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翼晨捋起張奶奶的兩邊袖口,在她的掌心的勞宮穴和腕橫紋上兩寸的內關穴進行消毒後,右手持毫針,左手押手爪切搜氣,下針飛快,四根毫針刺入相應的穴道。 由於他下針速度非常快,讓旁人產生一種四根毫針同時刺入穴位的怪誕感。
這種下針的技術給旁觀人帶來極大的震撼,比任何語言都有效的多,屋外幾個對鄭翼晨抱懷疑態度的鄰居,也暫時打消了疑慮。
姚璐琪也對鄭翼晨另眼相看:“想不到他還有這樣一手絕活。”看著鄭翼晨專注的神情,不知怎麽地,心裡有一絲慌亂。
勞宮穴與內關穴都屬於手厥陰心包經的穴道。
鄭翼晨挑選這兩個穴位進行針刺,一方面是張奶奶體位受限,無法刺到背部腧穴,更不能解開她的衣服針刺胸口的穴位,可供挑選又對症的穴位,也就剩下手腕及手肘上的幾個穴位。
另一方面,自然是基於這兩個穴位在治療真心痛方面的獨到功效。
勞宮穴屬手厥陰心包經五腧穴的滎穴。
所謂五腧穴,是指十二經脈肘、膝關節以下的井、滎、輸、經、合五個特定穴位,簡稱五腧。
《靈樞·九針十二原》:“所出為井,所溜為滎,所注為輸,所行為經,所入為合,二十七氣所行,皆在五輸也。”
五腧穴的各個穴位,都與五行相對應,勞宮穴是心包經的滎穴,屬火。
針刺勞宮穴,施展溫心陽法,能汲取火中真火,振奮心陽,回陽救逆的效果事半功倍!
內關穴則是治療真心痛的必配要穴,臨床針刺療法,只要是治療與心,胸,胃相關的疾病,內關穴即便不是首選,也一定會出現在方穴配伍的處方中!
《靈樞經脈篇》早有記載:陰溢為內關,內關不通死不治,陰氣盈盛於內與陽氣相背,失於協調,心暴痛,胸部煩悶、隔中滿、本穴用之效也。
鄭翼晨的選穴雖是簡便,僅僅兩個穴位,卻包含了歷代針灸名家上千年來的智慧結晶!
他先一一撚轉針體,調節經氣,等四根毫針自行顫動後,吐出胸中一股悶氣,調節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這才開始施展針刺手法。
自從練習了呼吸吐納的功法之後,他指尖的觸感十分靈敏,能敏銳感應到穴位經氣的聚離流竄。
今天偏偏沒有了那種血脈相連,如臂使指的酣暢感,運針之際,有些粘滯。
果然……還是太緊張了啊!
他提插撚轉數下之後,不得不停下步驟,望著老人愈見蒼白的臉上,感受到她的生命正逐漸流失……
她的命,就寄托在這幾根毫針上了!
這種寄托何等沉重,以致於鄭翼晨連最基本的行針催氣都無法做到!
“魂淡!連一條生命都挽救不了,你對得起強叔對你的信任麽?對得起傳承醫道,活人無數的承諾麽?”
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起拿到玉簡的那個晚上,強叔說要助自己攀上醫者之巔,自己也信誓旦旦立下心願,要將玉簡上的中醫醫術傳承下去,做一個真正的大醫。
當時何等意氣風發,現在卻連一條人命也擔當不了,還好意思說要當像醫聖張仲景那樣的大醫?
他又想起白天鵝大酒店,他面對蔣國輝,陳勇等人,一番豪言,說自己要做學貫中西的真正中醫。
當日場景猶在眼前,難道只是胡吹大氣而已嗎?
不!
絕不是!
鄭翼晨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堅定,
終於壓製下心中的夢魘。 他再次撚轉針柄,一步步施展針刺的手法。
如龍擺尾,似鳳騰飛,進退有度,逆順隨心。
一開始猶如陷入一個舉步維艱的泥沼中,行針時略有拖遝,到後來越發嫻熟,得心應手,終於又有了那種身心與毫針融為一體的感覺。
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如待所貴,不知日暮。
鄭翼晨隻管施針,拋開思想上的包袱,眼中只有那幾根毫針,進入了一種神妙的境界,仿佛“內視”時那樣,心無旁騖,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
好幾次呼吸不暢,他都能借助“內視”的幫助,及早發現,調節呼吸,使行針步驟有條不絮地進行。
一針在手,天下我有!
更何況只是以針渡穴,回陽救逆,挽救區區一條人命?
克服心理障礙之後,他就像劈開金鎖的蛟龍,打破玉籠的彩鳳,恢復了往日的自信與從容。
在他自顧自行針救人的同時,劉振亞和姚璐琪最是緊張,屏氣凝神,不敢發出半點聲響,生怕影響了他的發揮。
鄭翼晨行針的手法,讓他們有一種不明覺厲的既視感。
雖然看不懂他那些手法的門道,但他們經過觀察,驚訝的發現:張奶奶雖然依舊昏迷不醒,但痛苦的面容開始舒緩下來,面色逐漸恢復紅潤,唇上的紫紺和紫青色的爪甲,也一點點恢復血色。
從這些變化,他們可以得出結論:張奶奶的病情得到了控制!鄭翼晨的急救措施奏效了!
這兩個結論讓他們滿心歡喜,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響影響鄭翼晨,只能無聲拍了下手掌,權當祝賀。
三分鍾後,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鄭翼晨停止針刺, 回過神來,抹了抹滿臉的汗珠。
他伸手給張奶奶號脈,發現她的脈搏又恢復有力的跳動,厥冷的四肢也溫熱起來,呼吸平順,面色如常。
鄭翼晨這才如釋重負,松了口氣,向劉振亞和姚璐琪做了個搞定的手勢。
兩人知道鄭翼晨的中醫急救終於大功告成,把張奶奶從鬼門關前硬生生拉了回來,走到他身旁,和他擊了下掌。
“你小子真行!我已經在考慮叫老大把他的位子讓給你了。”劉振亞的語氣中絲毫不掩飾對鄭翼晨的仰慕。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太偉大了。”姚璐琪目中有火焰跳動,表情狂熱。
鄭翼晨自然不屑和他們敘說剛才的凶險,只是輕輕拉動嘴角的肌肉,露出一絲酷酷的笑容:“給大爺跪下吧,哈哈。”
“給點顏色就開起染坊了?”
姚璐琪正打算掏出紙巾給他擦汗,聽到他這句話,直接將紙巾“啪”一下砸在他臉上。
“瞧你個得瑟樣!”
劉振亞本來要拍他的肩膀以示鼓舞,一氣之下,力道加重七分,直接將半蹲的鄭翼晨拍倒在地。
鄭翼晨灰溜溜起身,苦著臉道:“這就是英雄的待遇嗎?沒有鮮花和掌聲,只有無盡的怨念和……”
他將粘在臉上的紙巾抓在手上:“……一包紙巾。”
姚璐琪捂嘴一笑:“你想得美,自己抽兩張擦汗,剩下的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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