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枚顯、周盎走入觀夜樓,一路上碰上了不少熟人,二人一一作禮,對方也是回禮,只是看向枚顯的目光,多少帶有一點異樣
隨著《師之道賦》的傳播,枚顯拂袖而去的事也隨之擴散,在這個故事中,枚顯當然是作為墊腳石,體現的是陳華的能耐,正因如此,他才會那般惱怒。
注意到沿途之人的目光,枚顯心裡是越發難受,可臉上還保持著笑容,只是表情越來越僵硬。
周盎忍不住提醒道:“老枚,你可得忍住,只要能駁倒那郭展等人,就足以一舉扭轉名聲。”
枚顯卻搖搖頭。
這個動作讓周盎心中微動,生怕這老友做出不理智的事來,沒想到枚顯卻壓低聲音,一臉正色道:“我一人之名事小,華夏道統事大,此來,是為華夏師道正名,不能讓胡神在中土逍遙。”說著,他還加快了腳步。
周盎一怔,然後失笑道:“這老小子,倒是會給找名頭,不過這華夏道統的稱謂,有點意思。”想著想著,他也加快步伐跟了過去。
觀夜樓分為幾層,是名士吟詩作樂的地方,裡面有舞女、名家,一路輕歌曼舞、妖嬈靡靡,有白玉臂、渾圓股,枚顯、周盎穿紅過綠,來到三層,豁然開朗。
此層開闊,雅間環繞中有一大堂,名士匯聚,有老有少,坐於席間,談笑風生。
見了枚、周二人,眾人都與兩人招呼,不過看得出來,他們對枚顯的出現也是頗感意外的。枚顯、周盎不管其他,自顧自的找個地方坐下來。
此時人還未來齊,正主更未到場,因而氣氛融洽,看不出什麽爭鋒相對的味道。
枚顯觀察著眾人,心裡盤算著,什麽時候將《師說》拿出。
他還想著,氣氛陡然一變,就看到郭展、明法僧等人進來,除了明法僧外,還有兩位高僧模樣的,張華則走在最後
幾位高僧與沿途之人致意,到了幾個蒲團邊上,轉身就坐了上去。
郭展則來到中央,衝眾人拱拱手,說道:“感謝諸位前來,我這弟子寫了篇文章,想必各位都看過了,為了不讓各位傷了和氣,在下鬥膽,召開這次論道之會,望諸位能各抒己見,共襄盛舉!”
話音落下,就有不少議論,郭展渾不在意,身子一轉,就要到自己的位上坐下,正好看到了枚顯,當即露出笑容,遙遙示意。
枚顯眯起眼睛,禮貌性的回禮。
“郭展這次,是真的交好佛門了。”周盎在旁嘿嘿冷笑,“他也是好算計,借弟子的一篇文章成事,此事其實凶險,稍有不慎,激起華夷之辨,那就不是小事了,不知要牽扯多少人進來,但郭展用的是弟子的名義,那弟子背後還有下邳陳家,萬一出事,往弟子身上一推,自然撇的乾乾淨淨,何樂而不為呢?”
往日周盎這麽說,枚顯總要說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今天枚顯也不說了,摒心靜氣,默默等待。
周盎一看他這個模樣,也不多再多言,轉而關注起當前局面——
郭展等人一來,論道就算是開始了,這不是考舉,沒人宣布開始,在場的又都是名士,也沒人敢隨意命令他們。
論道說起來莊嚴,其實開始的時候,就和平時的聊天一樣,就是郭展拉著弟子陳華,指著眾人介紹兩句,又將那篇《師之道賦》拿出來,將論點拋出來,
大肆讚揚了一番。
跟著,就是許多兼學佛家的名士附和,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
在場的人都知道這所謂的文會,其實就是過來論道的,說難聽一點,就是來吵架的,因此落座的時候,也有意劃分陣營,支持文章的一方,都坐在離郭展等人近的地方,反對的,當然就在另一邊,所以這眼前的景象,就是眾多支持者圍繞在郭展、劉華周圍,說著文章裡的字句,品味佛學。
他們說的,都是這幾天反覆談及的,聽起來無甚特殊,對面的反對陣營則摩拳擦掌,準備要大乾一場了。
就在此時,卻有一人從樓梯口走來,一邊走,一邊說:“郭賢弟,對不住了,府中出了點事,誤了時辰,罪過,罪過。”
此人大腹便便,身著便裝,跟著兩個魁梧男子,所到之處,眾多名士都起身問候,口稱“刺史”。
這人正是如今的徐州刺史,江東張家嫡系子弟,張初。
“諸位,我今日過此,不是以刺史的身份,純粹是仰慕諸位的才學,過來聆聽論道,不必在意我。”
張初坐於席間,神色灑脫,頗有名士風采。
他背後的張家,在新漢初期有很大權勢,連皇家都敬上三分,在諸葛丞相去世後,更是一度達到巔峰,但很快盛極而衰,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直到今日,張家都是頂級世家,勢力極大,張初這位嫡系來到徐州任刺史,想讓治所南遷,都不過是幾句話的事。
現在他來了這論道之處,眾人可不敢等閑視之,都在猜測背後原因。
連陳華都有些舉棋不定,這次事可說是因他而起,萬一出個什麽查錯,惹怒了刺史,那問題可就嚴重了,他有些擔心的看了自己的老師一眼。
沒想到郭展微微一笑,低語道:“刺史能來,是我托了人幫忙,你大概還不知道,歲旦之後,聖上發出了興學詔書,無論是郡守還是刺史,來年考評都要參考教化人文,咱們這位刺史,同樣困於此事,你的這篇文章,如果能夠被刺史看重,好處之多,難以形容!”
“原來如此,老師費心了。”陳華頓時滿臉驚喜,連聲感謝,郭展點點頭,然後去問候張初。
隨著刺史一來,又耽誤了些功夫,氣氛凝重了許多,在場的不少人都知道興學詔書,一看這情景,哪還看不出緣由。
於是,接下來立刻就有反對者出言,對那篇《師之道賦》批駁,言語尖銳。
經過幾日準備,這些人對這篇文章研究了很久,逐字逐句的分析,準備了諸多反駁語句,此時辯論起來,當真有排山倒海之勢,讓人不得不懷疑,這文章從根子上就站不住腳。
張初聽得津津有味,他本就喜好這名士之時,不然也不會從彭城來到廣陵,就因為此地距離建鄴較近,靠近江左。
不過,聽了一會,張初眉頭卻漸漸皺起。
他這次來,本打算看看這篇文章,能否作為政績引子,在下次考評時用上,現在看這情況,似乎此文根本無法用上。
“《師之道賦》我也看了,本來還覺不錯,但聽這些人這麽一說,似乎過於偏向佛家了,朝中當權的幾位對佛家態度不明,用這樣的文章還有風險,可惜了,人文教化之道,本就是名士所為,我雖不懼考評,可若能得一文相助,也是美談,可惜了……”
他還在想著,卻聽郭展忽的長笑一聲,站起身來,昂首直對眾人,淡然道:“諸位果然都是談玄論道的高手,深諳典籍,說的都有道理,不過難免為了反駁而反駁,為了打擊而打擊,逐字逐句的反駁,誰人做不到?但難的,是提出一個整體的思路,我徒兒的這一篇《師之道賦》從法統根源講起,說了師道變遷,又言及教化之法,暢想教化之妙……”
眾人本來雄辯滔滔,見尊佛一派難以抵擋,還在洋洋自得,可一聽郭展此言,卻暗道不妙,知道落入了圈套。
“這郭展剛才隱忍不發,還以為他是詞窮,現在看來,是刻意讓我等逐句反駁,然後反將一軍啊!”
“是啊,未料此人是這般心思,難怪刺史也來了,肯定也是郭展在背後推動,為的就是多個見證人,讓他這學生的文章扶搖直上!”
“莫慌,郭展定然要以《師之道賦》論述完整作為借口, 讓我等拿出對策,倉促之間,或許我等拿不出完善之文,但集思廣益,說個大概還是可行的,足以應對刺史。”
眾人低語交談,而郭展卻一轉身,衝張初拱手道:“正好刺史在此,郭某舉賢不避親,願為我徒兒求一個教化之名,他年紀雖青,但這篇《師之道賦》已將自己的教化之道訴說清楚,思路清晰,經得起推敲!誰若不服,就請當場作文一篇,和我這弟子的比比,咱們不要大概,就逐字逐句的對比,看看哪個優劣!”
他這一說,起了心思的名士也不得不偃旗息鼓了,空口說,誰都不怕,可當場做一篇文章,不說難度,首先就留下了字據,不好分辨了,真要是深究起來,他們臨時所寫,哪比得了陳華這準備妥當的,到最後平白損失了名聲,給他做了嫁衣。
郭展見狀,露出笑容,而陳華更是歡欣鼓舞。
刺史張初聽到這裡,也是眼中一亮,意識到這篇文章的價值所在了。
那就是完整性。
反駁誰都會,任何一句話說出來,都能找到反駁的話,可反對容易,提出可行建議就不容易了,這就是《師之道賦》的意義所在,通過結合經學和佛學,構建了完整的師道論述體系。
“若是如此,倒也是教化之能,或許我可以……”想著想著,張初就要說話,卻聽一個聲音從人群中傳來——
“我這也有篇師道文章,不如郭兄品鑒一下,比之貴徒的如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