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語一梗,許是想到了亡妻謝婉玲,表情十分沉痛。
李雲的笑容也凝結起來,場面頓時有些凝重。
這間宅子曾經發生的悲劇,是李家人心中不堪回首的噩夢。
鄭翼晨趕緊轉移話題,指著圖紙說道:“來來來,我們說回學校,你們打算怎麽設計?”
李雲會意,湊近鄭翼晨,開始為他講解關於校址的一切。
本來在夏海市附近很難找到符合鄭翼晨條件的那麽大一塊地皮,幸好前兩年郊區有一塊地方被當地政府劃為亞運會的比賽場地,大興土木,據說因為佔地面積過大,還夷平了三個村子,與當地村民的交涉也遇到不少困難,最後當然是國家的榮譽大於一切,征地成功,村民獲得妥善的安排,遷至城裡的經濟適用房,按家庭人口為計數,得到相應的金額賠償,也算是一步脫貧,翻身做主人,體現了社會主義無比的優越性。
紅紅火火的亞運會圓滿閉幕後,當初斥巨資打造的高級場館,由於地處偏僻,四周都是農村的人,根本就不會花無謂的錢去鍛煉身體或者看比賽,就此荒廢,成了雜草的天堂。
這塊地皮的存在,也變得比較尷尬,拍賣了幾年,基本無人喊價,因為無利可圖,要不是鄭翼晨有需求,以李複生的眼光,也絕不會對這塊地皮感興趣。
因為無人問津的關系,李複生獲得這塊地皮的開發權,並未付出太大的代價,卻也難免落得個看走眼的評價。
按照李複生的規劃,整所學校分為小學部,初中部,高中部,大學部四個學園區,正中央則因地製宜,將一座佔地面積約有兩千平方,高有一百來米的山丘改造為栽種中草藥與花草樹木的生態園,一來淨化空氣,二來美觀,三來可以讓學校的學生近距離接觸中草藥,為日後打下堅實基礎。
四個學園區各自獨立,都有生活區和教學區,宿舍,食堂,超市,球場,教學樓,多媒體教室,圖書館等一應俱全,保證按照國際標準建設和管理,園區的日常生活管理,則全權交給物業公司承包。
鄭翼晨聽李雲說的頭頭是道,不由得暗暗點頭,不愧是做地產的專業人士,還好有李家參與規劃,這所學校的方方面面才能顯得十分清晰,如果讓他自己規劃,肯定毫無頭緒!
李雲說到大學區的圖書館的建立時,笑著說道:“我剛剛還在和爸商量,打算在圖書館門前為你立一座雕像。”
鄭翼晨嚇的不輕,連連擺手:“千萬不要,我何德何能?雕像這事,我直接一票否決!”
李雲不以為然:“整所學校都是你的,你當然有資格在校區立雕像,別說一座,十座八座也沒問題!”
任他如何勸說,鄭翼晨就是搖頭不答應,李雲見他態度堅決,隻好把立雕像的計劃暫時擱置。
他也玩了個心眼,既然是擱置,隨時都有重新提上議程的可能。
李雲很難理解鄭翼晨的想法:“真是奇怪,立個雕像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那些富豪不是經常這樣做嗎?”
殊不知在鄭翼晨眼裡,在中醫院校立雕像,是一件無比神聖的事,只有對中醫發展做出卓越貢獻,活人無數的名醫大家,才有資格樹立雕像。
遠的有扁鵲,醫聖張仲景,藥王孫思邈等一代醫家。
近的有施今墨,鄧鐵濤,朱良春,承淡安等民國國醫。
在當今之世,鄭翼晨認為只有一個人有資格讓人在中醫院校為其立雕像,便是舉世公認的華夏中醫第一人,大國醫劉文章。
建國之初,西北曾爆發了一場大型瘟疫,
短短三天之內,就死了十多萬人。據不完全統計,當時有將近三分之一的人染上了這種瘟疫,劉文章與其他幾位中醫深入西北,竭盡全力遏製瘟疫蔓延勢頭,免得波及整片神州大地。當時百廢待興,剛止,又添瘟疫,搞得人心惶惶,毫不誇張的說,劉文章等中醫,能否將瘟疫控制住,已經關系到華夏建國之初的長治久安了。
人體感染瘟疫後,第一個症狀就是舌體胖大,無法發出聲音,劉文章就采用筆錄的方式采集病例,卻發現這些病人描述的症狀往往天差地別,有的說寒,有的說熱,有的大汗淋漓,有的發脫齒落,根本無法作為辨證論治的依據。
為了能夠最為直觀的感受到瘟疫對人體的傷害,劉文章不顧其他幾位中醫的勸阻,毅然決定以身試毒,讓自己染上了瘟疫。
他被病魔折磨了三天三夜,終於對瘟疫有了最細致的了解,拿來紙筆,忍受著感染瘟疫帶來的高熱與失聲,抽搐著手指,歪歪斜斜寫下了藥方,落下最後一筆之後,整個人暈厥過去。
他的藥方先用在自己身上,兩天之內,症狀明顯改善,這才放心的推廣到西北各地,治好了上千萬人,成為西北人民稱頌的再世華佗,回到京都後,獲得最高領導人的召見,親自授予“大國醫”的稱號,以此表彰他舍己為人的大醫精神,甚至說他的醫術,不是單純的醫人,而是大醫醫國。
西北人民也自發在各地為劉文章樹立雕像,供人緬懷敬仰。
只有這樣的人,才有資格樹立雕像,高高在上,讓每一個經過的人,仰望瞻仰。
而鄭翼晨呢?不過是一個行醫沒幾年的年輕醫生,還沒有資格與這些名字並列,享受樹立雕像的待遇。
當然,也只是“目前”沒有資格,假以時日,憑著黃帝傳承,他,鄭翼晨,也必然能和這些醫家平起平坐,乃至超越他們,彪炳醫史,光耀古今!
鄭翼晨聽李雲說擱淺雕像的計劃,也知他沒死心,並不說破,要說他對李雲的計劃不動心,自然是假的,畢竟這是一份最高的榮耀,但他知道自己目前配不上這份榮耀。
他心下想道:“等到我圓了強叔的願,站上了中醫的巔峰,到那時候,再重啟這個雕像的計劃吧。”
李雲足足說了將近兩個小時,才把學校的整體規劃說個透徹,由此也可知道這所學校是一個龐然大物,幸好複生地產公司也是夏海市第一地產巨無霸,才能獨立執行這個建築工程。
一直默不作聲的李複生等李雲介紹完關於學校的一切,這才開口說道:“翼晨,你打算給這所學校取什麽名字?”
“名字?”鄭翼晨頓時面露難色,“我還真沒考慮過這事。”
李雲道:“不用考慮了,直接把你名字加上去不就行了,就叫翼晨中醫學院。”
“說實話,我最討厭這種命名方式,每次見到滿大街的逸夫樓,我都有把它的牌匾拆掉的衝動。”
“哦,要不,直接把地名加上去,夏海市中醫學院,聽上去也不錯。”
鄭翼晨想了一想,自己的醫術,繼承於《黃帝內經》與《黃帝外經》,這兩部書的成書模式都是采用黃帝與岐伯一問一答來闡述醫理,岐黃是這兩位上古聖賢的縮寫,也等同於中醫的代名詞……
他雙眼一亮,脫口而出:“不如叫……岐黃學城吧。”
“什麽?”
李複生和李雲一臉茫然,感覺這個名字聽起來還不如翼晨中醫學院和夏海市中醫學院呢。
鄭翼晨跟他們解釋了一下這個校名的寓意, 李雲表示聽懂了,不過依舊認為自己起的名字比較好:“翼晨,做人不能太文青,直白通俗一點比較好,你真不考慮我提議的兩個名字?”
鄭翼晨斬釘截鐵的道:“不考慮!”
李複生道:“好,那就這麽定了,這所學校以後就叫岐黃學城。”
鄭翼晨豪興大發,將一張夏海市的地圖鋪陳開來,效仿古人指點江山,指著郊區的位置說道:“不久的將來,這裡將會有一片高樓大廈,拔地而起……”
李雲好心提醒道:“翼晨,錯了,你指的地方是垃圾焚燒廠。”
“哦。”鄭翼晨尷尬一笑,窺準了方位,慷慨激昂的說道,“不久的將來……”
李雲搖搖頭:“又錯了,那邊是自來水水廠。”
”哇靠!不是吧?“
鄭翼晨嗓音一窒,仿佛被突然掐住脖子的鴨子,嘎嘎咳了幾聲,紅著臉說道:“那個……地圖不是上西下東,左南右北嗎?”
李雲忍俊不禁:“是上北下南,左西右東,你地理是體育老師教的吧?”
鄭翼晨臉色困窘,虛心問道:“學校的地點到底在哪裡?你指給我看。”
“喏,這裡就是。”
鄭翼晨趕緊用手一指,清了清喉嚨,打算慷慨激昂的說出台詞,見李雲捂著嘴偷笑,李複生雖然臉上沒表情,微微顫動的身體明顯流露出憋笑的信號,隻好灰頭灰臉的將地圖重新卷好,無可奈何的道:“看來我這逼是沒法裝了。”
李複生和李雲這才哈哈大笑起來,笑的鄭翼晨無地自容。
“你們兩個至於笑的那麽張狂嗎?就不能給我留一點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