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趙子玉說的的確也很有道理,在這個時候憤怒顯然是沒有絲毫用處的。畢竟在紅巾軍剛剛取勝,劉福通又一心北上的情形下,張世華是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韙去進攻同是義軍首領的布王三的。
因為如果張世華這樣做了,無異於是在打劉福通這個紅巾軍大元帥的臉。沒錯,雖然說現在的張世華已經不想數月之前那樣,可以任由劉福通拿捏了。但是,在綜合實力上,張世華卻依然是比不過劉福通的。
而這也就是說,如果他在這個時候和劉福通撕破臉,那麽全江北的義軍都絕不會站在他這一邊。因為沒有人會在亂世之中看好弱者,更何況還是一個有野心且不佔理的弱者。
而這樣的話,被元蒙朝廷和義軍雙雙敵對的張世華,絕對難逃一死。
故而在想通這一點之後,張世華也不由強壓下了心中的怒火,並默默皺眉沉思起來。
“子玉,傳我軍令給明通,讓他無比約束好部下,萬萬不可和王權挑起戰端。不過在這之前,讓他務必趕在王權之前,打著支援友軍的名義,給我拿下內鄉城,斷了那王權北上的可能。”
趙子玉:“屬下遵命!可是將軍,若那王權鋌而走險,在我軍那些內鄉城之後,走水路西攻唐州泌陽又該怎麽辦呢?”
“唐州泌陽”然而聽到趙子玉這樣問話,張世華卻是不屑的冷哼道:“如果他真的這麽做,反倒好辦了。那唐州,名義上是州郡,但其治下不過僅有一下縣之城,地廣人稀不說,道路還及其難行。”
“以那布王三現在的實力,就算是打下了唐州,也必定是得不償失,白白耗損實力。而且子玉你不要忘了,通往唐州的唯一官道就在南陽,你以為這一次本將還會讓他這個布販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拿下唐州嗎?”
“這個,將軍您是想派軍南下嗎?”聽到張世華這般說,隱隱猜到張世華要怎麽做的趙子玉,卻也不由這般問道。
而聽到趙子玉這樣的問話,張世華自也是點頭說道:“這個是自然的,畢竟南陽、鎮平兩縣,在招兵之後,全軍上下可戰兵卒也不過兩千五百余,以這點兵力在防守的同時還要拿下內鄉和唐州也實在是太過吃力了。”
趙子玉:“那將軍您準備派誰人帶兵南下呢?”
聽到趙子玉這樣問,張世華在沉默了片刻之後,便也不由說道:“就派扎那和陳喜山兩人前往吧,這兩人雖是千戶,但其麾下兵馬加起來也差不多有一千五百人,有他們二人的兵馬再加上明通帳下的兵馬,對付王權那三千烏合之眾,倒也足夠了。”
然而聽到張世華這話,趙子玉卻不由的皺眉道:“將軍大人,這兩人都是新附降將。尤其那扎那更是以元蒙韃子,派這樣的兩個人去,能行嗎?”
“子玉,你放心好了。這兩個人都是聰明人,他們知道在這個時候該怎麽做,所以他們一定會做到最好的。”說道這,張世華的嘴角也不由的揚起了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而站在張世華對面的趙子玉見張世華這般,心中張世華想法已然決定,故而在點了點頭,高唱了一個肥諾之後,便也不由大步退了下去。
而直到趙子玉他退下離開,面色有些陰沉的張世華也不由再次重重的錘了一下身旁的桌案,並不由狠狠的罵道:“這賊布販,真是一個安穩年都不想讓勞資我過了。”
……
半個時辰之後,舞陽城北的一處軍營之中,因為回不去家,而和下屬們在營帳之中飲酒為樂扎那,卻也不由在這個時候,接到了張世華傳下來的軍令。
“千戶扎那聽令。樞密大人有令,鄧州有事,命千戶官扎那及千戶官陳喜山火速率部南下南陽。”傳令的百戶這般言簡意賅的朗誦完張世華的軍令之後,也便不由將那份蓋了張世華樞密大印的錦書雙手遞給了跪在地上且渾身帶著酒氣的扎那。
而單膝跪地的扎那此時雖然說是喝了一些酒,但他意識還是極為清晰的。這不,在恭謹的用雙手接過遞來的錦書之後,扎那的大圓臉上也不由堆起了滿滿的笑臉,以一種人畜無害的表情,對著那傳令的百戶官道:“大年三十還勞兄弟傳令,實在是讓兄弟辛苦了。”
“這時某家的一點心意,不成敬意,還勞兄弟收下,就算是某家和兄弟你交給朋友。”說著這話,這扎那也不由從懷中掏出了一錠分量十足的銀元寶,並將其雙手遞到了那百戶官的身前。
然而令扎那無比尷尬的是,這名出身巡檢司的百戶官,只是負手不屑的看了他遞來的銀兩一眼,便冷哼了一聲對著他說道:“無功不受祿,扎那將軍有什麽要問的便也就直說吧,只要是能告訴扎那將軍的,某家都會說的。”
“呵呵”聽到這話,雙手捧著元寶的扎那也不由尷尬一笑。故而在不著痕跡的將手中的銀兩遞給身後的親衛之後,扎那便也不由看著這百戶官陪笑道:“將軍高義,真是讓某家見識了。”
“這個,誠如將軍所言。某家倒也真有事要想將軍您,打聽打聽。”話說到這,扎那的圓臉之上,再也不由堆起了那種人畜無害的笑意。
而這名巡檢司出身的百戶官見其如此,心中雖然對這個狗韃子的為人及其不屑。但一想到剛剛說出的話,便也不由耐著性子對扎那道:“將軍有話快說,末將這個時候可還忙著呢。”
“哈哈,好好,兄弟果然快人快語,既如此我便也問了。”聽到那百戶這樣無禮的話,扎那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還賠笑著問道:“這都大年三十了,這鄧州到底出了什麽事情了,還讓我和陳將軍一同前去?”
“具體的某也不清楚,只知道鄧州布王三起義成功,一舉拿下了鄧州兩縣之地。故樞密大人念與其同時義軍的份上,便準備派兵協助一下那布王三,幫其渡過難關。”
“好了,某家知道的也都說完了,扎那將軍也快快點兵南下吧。對了忘了告訴扎那將軍了,將軍大人給扎那將軍和陳將軍的時間只有六天,也就是說,若將軍初六還不能抵達南陽,可是要按失期之罪懲處的。”
說完這話,這名前來傳令的百戶官便也翻身上馬,頭也不回的帶人離開了這裡。
然而直到這人離開之後,扎那手下一名外號叫做狐狸的元蒙將官,卻也不由皺眉對著扎那說道:“將軍,這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吧。你剛剛也聽到了,那鄧州布王三都已經一起成功了,而且還一下拿下了兩個縣城。”
“在這種情況之下,這布王三又怎麽可能需要樞密大人幫忙。難道……”
然而還不等他說完之後的推測,一直都默默站著他身前的扎那卻是反手重重的給了這人一個大嘴巴。
“混帳,給我閉嘴!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在重重的將那人的臉都給抽腫之後,扎那看著身後的那些下屬,也不由瞪著兩隻眼睛對他們吼道:“你們都他娘的給勞資我記住了,咱們現在的一切都是樞密大人賞的、就連咱們的命都是樞密大人給的。”
“所以咱們就是樞密大人的奴才,就是樞密大人的獵犬,樞密大人讓咱們咬誰咱們就咬誰,至於為什麽咬,和該不該要,就不是咱們這群當鷹犬的需要考慮的了,明白了嗎?”
說這話時,扎那方才那人數無害的笑容一掃而空,兩隻眼睛就像是兩條毒蛇一般,死死的盯著他身後的所有人。
而那些人見此,心中驚懼之下,自然也是連聲說道:“我等明白、我等明白。樞密大人就是天空中翱翔的雄鷹,我等就是原野上奔跑的獵狗,我等一定會誓死效忠樞密大人,做樞密大人最忠誠的仆人。”
“很好,你們能明白就好。好了,現在你們也都知道了,樞密大人需要咱們了,而咱們也是時候在天下人的面前,表露咱們對樞密大人的忠誠了。所以,都給我聽好了,你們現在就給我將營中所有的將士召集起來,一個時辰之後,咱們就拔營出發。”見帳下眾人這麽快便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扎那在滿意的點了點頭之後,便也不由這般對著帳下諸人下令道。
而帳下諸人聽到扎那這話,則也是在各自高唱了一個肥諾之後,便大步退下,各自準備去了。
……
一個半時辰之後,在舞陽城西南方的官道上,陳喜山率領著麾下的八百人馬也終於是在第一時間趕到了此處。
因為陳喜山和扎那兩人的駐地不同,一人在南而另一人在東,所以陳喜山和扎那都沒有繞遠了尋找對方的想法,而是都準備在這條必經之路上等待對方。
不過當陳喜山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在接到命令的第一時間趕到西南方的官道之時,卻驚訝的發現,比他路程還遠,且兵力和他相近的韃子扎那,已然率領著麾下的人馬,在官道旁一處荒野上等著他。
“哈哈哈哈,扎那將軍真是治軍有方啊,竟然這麽快便趕來了,實在是讓某有些汗顏啊!”見到騎在戰馬上的扎那,在一眾韃子士卒的簇擁之下,面帶微笑的等著他時,策馬而來的陳喜山便也不由這般對著扎那揖禮笑道。
而滿面人數無害笑容的扎那聽到陳喜山這話,自也是回禮笑道:“陳將軍言重了,某和陳將軍比,也不過就是個前後腳罷了。再說,為樞密大人辦事,某家就算是再大的膽子也萬萬不敢懈怠不是。”
“哈哈哈,對對對,扎那將軍說的對。樞密大人對我等那都有著再造之恩,受樞密大人如此大恩,要是還不懂知恩圖報、用心做事的道理,那豈不是枉為人子啊!”聽到扎那方才的話,陳喜山自然也是大笑的附和道。
而聽到他這樣的一番附和之言,笑容如同彌勒佛一般的扎那自然也是點頭表示讚同。故而,這兩人在說完這話之後,心思各異的兩人,便也不由將兩隊人馬並成了一隊,馬不停蹄的向著南陽府方向趕去。
……
第二天,就在張世華在舞陽城的將軍府忙著應付屬下將官的拜年時,在數百裡之外的南陽府城,張明通和薛玉龍也終於是接到了張世華八百裡加急發來的急命。
“兄弟辛苦了。來人啊,快帶這位兄弟下去休息。”在南陽府的官衙之中,張明通接過那傳令兵雙手遞來的急令之後,便也不由這般對那人稱讚了一句,並在之後貼心的讓左右士卒將那人帶下去休息。
而等到那傳令兵下去之後,張明通看了一眼身後的薛玉龍,便也不由當著薛玉龍的面, 打開了張世華發了的軍令,和薛玉龍一起,將錦書上的內容,一目十行的看完了。
“將軍大人這是準備要困死王權啊!”一目十行的讀完張世華的軍令之後,身著錦袍的薛玉龍,便也不由這般撫須歎道。
然而聽到薛玉龍這樣的話,拿著錦書的張明通眼中卻是閃過一抹難掩的精光。
“終於到了我展現手段的時候了。”看著錦書上讓他攻陷內鄉和趁機拿下唐州的命令之後,這幾個月來錯過一場場大戰、閑的骨頭都癢的張明通,卻也不由這般在心中無比激動的想到。
而一直都站在張明通身旁的薛玉龍見到張明通這般沉默,微微一笑之後,自然也猜到張明通心中的想法。故而在一聲輕咳自後,薛玉龍便也不由對著張明通問道:“張將軍那您覺得什麽時候攻打內鄉城最好呢,還需不需要等援兵的到來呢?”
“哈哈,攻打內鄉這種事,自然是越快越好。至於援軍,等他們到來,時機早就錯過了。所以我覺得明天一早,便就是發兵之機。”聽到薛玉龍這樣問,張明通在哈哈一笑之後,卻也不由這般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