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時常聽到有人說,民間餓殍遍地,世家豪門卻依舊花天酒地,普通百姓家都揭不開鍋了,而世家的地窖中,用來串錢的繩子卻因為放置太久而腐爛,此絕非正道。”陳止這般話語,讓佟海聽得毛骨悚然,以為這位府君打算在幽州大肆搜刮,將那些世家大族地窖中藏著的財物,都要搜刮出來。
躊躇了一下,佟海小心的提醒道:“幽州大族畢竟傳承多年,相互間關系糾纏,有如老樹盤根,聽說和中原腹地的頂尖世家都有聯絡,族中多有在朝廷出仕者,若是主公逼迫太甚,恐怕……”後面的話,他卻不敢說的太清楚,否則就有點訓斥的味道了。
陳止聞言先是一愣,跟著就明白過來,搖頭道:“你卻是誤會了,我哪是想搜刮這些世家的錢財,那未免太過霸道,先前在代郡所為,是那鄭家、劉家行事太過,不光謀我性命,更是勾結外人,有這等把柄落下,我便是將兩家整個掀翻,其他家族也沒什麽好說的,但這般行事可一不可再,也是代郡地方小、相對貧瘠,真正的大族不是消亡了,就是將根基南遷了,原來的衛家勉強算個,但現在也已破敗,是以沒有多大反彈,可幽州就不同了,想讓此地世家屈服,需要的綜合實力太強,根本不劃算。”
“是屬下多慮了。”佟海聽到這裡就放心了,正像陳止說的那樣,他是因有代郡鄭家、劉家兩個例子在,才會擔心,既然陳止沒有這樣的打算,就是自己多想了。
只是陳止忽然談及世家奢侈,而布衣悲慘,難道只是單純的感慨,怎麽看都不像啊。
佟海自認為還是比較了解自家主公的,絕不是無事感慨之人,所言之事必有原因。
果然,陳止跟著就道:“說這些,是說這錢財與其放在世家地窖裡長草,不如讓他們奢侈出來,是買代郡紙也好,買代窯瓷器也罷,甚至只是單純的去花天酒地,都說明這些銅板、銀子有用了,尤其是代郡紙與代窯瓷,乃是代郡出產,背後工坊除了幾個家族外,還有許多算是普通的幫工,都能從中獲利……”
聽到這,佟海忽然想起來,不久之前,陳止還曾經提到過,要在代郡新建一批工坊,涉及的范圍不再單純只是造紙、瓷器,聽說還有紡織、采摘等等行業,想必按著之前的經驗,這些東西都會成為精品,被洛陽那邊推崇,繼而成為幽州世家大族追捧的焦點。
“原來是這樣,以這等手段,只要咱們的出產日漸豐富,便可讓幽州世家追捧購置,讓他們以此將那錢財都拿出了……”說著說著,佟海不好繼續說下去了,因為他意識到,如此一來,最後大部分的錢財,恐怕還是通過世家的奢侈購買,落到眼前這位府君的手裡。
畢竟代郡紙也好、代窯陶瓷也罷,真正的幕後主宰都是陳止,其中所用成本,即便並沒有公開,但作為密諜司的骨乾,佟海多少還是了解一點的,知道紙張與瓷器的成本越來越低,反倒是利潤迅速攀升,配合代郡的礦場、鐵坊等,可謂日進鬥金,可以想見,未來會積累起多大的錢財。
“接下來,我要從密諜司中抽一部分人出來,對幽州境內錢財的流向做一番統計,”看著神色不定的佟海,陳止忽然說出一個提議,“世家之間的風尚,各家都傾向於購買何等物品,都需了解,這方面你可以先留意一下,未來或許要由你來執掌此事。”
這話一下就讓佟海把種種念頭拋開,心底泛起喜意,知道這是陳止有意栽培自己,可旋即心裡又是一動,生出憂慮。
他注意到陳止話中所言,
說是要從密諜司中抽一部分人出來,那到底只是臨時調動,還是準備抽調人手,再立一司衙?若是前者那還好說,可如果是後者,佟海作為被蘇遼一手帶出來的學生,分密諜司之力而自成體系,裡面涉及的人情問題就有些複雜了,讓人難免遲疑。
思緒翻滾之間,佟海想就著是不是追問兩句,但考慮到陳止沒有把話說死,這事也還只是一個設想,便又不想太過冒失,是以猶豫不決。
這時一名傳訊兵忽然過來,打斷了佟海的思緒,他煩惱之下,卻也非常識趣的告退。
陳止並不阻攔,等人一走,轉而詢問其那傳訊兵的來意。
“屯鎮城中安寧,不見多少動靜,衛雄頗通軍情之道,派過去的探子,或被拔出,或是難以傳遞消息。”
聽到了這個回報,陳止點點頭,吩咐軍中巡查,一定要留心注意周邊動靜,防止敵軍夜襲軍營。
………………
與此同時,在那座屯鎮低矮的城牆之中,城中一處,卻已是聚滿了人群,個個卻躍躍欲試。
“豪帥!我等已做好集結,便等閣下下令了!”
一名身形壯碩的男子,正立於衛雄跟前,向他稟報集結之事,臉上有好戰之意。
衛雄點點頭,隨後邁開步子,大步流星的行走,很快來到了一座高台上,隨後舉起火把。
火光揚起,他整個人瞬間就像是一顆明亮之星,將底下眾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
“兒郎們!大敵來襲,圍困此城,我等突圍艱難,雖有俘虜在手,卻難以動搖陳氏之心,若等城破,皆被其人所得,下場堪憂,落入陳氏手中的俘虜,多數會被貶為奴隸,充入礦場,辛勞至死,爾等可願?”
“不願!”
“豈能如此!”
“絕不為奴!”
參差不齊的叫聲響起,此處聚集了約莫兩千人左右,皆為軍中勇猛之人,這一叫喊起來,雖然並不整齊,卻也顯得頗有氣勢,若不是陳止安營於遠方,恐怕都能隨風聽到。
眼看士氣可用,衛雄揮舞了一下手中火把,讓眾人重新將目光集中過來,止住眾人求戰之生,衛雄隨後便道:“此時出擊,若成,則重創敵軍,或可劫得重要之人,亦能全身而退,主動離開廣寧,若不成,便退守城中,等候單於之令,那陳氏不願與我部撕破臉,我等立於不敗!”
這話頃刻間調動了軍中軍心,頓時個個請戰!
衛雄知曉不能耽誤,否則陳止便要得到消息,那局面就陷入被動,於是一揮火把,高喊起來!
“全軍,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