羅腰帶而服下血心蠶,簡直便是鳳毛矚角,甚至接近愚癡!
是的!薩恩克真的是“愚”,為“情”而愚!
倘若不“癡”,又如何能生吞一條奇醜無比的毒蠶?還要受盡其毒性煎熬?
可是,他這一切愚癡,為的又是什麽?
還不是為了成全他戀慕的李謖?
即使在李謖腦海深處,有的只是那早已死去的亡夫,李磐!並不是他這個下賤的廢物,他還是義無反顧地吞下可令他“焚心”,甚至“毀心”的血心蠶……
只因為,焚心毀心,都不及“痛心”……
看著仍未醒過來的薩恩克,李鑫不由又語重心長地對李謖道:
“薩恩克曾在未昏迷前告訴我,是那個‘無道蒼天’的使者白眉,在擄走他的那段期間,將那條血心蠶給他,並告訴他那條血心蠶可徹底修回你那條腰帶,當然,他亦同時告訴薩恩克關於生吞血心蠶的惡果……”
“因此,薩恩克在生吞血心蠶前,不知道自己將會有何慘淡下場,更不會不知道,即使他在痛得昏迷過去後,還會再醒過來繼續痛苦……”
“這股痛得魂飛魄散的徹骨痛楚,將會每隔數天發作一次,直至十日之後,若他還未能得到另一條血心蠶作為解藥,便會大限臨頭,全身的血及肌膚,會被劇毒燒乾,變為一具乾屍而死……”
是的!薩恩克在吞蠶之前,絕不會不知道後果,可是為了李謖,他還是誠心將蠶吞下,將自己的生命毫無條件、毫無奢求地徹底奉上……
縱最愚昧的人,相信亦會明白薩恩克的一絲癡心,更何況是人神共怕的劍仙李謖?
可是,聽畢李鑫所乾一切,李謖卻始終份是無動於衷,只是將那條已恢復原狀的精美刺繡腰帶收進懷內,再若無其事的道:
“很好。”
“既然你爹的腰帶已恢復原狀,你,可以將他帶走了。”
天!想不到薩恩克一番苦心,卻只是換來李謖一句冷淡無情的話?
就連本來事不關己的李鑫,驟聽下也忍不住道:
“娘!”
“薩恩克為了修補你那條死物才會弄至如此的,你怎能這樣不近人情,叫我將他帶走?”
李謖卻已連余光也再沒看昏迷的薩恩克一眼,只是如一個冷面判官,木無表情地吐出如馨如蘭芬芳:
“江湖,並不是一個留情的地方。”
“亂世,更不是一個留情之地!”
“為情不顧一切的人”
“根本就不適合留在武林!”
她所指的,當然便是薩恩克!
李鑫簡直不忍相信自己的耳朵,緣於他雖知李謖自南屏山歸來後變得冰冷無言,卻並非真的冷酷無情,冰冷與冷酷,根本便是兩碼子不同的事!
然而,才智過人的李鑫震異並沒維持多久,很快很快,他心中這股震異,已被另一個在腦海閃過的念頭蓋過!
但見他驀然像是明白了什麽似的,對李謖道:
“娘,不知你有否聽過,某些人若喜歡了一個人,有時候,反而不會想與那人接近,甚至可能會對那人若即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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