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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主任對鄭翼晨不爽,那他在針灸科做事,肯定有諸多鉗製,可他卻能輕易把十個人都招聘到診室幫忙,足以證明,在和針灸科主任的交鋒中,鄭翼晨並不是處於下風。()
這個推測,又讓他們嚇了一大跳,對鄭翼晨的能力感到不可思議之外,也隱隱猜測到,鄭翼晨的背後,一定有一個醫院的大人物在撐腰。
他們算是知道了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這個師兄,能耐大著呢!跟著他混,不用怕吃虧,他上面有人。
至於在針灸門診不尷不尬的地位,既然注定沒法跟除這個診室以外的同事搞好關系,那麽彼此間就更加要團結一致,千萬不能窩裡反,分散力量。
袁浩濱說道:“師兄你放心,我們一定聽話,不會去跟這些人交流,自找沒趣。”
“孺子可教。”鄭翼晨滿意的點點頭,“大家還沒吃早餐吧?”
十個人眼巴巴的點點頭,鄭翼晨從禮品袋中找出幾包食物:“那就把這當早餐吃了,對了,你們這次去哪裡旅遊,玩得如何?”
提到旅遊,眾人雙眼發光,爭先恐後發言:“師兄,我們這次去了廈門旅遊。”
“我們去逛了廈門大學,比我們學校漂亮多了,大學隔壁就是海灘,據說是戀愛聖地,每個讀廈門大學的人,畢業後兜裡都會揣著三張證書,一張畢業證,一張結婚證,還有新生兒的出生證。早知道我當時努力點,考上廈門大學,就不會到現在還打光棍了。“
“還有那個普陀寺呢,我還拿香拜了佛祖,保佑我們診室生意興隆,財源滾滾。最讓我氣憤的是,那裡的和尚個個都是有錢人,我還看到有和尚開著寶馬車!”
“鼓浪嶼的日光岩也很好看啊。”
“我們還去了金門島,真怕被當成間諜扣押在大陸的彼端,永遠離開祖國的懷抱。”
“我的手機拍了很多照片,來,給你看。”
“師兄,下次記得要跟我們一起去旅遊,我們已經是一個團體了。”
“沒錯,有你這個移動提款機,我們花錢才能無所顧忌。”
一幫人圍在一起享用早餐,歡聲笑語不斷,氣氛十分融洽。
吃飽喝足之後,鄭翼晨長身而起,叮囑眾人收拾好桌子,自己端端正正坐在辦公椅上,抬手說道:“開門,我們要開始忙碌了!”
“是!”莊喜欽等人精神抖擻,打開了門。【】
門外,是熙熙攘攘的病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高矮胖瘦,應有盡有,放眼一望,全是人頭。
看到門打開了,這批人按照先來後到的順序,井然有序魚貫而入,和鄭翼晨打了招呼之後,又帶著好奇的目光打量著這十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人,走出診室,等待鄭翼晨點名。
十個人一臉呆滯,開著來來往往的病人,神情恍惚,幾乎以為這裡是菜市場,並不是一個醫院的診室。
求醫的人數,實在是太多了!
難怪鄭翼晨不厭其煩,三令五申強調今天會很累!
他們都有去針灸科門診實習的經驗,對於門診的一切並不陌生,正因為太過熟悉,更容易被眼前的情景嚇到。
更難得的是,求醫的人雖然多,大家都很守次序,並沒有發生什麽推搡插隊的糾紛,他們之前可沒少見有病人為了搶先一步看病,爭得面紅耳赤,乃至大打出手的畫面。
相較之下,鄭翼晨這裡的病人,有禮貌過頭了,就算是排在五十名開外的病人,臉上也是不急不躁。
與其說是病人的素質提高,倒不如說是鄭翼晨有魄力,鎮得住場面,才能讓這些病人乖乖聽話,
不敢起爭執。鄭翼晨憑什麽讓病人聽話?自然是他的醫術與醫德!
這十人見識到了鄭翼晨身上太多出人意表的事,經過最初的錯愕,很快就坦然接受,站在鄭翼晨的身邊,由莊喜欽做主,整理堆放在桌上的病歷本,開始喊病人進門就診:“林豪森,請進。”
鄭翼晨今天問診病人,花費的時間比往常多了許多。
以往他雙眼一瞄病人,再發問幾句,基本上就能完成把病情推測個不離十。
可他現在要帶領這班師弟師妹學會中醫的整體觀念與辨證論治,自然不能那麽潦草,詢問過程巨細無遺,再從中篩選重點,挑出來與眾人分析點撥,時間花的久了,也是正常。
經過問診,確認治療方案後,鄭翼晨還會鼓勵他們大膽說出對這個病的看法,還有經穴的配伍,肯定對的,糾正錯的,然後自己再現身說法,按照自己的經穴配伍,給病人針刺治療。
行針過程,他的動作盡量緩慢,務必使莊喜欽等人看清他行針的手法,同時講解行針時的用力技巧與注意事項。
如是反覆,鄭翼晨診治了八個病人之後,這些人個個茅塞頓開,仿佛從一個狹隘的洞口鑽出,見識到一片廣闊無垠的新天地,對於中醫有一層全新的體會。
莊喜欽感悟最深,用一種矛盾的語氣說道:“師兄,我覺得你說的東西都很有道理,可……似乎跟我之前學的東西有所衝突。”
被他這樣一說,其他人也發現了問題所在:鄭翼晨傳授的醫術,跟他們在大學三年學到的,有著太多似是而非的痕跡,兩種不同的觀點在腦中盤旋,都不知道相信哪一種才好。
鄭翼晨微微一笑:“能發現這問題,證明你們在短短一個半小時內,都有了明顯的進步。”
他拿出一根用了一半,大約還剩五公分的鉛筆,筆直豎起,另一手則豎起手中的鋼筆,抵在桌面,兩者相距約兩公分。
“鉛筆和鋼筆,分別代表兩座山峰。”
鄭翼晨目光放在鉛筆上:“學了大學三年醫術的你們,現在正處於這個鉛筆的尖端,而這支鋼筆的頂端,則代表我目前醫術的境界。你們面前,出現了一座更高的山峰,想不想去攀爬,看更美的風景?”
“想!”
“沒錯,那你們應該怎樣攀爬呢?”
這十個人看著桌面上的鉛筆和鋼筆,陷入沉思,不一會兒,袁浩濱雙眼一亮,高聲說道:“我們應該從原先的那座山峰下來,回到平地,走到更高的山峰的山腳,重新開始攀爬,直到爬上最高點。”
莊喜欽也明白過來:“師兄的意思,就是讓我們開始忘記以前所學的東西,從一無所有,開始一點點吸收你傳授的知識?”
鄭翼晨讚賞說道:“聰明,一點就透。只有這樣,你們才能學好我教的內容,要懂得取舍,師兄我還是有點信心,教給你們的醫術,絕對比大學教材的醫術好多了!”
這三人你一言,我一語,交流互動,其余八人,完全跟不上思維,只有豎起耳朵傾聽的份,這才明白鄭翼晨為什麽會選莊喜欽和袁浩濱做組長,這兩人確實都有可取之處。
鄭翼晨一番巧妙的比喻,使得這十人開始放空自己,一點點吸收鄭翼晨傳授的醫術,一旦這些知識和以往所學,起了衝突,他們就毫不猶豫摒棄掉以往的知識,免得引起思維混亂,攀登不了更高的山峰。
這樣一來,鄭翼晨授課看病,速度也快了許多,下午的時候,開始挑選一些病情較輕,類型常見的病號,給他們練手。
看到這幾個新來的醫生,臉上掛著稚嫩的笑容,手裡提著明晃晃的毫針,準備扎入自己體內,那些病人也不樂意了,表明立場說道:他們是過來找鄭翼晨治病的,隻肯接受他一個人的治療。
這一番搶白,讓莊喜欽等人,遭受不小的挫敗感,鄭翼晨小聲鼓勵他們不要氣餒,同時不遺余力,在病人面前對他們多加維護:“我是覺得你的病,我的學生能夠應付,才放手讓他們治療。我也是實習生過來的,當年也是全靠病人不嫌棄我是新手,奉獻自己的身體讓我針刺,我才能有今天的水平,我向你保證,你的病一定能好,希望你盡心配合,好嗎?”
一般情況下,那些好說話的病人,都會被鄭翼晨說服,同意讓他們給自己治療, 但有時候苦口婆心的勸說,並不是人人都賣帳,個別固執的病人,鐵了心一定要鄭翼晨治療,其余免談。
每當這時,鄭翼晨就會鐵青著臉,說出一句狠話:“好!我今天親自給你針刺,我記住你了,下次我不會再給你治病,你也沒必要掛我的號。你不尊重我的學生,就別想贏得我的尊重!”
病人氣急敗壞:“有你這樣做醫生的嗎?我……我要告你!”
“隨你便,這是我工號,去醫務科告我的時候記得跟他們說。反正我這裡不歡迎你!”
鄭翼晨為了讓他們有實踐治病的機會,做了一系列舉動,時而低聲下氣,時而針鋒相對,莊喜欽等人,看在眼中,心頭感動,好幾個人都紅了眼睛,就連一貫隻認金錢的袁浩濱,也收斂了笑容,扎針的時候,格外認真,生怕扎的不好,辜負了鄭翼晨的一番心意。
萬幸的是,每一個被他們扎過針的人,都沒有負面的評價,讚歎不已,讓他們一開始的委屈與陰霾煙消雲散,一個個小臉脹的通紅,興奮到了極點。
晚上八點時分,這十個人,在針灸科門診第一天工作,圓滿收官,身心疲憊,臉上卻掛著滿足的笑意,和鄭翼晨揮手道別。
短短一天,對他們來說,意義非凡,比讀了三年的大學還學到更多,他們確定了心中目標,開始了攀登頂峰的第一步,只為了追趕那個高高在上,名義上是師兄,實際上是老師的男子。
他們所不知道的是,鄭翼晨並不是站在頂峰等著他們趕上來,他本人也在努力攀爬,為了登上醫者之巔。
雙方的從醫生涯,任重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