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又有人來拜賀?似乎還是某個家族,這家族不去陳府祖宅,跑來一個世家子弟的住所拜賀,算個什麽事?”
驚愕過後,王希念頭連轉。┡Ω『┡小Δ』說┡
“白家?”聽著這兩個字,他覺得有些熟悉,跟著就想起來了,“不久前,去我家拜訪的,不就是那個白家家主白青麽?聽說乃是彭城巨富,這樣的人會來給陳止拜賀?”
王希越疑惑起來,又見陳輔等人的表情都陰沉下來,卻是更加糊塗了。
“以白家的地位,派人來給陳止拜賀,他總該恭敬相迎才對,怎麽連陳止的兄弟、仆從都一副不樂意的模樣,難道這群人還不高興白家來拜賀?”
就在他的疑惑中,陳輔來到陳止身邊,問道:“少爺,是不是讓人進來?”
陳止搖頭道:“他們過來的目的,輔叔你也能猜到,這事全部交給陳府去辦,我們不要攙和,這白家的一點賀禮,也沒必要收下。”
“是,老仆這就將人驅走!”陳輔點點,朝門外走去。
主仆二人的對話,徹底顛覆了王希的想象,讓他驚愕不已。
“這是什麽情況?巨富拜賀,不歡喜、不相迎也就罷了,還要轟走?聽陳止的語氣,什麽交給陳府去辦,這口氣像是陳府當權者啊。這白家莫非犯事了?我才走了多久,再回來,這彭城縣就變了樣了?莫非有啥大事?又或者,陳止的荒唐病又犯了?”
想著想著,王希忐忑起來,想著是不是再問兩句,試探試探,哪想到門外又傳來幾個聲音——
“羅家羅勇,奉家主之令,來與陳君子拜賀、賠罪,還望陳君子高抬貴手。”
“胡家辛望,代父前來,求見陳君子。”
“張家……”
“戴家……”
沒等陳輔出去,這聲聲拜賀聲、求見聲、求饒聲就接連傳進來,只聽說法,就能知道,都是和白青一樣的賭坊檔主之家。
這些檔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本身也有宗族根基,或是宗族一支,現在被困牢獄,脫身不得,產業受到世家、官府胥吏的盤剝,已然難以承受,想到一切的緣由,以及陳止越高漲的名聲,他們的家族就趁著歲旦的機會找過來,想要求情。
不過,他們之所以一起出現,也是事先有過交流,害怕一家一家單獨過來,陳止根本不見,將人轟走,這才聯合在一起,又打著拜賀的名義。
“我怕是來晚了啊!”
聽著那一個個聲音,王希循聲看去,頓時就暗道不得了,就見門外站著一名名衣著不凡的男子,身邊還都跟著仆從,仆從捧著一件件年禮,都瞪著眼睛,眼巴巴的朝書林齋看過來,一副乞求的模樣。
至於那些拜賀年禮,有些並未包裹起來,裸露在外,珠光寶氣,一看就是名貴之物,看得王希和幾名仆從眼皮子直跳,看看人家的東西,再想想自己帶來的,心裡不由有些打鼓。
“我還道帶來的年禮,送給陳止綽綽有余,但和這些人一比,那就是小巫見大巫了,怕是要拿不出手了啊!”
實際上,門外報名的這些人,都是幾個宗族的血脈子弟,如那白琦,就是白青的三兒子,早就接受了生意,被當成繼承人培養。
他們來書林齋是認輸、賠罪、求情的,當然是繼承人親自過來,以示誠意。
王希這樣的世家子,眼光還是有的,看出一點端倪,再聯想白家的背景,其他幾家雖然他怎麽接觸過,但也能猜出一二,越吃驚。
“求陳君子網開一面,我等也不求入屋,只要君子您接了這拜賀之禮!”
“是啊,還望君子能可憐我等,我父身子不好,經常昏厥,還望您可憐我這孝心。”
“求求您了,收下這年禮吧!我們也好回去複命!”
門外的人一見陳輔出來驅趕,立刻圍了上來,他們也不敢硬闖進去,只是苦苦哀求。
再看屋裡眾人,陳停也好,陳蔓也罷,連平凡無比的崔石,對這一幕都沒有感到意外,仿佛是理所當然的一樣,王希心裡不由“咯噔”一聲,越意識到情況不對了。
“宗族富戶過來送禮,還哭著喊著求著,哪有這樣的道理?這一看就不對啊,失算了!絕對是失算了!我本以為掌握了先機,現在看來還是晚了?這段時間,彭城到底生了什麽?”
他一邊想著,一邊朝陳止看去,見對方神色如常,絲毫沒被門外眾人影響情緒,不由生出一絲敬畏,那種感覺,就像是在看著武原王家的家主王景一樣。
“少爺,這些人都很頑固,不願離去,該怎麽處置?”陳輔一見門外陣仗,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這人死賴著要送禮,實在沒轍,只能回來請示陳止。
陳止搖搖頭,只是道:“白家和其他幾家的事,都是陳家在處理,牽扯的不是我一人的利益,就算我收了他們的東西,也無法改變什麽,那何必留著過年,不過,看著這些人樣子,八成是不會輕易離開的,你先應付一下,我自有計較。”
說著說著,陳止招來陳蔓,笑道:“小妹,兄長要勞煩你一下了,你幫我去泡兩壺茶,將族裡給的好茶,泡給王賢弟、崔老兄他們用,我得茶呢,就用之前拿來的那個茶餅。”
“知道了。”陳蔓乖巧的點點頭,眼珠一轉,看了門外眾人一眼,跟著就轉身上樓去了。
王希看得一陣不解。
這門外哭著喊著要送禮,你不去解決,反而要去泡茶?
陳輔則不管許多,他對陳止有種盲目的新任,就走到門外,再次道:“諸位,你們請回吧,我家少爺說了,不見客。”
“還請陳家少爺開開恩啊!”
“是啊,我等是真心請罪啊!”
“還望陳家君子,可以可憐我那老父,他身子骨不好,自打公堂之後,就時常昏厥!”
聽著這近乎哀求的話語,王希越心驚。
外面,藏身豐陽街各處的陳家管事們,也看出苗頭,都派了人往各自的老爺家中通報。
“白家倒會挑時候!”陳邊一接到報信,就冷笑起來,“想用拜賀做借口?想得到美!不過,我也是疏忽了,以為沒什麽人去給我這個侄子拜賀,無意中漏掉了這群人,也罷,總不能讓小七因此煩惱,趕緊派人過去協助,不能讓他們擾了我那侄子的新年喜慶。”
另一邊,陳遲也接到回報,卻是皺眉起來:“這群人挑在此時行動,說不定有什麽所倚仗,不能輕忽,嗯,這樣吧,陳意,你帶著人過去,和陳止接觸一下,問一下他的意思,然後再給我回報,看如何應對。”
同一時間,陳八爺陳遠一聽消息,根本不多說什麽,直接喊來家丁,說道:“給張虎他們帶個話,讓他帶兩個人去書林齋門前清理一番,不能在這個時候給陳止添堵。”
而陳老五陳迅聽了消息,卻是哈哈一笑,招來二兒子陳羅,吩咐道:“白青他們還真會動心思,弄出了這麽一出來,這是垂死掙扎,他經營賭坊這麽多年,不知道裡面的厲害關系?盯著他的人太多了,狼多肉少,就算陳止也沒法阻止,但卻給了咱們機會,乖兒子,你現在就去找你七哥,幫他應付應付。”
“好嘞,父親你就放心吧!”陳羅應下來,也不耽擱,徑直出門。
等他到了書林齋,現大伯、二伯也派了得力管事過來,尤其是陳遲,將陳意都給派來了,正在書林齋外,要驅散白琦等人。
很快,又見張虎帶著兩個皂隸趕來,先給陳止行禮,又笑呵呵的跟白琦等人說話,他們作為皂隸小卒,不敢對這些巨富後輩用強,但職位一亮出來,加上白青等人還在牢中過年,白琦等人投鼠忌器,語氣軟化許多,卻兀自不願離開。
王希看得連連咂舌,隻覺得世事之奇,莫過於此。
“一堆求著送錢的巨富子弟,卻被生生拒之門外,這還不算完,陳府立刻就派人來幫忙驅趕,這是時刻有眼線盯在這裡?最後連官府的人都來了!”
一想到這,王希脖子後面一涼,覺得這看似簡陋的樓閣,也有些高深莫測起來。
門口,陳羅大大咧咧的跟陳止問了聲好,見了王希,注意到其人表情,嘿嘿一笑,過來拍著他的肩膀道:“賢弟什麽時候來的?我看你這樣子,是不知道我七哥如今的名聲啊,這有什麽好吃驚的,你的涵養功夫不夠啊……”
他話未說完,就聽混亂的人群後面,一個清朗的聲音揚起——
“劉家劉綱,得父命,來與陳兄拜賀,諸位,請讓一讓。”
聽到這個聲音, 陳羅的話直接噎在嗓子裡,臉上滿是驚訝之色。
劉家派人來給陳止拜賀?那劉綱還說他是得了父親之令,劉綱的父親,那不就是劉家家主的命令麽?
這架勢有些不太對啊!連陳五爺那邊,都沒有劉家的人,專門去拜賀!
一念至此,陳羅也是涵養全無,滿臉的驚訝,轉頭朝門外看去。
王希也好不到哪去,同樣一臉驚愕。
門外的爭執的眾人,同時停下話來。
書林齋內外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就在這安靜的環境中,一個清脆聲音響起——
“兄長,茶泡好了,但人又多了,是不是再去泡幾杯?”卻是陳蔓端著茶出來,見屋子裡的人都如泥塑石雕般的站著,她怯生生的來到陳止跟前,小心的端起一杯遞過去,“兄長,這是你特別吩咐的那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