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翼晨坐直身子,表情緊繃:這些聲音正是從鄭楠德家中傳過來的!
雖是隻聞聲音,他的腦中也不難勾勒出鄭楠德用藤條毆打鄭淑玉的畫面,哭聲淒厲,看樣子鄭楠德下手還挺重。一看 書 ? ?··
鄭華茹臉色鐵青:“他……他讓我們不要理會,難道是方便打他的女兒?!”
郭曉蓉雙拳緊握,緩緩起身,要不是鄭翼晨見機的快,拽住她的手臂,早就衝出去了。
鄭翼晨認真說道:“曉蓉,你不要輕舉妄動,聽爸媽的安排。”
郭曉蓉揚起秀氣的眉毛,淡淡說道:“就算他們攔著,我也一定要去,我決不允許有人在我的感知范圍內做出毆打女生的行為!”
她從小就被親人虐待,對類似的事情非常敏感,怒上心頭,語氣不近人情,收起那套婉約可人的作風,恢復了幾分身為殺手的冷冽決然。
鄭華茹不假思索說道:“我也無法接受,真是太可惡了,我跟你一起去製止楠德!”
鄭雙木緩緩開口:“華茹,你坐下,讓翼晨和曉蓉去處理。”
鄭華茹疑惑的問道:“為什麽不讓我去?”
“我們今天下午已經答應了楠德,不過問他家的事,做人要守信用,所以我們不能去,不過翼晨和曉蓉沒有做出類似的承諾,去了也不算違背約定。”
他用一種鼓勵的目光注視著鄭翼晨:“我相信不用我們出面,翼晨和曉蓉也能把這事處理的漂漂亮亮。”
鄭華茹悻悻坐下:“就你道理最多,我不去行了吧?”
鄭雙木溫情一笑,擺手說道:“你們快去。”
他話音剛落,郭曉蓉甩開鄭翼晨的手臂,足下如飛,幾步走出大廳,直奔門口,鄭翼晨擔心她過於衝動,做出一些出格的事,趕緊跟在後頭,緊隨她出門。? ?一看書 ?? ·? ??·
鄭楠德家門緊閉,郭曉蓉也省了拍門叫人的功夫,抬腿就是勢大力沉的一記重踹,大門發出無力的呻吟,轟然倒地,激起一地的灰塵。
郭曉蓉一臉煞氣,走到大廳一看,只見鄭楠德面目猙獰,兩眼發紅,手中握著一根半徑約有兩公分的粗大藤條,一個十幾歲的少女則在角落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發出悲戚的哭聲。
她目中閃過一絲寒芒,一個閃身到了鄭楠德的面前,奪過藤條,往他頭部劈落。
鄭翼晨一把握住她的手臂,郭曉蓉掙了一掙,紋絲未動,怒視他一眼:“不要阻止我,不然我連你都打!”
鄭翼晨苦笑道:“你別太魯莽,看清楚再說。”
郭曉蓉指了指鄭楠德,他正被兩個不速之客硬闖家門的行徑感到錯愕,又指著縮在牆角的鄭淑玉說道:“一目了然,這個畜生在打他的親生女兒,我也要讓他嘗嘗被人打的滋味,我要打死他!”
鄭翼晨敏銳的目光在鄭楠德的上身遊走,鎮定的說道:“難道你沒發現,淑玉身上並沒有鞭打的痕跡,楠德叔卻是青一塊紫一塊嗎?他……打的是他自己!”
鄭淑玉抬起頭來,露出一張因多日不見陽光略顯蒼白的臉,從地上爬起,也過來抓住郭曉蓉握著藤條的手臂,慌張的說道:“我……我不準你打我爸。”
她起身的時候,鄭翼晨和郭曉蓉才注意到,這個柔弱的少女竟挺著一個與她身材極不相稱的肚子,就跟塞了一個西瓜一般。
鄭楠德從錯愕中清醒過來,本想質問兩人幾句,見他們已經目睹了大腹便便的女兒,頹然歎了一口氣,無力的說道:“這事是瞞不過了,如你們所見,淑玉她……她根本就沒有生病,而是未婚先孕,被不知哪一個野男人搞大了肚子!”
郭曉蓉凝視著鄭淑玉的膨隆大肚,高舉藤條的手不由自主垂了下來:“淑玉懷孕了?”
鄭淑玉眼淚奪眶而出,仿佛受了無限的委屈:“我說了幾千幾萬遍了,我沒有懷孕,我沒有和男的做見不得人的事,你為什麽就是不信我?”
鄭楠德狂吼一聲,面肌抽搐,握拳擊打牆壁,掌指關節皮開肉綻:“事實擺在眼前,你讓我怎麽相信你?!”
鄭翼晨仔細望了兩眼鄭淑玉,心裡大致有底,不動聲色對鄭楠德說道:“楠德叔,我也覺得淑玉是一個潔身自好的人,不會做這種事,你先把事情經過跟我們說一遍。? ? 要看??書? ??··”
鄭楠德因女兒莫名懷孕一事,早已苦悶多日,現在秘密掩蓋不住,索性抱著訴苦的念頭,對鄭翼晨說起了鄭淑玉大肚子的始末。
鄭楠德妻子在女兒六歲時就得了重病去世,丟下父女倆相依為命,鄭楠德父兼母職,把一個小孩拉扯大,吃了不少苦頭,可他看著女兒健康長大,又孝順聽話,倒也不覺得累。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這話放在鄭淑玉身上尤為貼切,她讀書成績突出,在班上名列前茅,是一棵學習的好苗子,考上初中肯定沒問題,可她不願讓鄭楠德背負昂貴的學費,毅然決定放棄學業,回家務農,用纖弱的身姿,給父親減輕負擔。
從此,這對父女在農地裡耕作的畫面,也成為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每一個見到鄭淑玉乾活的人都讚賞有加,羨慕鄭楠德生了個好女兒,鄭楠德也一直對自己的女兒乖巧懂事引以為傲。
五個月前,鄭楠德突然發現,從小到大一直身無二兩肉的鄭淑玉,腰圍漸漸增粗,他也沒有在意,以為鄭淑玉正值青春期,長胖也是正常。
鄭淑玉也以為自己長胖了,偶爾吃完了飯,還會嘻嘻哈哈摸著肚皮,笑言自己的肚子再大下去,都快趕上鄭楠德的肚腩了。
時間又過了一個月,鄭楠德終於發現不對勁,鄭淑玉患有痛經,每次月經一來,她都要痛足一個星期,甚至有過疼得受不了,需要輸液止痛的經歷。
整整一個月過去了,鄭淑玉沒有痛經跡象,證明她並沒有來月經,再加上她日漸膨大的肚子,鄭楠德得出了一個讓他震驚不已的結論:鄭淑玉懷孕了!
鄉下人民風淳樸,未婚先孕是一件傷風敗俗的大忌,雖然沒有封建時期浸豬籠的懲罰,但是一個女兒家遇上這事,如果找不到負責任的男子,這輩子就全毀了!
鄭楠德又氣又惱,原以為女兒乖巧懂事,讓自己省心,沒想到一旦出事,卻是致命的打擊,足以讓父女倆成為全村人的笑柄。
他怒氣衝衝,要求女兒老實交待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好叫孩子的父親負責任,趁著事情沒敗露,趕緊嫁過門去,就算沒嫁妝,沒擺酒也無所謂。
鄭淑玉卻像著了魔障一般,任憑鄭楠德如何逼問,始終堅稱自己沒有跟男人做苟且之事,她還是清白之軀。
她說的信誓旦旦,可瘋漲的腰圍,卻是不容置疑的事實,讓鄭楠德無法相信她的辯解。
眼見鄭淑玉不肯透露孩子父親的姓名,肚子也大到掩蓋不住,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端倪,鄭楠德隻好將鄭淑玉鎖在家裡,對外聲稱她得了傳染性很強的怪病,無法見人。
父女倆開始了長達數月的僵持,鄭楠德費盡心思,想知道讓鄭淑玉懷孕的男子到底是誰,鄭淑玉則是一根筋,認準一條死理:她沒有懷孕,沒有做過讓父親蒙羞的醜事!
好幾次,鄭楠德越說氣越大,拿起藤條就想打鄭淑玉,終究下不去手,只能選擇自虐,揮舞著藤條往自己身上招呼,打得遍體鱗傷,鄭淑玉嚇得直哭,心疼之余,也覺得滿腹冤屈,並沒有因此轉變口風,還是堅持自己沒有懷孕。
因此,身為鄰居的鄭雙木夫婦,偶爾會在夜裡聽到隔壁傳來的藤條鞭打聲,以及委屈的哭聲。
聽到這裡,鄭翼晨頓時恍然大悟,難怪今天下午鄭華茹推薦鄭翼晨給鄭淑玉治病時,鄭楠德的臉色會那麽難看,他當然不會讓懷孕的女兒見外人,這事要是宣揚出去,女兒肯定被村人的口水沫淹死,任憑鄭翼晨醫術再佳,也是枉然。
而鄭華茹喜滋滋誇耀鄭翼晨的話, 在他聽來,也是無比的刺耳,聯想到自己的女兒原本也是人人稱讚的好女孩,偏偏出現了女孩子家最可恥的未婚先孕,昔日的自豪與驕傲全都被粉碎掉,剩下的只有恥辱。
因此,鄭楠德才會用妒恨交加的目光打量著鄭翼晨,仿佛心裡扎了一根刺。
今天晚上,鄭翼晨家中熱鬧喜慶,越發襯出鄭楠德心裡的無邊愁苦,鄰居家的孩子都衣錦還鄉了,自己的孩子卻只能躲在家裡,一出門就會成為村中的笑柄,越想越是氣惱,於是拿起了藤條,對自己進行了自虐式的鞭打。
鄭淑玉見到他身上一條條觸目驚心,縱橫交錯的青紫傷痕,又製止不了鄭楠德自殘行為,自然是止不住哭聲,縮在牆角,掩著臉不敢細看。
聲聲入耳的吼聲,哭聲,鞭打聲,驚動了鄭雙木一家子,也引發了不好的聯想,這才有了郭曉蓉直闖民宅的一幕。
鄭翼晨聽完他這番話,皺起眉頭,繞著鄭淑玉來回踱步,輕拍一下手掌,認真說道:“楠德叔,我相信你的話句句屬實,可我不同意你的判斷,淑玉她……並沒有懷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