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府,葉xian北部四十裡處,兩支大軍正在此對峙。
南邊的那支軍隊,兵力較少,只有六千余人,人人卻皆是身著黑衣,頭綁紅巾,顯得殺氣騰騰。顯然,此乃是張世華麾下的紅巾軍士卒。而北邊的那支軍隊兵力則較多,足有萬余人,從衣著和旗號上看,不用說也知道此乃是朝廷的兵馬。
雙方大軍對峙於此,顯然張世華這要是和鞏卜班率領的官兵決戰了。
是的,這支軍隊的最高指揮官依然是鞏卜班,或許是考慮到臨陣換將不符合兵法,也或許是鞏卜班散出去的大把銀子起了作用。所以,朝廷方面只是讓鞏卜班戴罪立功,並沒有治他得罪。
而鞏卜班本人在經歷了這樣一連番的打擊之後,卻並沒有知恥後勇,反而是勇氣大沮。在被張世華擊敗並率軍返回了襄城之後,鞏卜班將大軍駐守在襄城之外,卻一直都是按兵不動,甚至在張世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率軍攻下魯山城時,他依然只是按兵不動。
一開始的時候,對於鞏卜班這樣的龜縮戰術,張世華本人也不禁生出了一種濃濃的無力感。畢竟鞏卜班現如今的兵力依然是他的兩倍,在兵力這般懸殊的差距之下,張世華麾下的士卒再怎麽善戰,也很難打贏一場攻城戰的。
所以,在攻打下魯山城之後的那幾天,張世華也只是將大軍駐守在了葉xian,並沒有對鞏卜班發起主動進攻。
但是這樣的平靜顯然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也就是在也先他們那邊成功攻下宛丘,並分兵進攻真水時,也先率領著的兵馬卻遭到了韓咬兒的奮力阻擊。
雖然說也先他兵力遠勝韓咬兒,但是韓咬兒卻顯然也不是吃素的。身為紅巾軍悍將的韓咬兒,在被朝廷大軍大軍壓境時發起的奮力反擊,即使是兵力眾多的也先,一時片刻之間卻也是難以拿下韓咬兒他們。
因此,一時間陷入僵局的也先,也不禁再次對著身為副路軍的鞏卜班施加起了壓力。希望鞏卜班他可以盡快擊潰葉xian的紅巾賊從而轉兵郾城,由西進攻韓咬兒,為他分擔壓力。
但是被張世華打怕了的鞏卜班,豈會願意這般。畢竟被張世華打殘了的官兵,豈會是士氣正高的紅巾軍的對手。
不過鞏卜班顯然並沒有拒絕的資格,所以在僵持了幾天之後,鞏卜班便只能將手中全部的財資全部散了出去,將其賞給了麾下的士卒,然後他便率領著麾下的士卒,向著葉xian再一次殺去。
而知道鞏卜班率軍殺來的消息之後,張世華自然也不由的大喜。畢竟鞏卜班這樣的舉動對於張世華來講絕對算是瞌睡送枕頭。
所以在知道鞏卜班率軍殺來的第一時間,張世華便率領著麾下的全部士卒,向著鞏卜班的軍隊殺去。張世華希望可以在野戰之中,便取得勝利,畢功與一役。
但是令張世華沒有想到的卻是,當張世華率領著麾下的大軍出了葉xian之後,卻發現鞏卜班這個家夥,並沒有率軍和他硬拚的想法,反而是在葉xian五十裡之外扎起了營壘,擺出了一副欲攻不攻的架勢來。
而對於鞏卜班這樣欲攻不攻的姿態,張世華也不禁再次頭疼起來。因為,看著王八蛋擺出的樣子張世華就能知道,這家夥顯然是準備要死守營壘和自己作戰了。
所以,在此之後,張世華也只能也修建了一處營壘,並做好了大持久戰的準備。
畢竟官兵的士卒實在是太多了,如此多的人馬,要是官兵決心防守,以守帶攻,張世華根本是不可能畢功與一役的。
所以,現在張世華只能通過小規模的騷擾,靜待時機,並在發現官兵的破綻之後,來上一次一擊斃命的攻擊。
……
在劉福通接到天完皇帝徐壽輝任命表的第二天早上,也就是張世華率軍與鞏卜班大軍對峙的第五天,張世華的兄弟張世輝卻又是向往常那樣,率領著麾下的八百士卒,在張世華親率五千余士卒的掠陣之下敲鑼打鼓的殺到了鞏卜班建造的營壘之前。
看著鞏卜班營壘之上高懸的免戰牌,脾氣想來有些暴躁的張世輝,不由的當場便策馬出列,拿著張世華給他的鐵喇叭,對著像烏龜一般死守營壘的鞏卜班破口大罵起來。
“鞏卜班,你這丫鬟養的,你要還是一個帶把的,就給你爺爺我出來。爺爺這回不用一千人和你打了,就用著八百人和你麾下這萬余官兵捉對廝殺。怎麽樣,敢不敢出來,和你爺爺我大戰三百回合啊?你們這群死王八。”
聽著營壘外這震耳欲聾的響亮叫陣聲,那些個守營的官兵士卒,臉上的神情也不禁越發羞惱。畢竟都是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兒,誰能受得了成天讓一群賊匪,堵在你家門口罵你是王八啊。
所以在張世輝在那邊挨個問候這群官兵將領的女眷之時,一名脾氣暴躁較為衝動的官兵萬戶終於是忍不住了。
只見其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了面沉如水的鞏卜班的面前,單膝跪地跪在鞏卜班的面前,對著鞏卜班朗聲說道:“樞密大人,外面賊軍甚少,其中更少有披甲精兵。所以,末將鬥膽請樞密大人讓末將率領營中騎隊出營,末將願立下軍令狀,兩刻之內,在賊酋率大軍趕來之前,末將必率騎隊為樞密大人將那罵陣賊人的首級取來。”
聽到這萬戶官的請戰之言,面沉如水的鞏卜班不禁低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這位將軍,然後便見鞏卜班不由的厲聲呵斥道:“蘇赫,你不知道本樞密之前下過的軍令嗎?”
“任何人在賊軍士氣降沮之前,都不可出營與賊浪戰。本樞密的這道軍令,你難道不明白嗎?”
蘇赫:“可是,樞密大人。您說要我們等到賊軍士氣降沮,可是這都多少天了。咱們將士們的士氣都降低了,可末將卻沒有發現營外的紅巾賊匪,士氣有所降沮。”
聽到蘇赫這樣質疑的話語,原本就因為張世輝屢次罵陣而心情不好的鞏卜班,也終於是忍耐不住了。只見他在蘇赫說完這話的時候,兩隻眼睛憤怒的瞪著蘇赫,並咬牙切齒的對著蘇赫厲聲呵斥道:“混帳,你這是在質疑本樞密的軍令嗎?”
“來人,將這個不守軍令的家夥給我拉下去,重大二十軍棍,讓他給我漲漲記性。”
“遵命!”聽到鞏卜班這樣的話,鞏卜班身後當即便站出來了兩名親衛士卒。這兩名士卒在走到蘇赫的身前時,自然也是不由分說的便要伸手去拉跪在地上的蘇赫。
不過還不能這兩名親衛伸出手,那萬戶蘇赫卻是猛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並瞪著眼睛對著那兩名親衛士卒說道:“本將會走,用不著你們來拉。”說完這話,那蘇赫便大步走了下去,受刑領軍棍去了。
不過雖然說鞏卜班這一次的命令,並沒有讓麾下的將官們信服。但是蘇赫這樣一個平白挨了軍棍的榜樣在,余下的那些個將官卻也是不敢在提領兵出戰的事情了。
而見到自己殺雞儆猴的計策奏效之後,鞏卜班也便冷冷的哼了一聲,對著一名將官囑咐了一句守好大營之後,當即便也就大步轉身,返回了自己的營帳之中。
而在鞏卜班回去之後,城外的紅巾軍在張世輝的命令下,用著鐵喇叭又輪番叫罵了半個時辰之後,見官兵依然是死守營壘,無一兵一卒出營,卻也是對地恨恨的吐了一口老痰,便也帶兵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營壘之中。
在回到自家的營壘之後,面色沮喪的張世輝不禁第一時間找到了自己大哥,並皺著眉頭,羞惱的對著自家大哥說道:“大哥,這群韃子官兵一個個和他娘王八一樣,任憑我怎麽叫罵,那老賊鞏卜班就是不率軍出營,這可如何是好啊?”
聽到自家兄弟這話,在看著帳中的其他將官們,張世華也不禁低頭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並在之後沉聲對著帳中的諸多將官們問道:“現如今是個什麽樣的局面,諸君也都清楚。所以,不知諸君現如今可有何破敵良策?”
見張世華並沒有第一時間發表自己的意見,而是問起了他們這些人,於是趙九和郭羽等人在低頭沉思了片刻之後,也不禁相繼抬頭對著張世華說道:“回稟將軍大人,如此韃子死守營壘而不出,那為了避免長期對峙帶來的士氣降沮,現如今便只有率部強攻了。”
聽到趙九代表著幾個將領說出這樣的話,張世華不禁微微皺了皺眉頭,又將目光轉向了另一邊坐著的李重三和趙子玉等人。顯然,從張世華這個舉動上便可以看的出,張世華對於趙九他們幾個人的辦法並不怎麽滿意。
但是看到張世華的目光向著他們轉來,坐在左邊的李重三卻不禁面帶羞愧的微微低了低頭。畢竟他不是那種急智之人,為張世華處理一些後勤民政上的事務還好,但要是行軍打仗出謀劃策,便著實有些難為他了。
不過雖然李重三是低下了頭,但是坐在李重三身旁的趙子玉此時卻是站起了身對著張世華抱拳拜道:“回稟將軍大人。兵法言:‘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據下官以這些天發生的各種事情來看,韃子主帥鞏卜班他作為一支偏師卻能把握將軍主力南下之機,優先率軍南下。由此可以看出,他並非是一個無膽之輩,也非是一個膽小謹慎之徒。”
“而這些天他之所以會這般謹小慎微,無非就是因為前不久的大敗,讓他變得心中膽怯罷了。所以,這才是將軍這般讓人罵陣,他卻也死守不出根本原因。”
“因而,若想引誘鞏卜班他出城野戰,我等必須要讓他從前不久戰敗的恐懼心理中走出來。只有這樣他才敢出營與我軍野戰。”
張世輝:“子玉,你這話可說不通啊。讓鞏卜班這個家夥重新找回心中的勇氣,這件事情談何容易。再說了,咱們可是鞏卜班的敵人,怎麽可能有辦法讓他重新找回心中的勇氣。”
然而被自己未來的妹夫突然打斷發言之後,趙子玉卻是面帶微笑的將目光轉向了高坐主坐的張世華。而張世華見此,也不由的面帶微笑的對著趙子玉說道:“子玉,你想說的是用詐敗之法誘敵嗎?”
“將軍英明,下官正是此意。”聽到張世華的話,趙子玉不由的做出一副心悅誠服的樣子對著張世華拜道。
而張世華見此,自也不由的朗聲一笑。不過在笑罷之後,張世華看著趙子玉卻也說道:“子玉,此誘敵之計甚秒。 可要是在戰場上施展此計,卻也並不容易啊。所以,不知子玉你覺得要哪位將軍領兵用計才好?”
趙子玉聽到張世華這話,再看了一眼在哪摩拳擦掌的張世輝之後,卻是對著張世華拜道:“下官以為,領兵用此計這,非趙九趙將軍不可。”
聽到趙子玉這話,張世輝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他實在是沒有想到,自己日後的大舅哥竟然沒有在這個關鍵的時候推薦自己。
其實不光是他沒有想到,就連身為當事人的趙九,臉上依然也是一副驚訝的樣子。因為他也沒有想到,這個跟自己素不相識的青年人,竟然會在眾人的面前這般的推崇他。
不過趙子玉卻並沒有理會他們兩個人心中的驚訝,在這個時候,他依然是低頭抱拳用著恭謹的語氣對著張世華說道:“將軍大人您是知道的,詐敗之計極為難用,非要久經戰陣的宿將不可。”
“而軍中久經戰陣之將,除趙將軍外,余下諸將大都與鞏卜班交過手。鞏卜班在郭將軍及小張將軍和趙二將軍手中都吃過虧,如果由三位將軍出馬詐敗,兩戰表現差距之下,鞏卜班必然不會上當。所以,在此之時,由趙九趙將軍率軍使用詐敗之計,最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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