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覺得我們太不要臉了。【】”
“對啊,關起門來互相吹捧,還好沒外人看到。”
黃展笑容一斂,認真說道:“大鵬這人,雖然有這樣那樣的不好,本質上不壞,在我窮困潦倒的時候,也是他伸出援手,你可別做什麽針對他的事。”
“知道了,班長,還有什麽吩咐?”
“當然有。給我兩天時間,做好藥廠的善後工作,我再辭職過來這邊幫你。我現在不管不顧,拍拍屁股走人,大鵬肯定會焦頭爛額。”
鄭翼晨愣了一下,搖頭苦笑:“你啊你,現在有一個十多億資產的公司等著管理,居然還關心一間小藥廠的興衰,真……真是濫好人一個,也正因為這樣,才是我尊敬的班長啊!”
兩人聊了半個多鍾頭的話,一起出門,一個要回醫院上班,另一個則急著去幫歐大鵬收拾爛攤子,各自忙碌去了。
傍晚七點半,鄭翼晨出現在同仁堂門外。
他來這裡的目的不言而喻,既然已經搞定了黃展,打鐵趁熱,不如一鼓作氣將那個改藥方的老人收入麾下。
鄭翼晨下車後,仰望著這間藥鋪的格局,憑良心講,這裡的地理位置偏僻,屬於老城區,四周都是四五十年歷史的舊式房屋,只有少數的窗口透出零星燈火,顯然大部分屋子早已閑置無人,人去樓空。
鄭翼晨來過這間藥鋪好幾次,逗留的時間也不短,每一次都沒見到除他之外的客人上門,可想而知,這間店鋪的生意慘淡到了極點。
他心頭起了一個疑惑:同仁堂身為百年老字號,把店開在鬧市,憑著這塊招牌,不愁門庭若市,生意興隆,這間藥鋪卻處於那麽偏僻的地方,實在是很不合情理。
再者,老人連《黃帝外經》的處方都能更改,本身一定是在方劑配伍有著精深造詣的高人,為什麽會蝸居在這樣一個鳥不生蛋的地方,都說二十一世紀人才最貴,將老人安置在這裡,實在是一種天大的浪費。
鄭翼晨越想越覺得這事透著一絲古怪,一面思索,一面向著店門走去,還沒進門,就聽到店內傳來一陣氣急敗壞的叫罵聲,中氣十足,間中夾雜著老年人急促的咳嗽聲,仿佛要將肺葉都咳出來。()
鄭翼晨透過玻璃門往裡望去,只見店中燈火通明,有兩個人站在收銀台起了爭執,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滿面潮紅,一身酒氣,左手提著一瓶打開瓶蓋的藍帶啤酒,另一手則拽著一頭銀發的老人的衣領,口中罵罵咧咧:“快點給老子滾開,這陣子手氣不順,老子要拿錢去翻本!”
銀發老人氣得渾身直哆嗦,劇烈咳嗽幾聲,吐出一口濃痰,怒聲罵道:“在我面前,也敢自稱是老子?我才是你老子!你這個忤逆子,是不是要氣死我?”
鄭翼晨這才發現,那個中年醉漢,五官酷肖銀發老人,原來是父子二人起了爭執,鄭翼晨身為外人,倒是不好過去,悄悄打開門,走進去,在一排擺放藥物的架子前,假裝挑選藥物,隨手抽出一盒藥在手中把玩,無意中瞥了一眼。赫然發現藥盒上寫著“杜蕾斯超薄裝”六個大字,暗自好笑,想不到隨意一抽都能抽到這玩意,將保險套塞回原位。
醉漢打了一個響亮的酒嗝,一臉惡相:“老子喝醉的時候,六親不認,誰敢不遂我的意,就算你是我老子,我也照打!快點把錢交出來!”
銀發老人神色悲戚,用力推了醉漢一把,醉漢步子虛浮,趔趄後退,撞在藥櫃上,手中的酒瓶摔在地面,玻璃碎片四下飛濺。
醉漢站穩身子,使勁晃動腦袋,
神志清醒了一些,眯眼看到收銀台的櫃子,咧嘴一笑,伸手就要拉開,拿走櫃子裡的錢。銀發老人急忙用屁股頂在櫃子上,全身重量壓上去,不讓醉漢打開:“這是藥店的錢,你不能拿!”
醉漢斜著眼睛,目光凶狠,語氣輕佻:“哼!藥店的錢?要不是你當初比試輸了,我早成了同仁堂的少東家,高高在上,用得著像現在這樣落魄,為了這麽點錢跟你慪氣?就是因為你沒本事,才連累我一事無成,你這個廢物!”
銀發老人神色一黯,似乎被醉漢戳中心中痛楚,冷不防被他用力推搡在地,醉漢拉開錢櫃,看到裡面只有幾張紅色的百元大鈔,剩下的都是零錢,大叫晦氣,費那麽大勁,就得那麽點錢,雙手並用,攥緊紙鈔,就連僅有的十幾個一元硬幣也不放過。
他還沒來得及開心,只聽“嘭”一聲響,一股劇痛從兩隻手腕通過痛楚神經,直傳大腦末梢,忍不住發出一聲痛苦的慘叫。
原來是銀發老人從地上爬起,作勢虎撲,推動半開的錢櫃重新關緊,醉漢的雙手來不及抽出,慘被夾住。
實際上,老人倒地的時候,雙手都被啤酒瓶爆裂後的玻璃碎渣扎中,這樣用力一推的結果,就是玻璃碎渣扎的更深,鮮血淋漓。
醉漢劇痛攻心,酒勁一起,臉色扭曲,如同惡鬼一般,一記直拳直搗老人心口!
沒等打中老人,他眼前一黑,頭頂被一物砸中,整個人撲通倒地。
他腦袋暈乎乎的,這才看清砸中他腦袋的,並不是單獨一件物體,而是十幾盒不同類型的杜蕾斯保險套,有雙保險型,活力型,摯愛型,激情型……
醉漢遭此重擊,立馬酒醒了大半,心下大驚:這十幾盒保險套加在一起的重量還不足一公斤,從遠處拋來,居然能砸得他險些暈厥過去,出手這人,手臂的力氣太恐怖了,要是扔過來的物體再重個幾兩,估計他腦袋都開花了。
醉漢強作鎮定,怒聲喝道:“是哪個不長眼的家夥偷襲老子?”
鄭翼晨捂住眼睛,現身而出:“是我,我長了眼睛的,就怕看了你之後要去洗眼,連我的都嫌你髒,你他媽自己沒出息,就埋怨生你養你的父母,還動手打你父親,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醉漢粗聲粗氣說道:“這是我們家裡的事,不需要你這個外人插手和評價。”
鄭翼晨笑道:“這個世界上,不平事,自有不平人來管,這事我管定了,你快點給我滾,不然的話,擔心你的腦袋。”
醉漢硬著頭皮說道:“我要是不滾的話,你能拿我怎麽樣?”
鄭翼晨亮出一直藏在背後的手,手中是一瓶玻璃瓶裝的酒精,上下拋飛,反問一句:“你說我能拿你怎樣?”
醉漢看著他拋酒精瓶的動作,眼睛一上一下,喉嚨咕噥一聲,咽了口口水:我咧個乖乖,幾盒杜蕾斯都差點把我砸暈了,要是這瓶酒精砸我腦袋上,保守估計也會成植物人,倒地不起的概率至少有百分之九十啊!
識時務者為俊傑,醉漢惡狠狠望了一眼銀發老人,哼了一聲,說道:“我還會回來的,到時候記得把錢準備好。”
他腦袋一痛,原來又被鄭翼晨拿藥盒砸中,這次是邊沿的尖銳部位戳破頭皮,泌出一條細長的血痕,從腦門拖遝而下,從額頭順著鼻梁直留到下巴,恰好將他的臉部平整分為兩半,就算是專門用刻尺放在臉上畫,也無法畫的那麽整齊。
鄭翼晨笑罵道:“你就不會好好說話嗎?做兒子就要有做兒子的語氣,跟自己老爸說話,跟黑社會收保護費似的,你丫陳浩南上身啊?”
醉漢被打得一點脾氣也沒有, 被鄭翼晨一手不亞於古代高手摘葉傷人,殺傷力奇高的杜蕾斯投擲手法嚇得心膽俱寒,強忍怒氣,溫聲說道:“爸,我下次再過來探訪您,您老記得要保重身體!”
話音剛落,腦門又被砸了一下,醉漢語帶哭腔說道:“你欺人太甚了!我明明照足你吩咐,好聲好氣說話,你為什麽還打我?”
鄭翼晨撓撓頭,不好意思說道:“對不起,手心出汗,太滑了,不小心誤傷了你。”
他面色一變,指著門口說道:“現在可以給我滾了!”
醉漢如蒙大赦,三步並作兩步跑出門外,瞬間沒了影子。
鄭翼晨放好手中的酒精瓶,走過去扶起銀發老人,托起老人雙手的掌心端詳,他左手扎入三塊玻璃渣,右手扎了四塊,全都陷入肉中,只露出尖尖的一角,無法徒手拔出,只能先用刀割大創口,再借用鑷子等工具,才能清除掉。
老人正想告訴鄭翼晨鑷子和刀放在哪裡,鄭翼晨已經伸手在老人掌心的勞宮穴和手背的合谷穴輕輕一點,老人隻覺一股酸麻脹感頃刻間傳滿整個手掌,掌心肌肉收縮內陷,一點點將玻璃渣逼出體外。
“怎麽會這樣?”老人目瞪口呆,看著掌心的玻璃渣慢慢凸起,仿佛潛在水底的鯊魚露出了背鰭,他一點沒沒有感到疼痛,覺得很是不可思議。
清除掉玻璃渣後,鄭翼晨又從藥架上找到了止血繃帶,幫老人包扎好受傷的手掌,老人神色惘然,欺壓自己的是兒子,無微不至照顧自己的卻是一個陌生人,一時間悲從中來,兩滴渾濁的淚珠奪眶而出。
老人輕聲說道:“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