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今之俠者
鄭翼晨見李麗珊點頭應是,不以為然,撇撇嘴說道:“他可真是執‘迷’不悟,就不能改拍其他電影,難道經過這些年,他還看不清靈異片沒落的事實麽?“
李麗珊白了他一眼,似乎責怪鄭翼晨問了一個笨問題,聳了聳肩頭,用一種毋庸置疑的語氣說道:“他被人叫做鬼王,這個名號是他的勳章,也是他的枷鎖,以他的才氣,轉拍其他類型電影,也是遊刃有余。可是,他自己說了,這輩子,他就隻拍靈異片!”
這番話說出口,好比一個焦雷,震得鄭翼晨面上變了顏‘色’!
一直以來,鄭翼晨對高燦森的執‘迷’不悟嗤之以鼻:人生於世,就應當懂得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何必鑽牛角尖呢?
聽了李麗珊的回答,他頭一次被高燦森打動了,對他的十年如一日的堅持肅然起敬。
這種自絕後路,獨自一人,踽踽獨行,在一條道路上走到黑的決絕,是鄭翼晨做不到的,他自認是一個俗人,無法高聲叫囂“我們沒有辦法改變世界,至少要做到不讓這個世界改變自己!”
高燦森做到了,他縱然傾家‘蕩’產,窮困潦倒,依舊矢志不忘拍攝靈異片,很難想象,他從高處跌落谷底,這十年來過的是什麽日子。
這種執著於夢想,看不清現實的人,用呆,蠢,笨,傻來形容,都不足為過。
可是,這類人又是一群偉大的夢想家,不被無情的現實擊垮,懷著“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豪情,縱使步步荊棘,也要走上實現夢想的道路。
這份豪情,足以讓所有自甘平凡,安於現狀,不肯為自身夢想而犧牲的人汗顏,還有崇敬!
鄭翼晨想到這一層,臉上自然而然浮現一絲仰慕的神‘色’。
他的表情變化,自然沒有逃過李麗珊敏銳的雙眼,她欣然一笑:“看來你能理解他的執著了,找你‘交’流真是找對人了,你會是高導演的知音。”
鄭翼晨敬佩地說道:“高燦森導演,不愧鬼王之名!”
李麗珊嗯了一聲,陷入了對回憶的緬懷中,回想起初次見到高燦森時,還是如‘花’似‘玉’的青澀年華,高燦森爽朗大笑,一眼就相中她的氣質,欽點她成為自己電影的‘女’主角,拒絕了諸多著名‘女’星的加盟請求,為了讓她成為‘女’主角,和製片方鬧了幾次不愉快,最後終於塵埃落定。
正因為他的力捧,李麗珊才能在短短三年之內,就成為炙手可熱的天皇巨星,這份恩情,李麗珊一直記在心中。
兩個月前,失蹤多年的高燦森,不知通過什麽渠道,知道了她的下落,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多年之後相遇,李麗珊根本無法將眼前這個形容枯槁,蓬頭垢面的男子,跟記憶中那個圓胖和善,總是穿著一身潔白襯衫的恩師的形象重合起來,淚水禁不住奪眶而出。
高燦森對自己這些年來的遭遇,隻字不提,只是興高采烈,如同孩子一般,說他用了數年的時間構思劇本,殫‘精’竭慮,終於寫好了一份劇本,他準備抓住最後的機會,集資籌拍電影,讓靈異片再次走入觀眾的視線。
她將回憶化為語句,娓娓道來,鄭翼晨聽到這裡,忍不住開口問道:“他說的最後的機會,指的是什麽?”
李麗珊重重吐出四個字:“午馬之死!”
“原來如此!”鄭翼晨一下想通各種原委,心頭狂跳,“確實是最後的機會了!”
在靈異片盛行的年代,也捧紅了好幾個深入人心的角‘色’,如扮演僵屍道長的林正英,扮演燕赤霞的午馬,還有許冠英,錢小豪等人。
這些人中,林正英,許冠英早逝,而年紀最長的午馬,也在幾個月前,不幸逝世。
他的去世,也標志著靈異片時代的最後一個“捉妖大師”,就此消失。
因此,由於午馬的離世,使得近兩個月來,掀起了一陣靈異片的懷舊熱‘潮’,使得多年來無人問津的靈異片,出現回光返照般的短暫回暖。
高燦森所說的最後機會,就是抓住這個短暫的回暖期,打著向逝去的林正英,午馬等靈異片巨星致敬的名號,拍攝一部靈異片,搬上熒幕!
想想看,當年的一代“鬼王”,帶著昔日的“愛徒”復出,拍出這樣一部電影,還有不火的理由嗎?這兩個人,也是靈異片時代的重要組成部分,他們拍出電影來向這些人致敬,再適合不過了。
李麗珊大感意外:“你只聽這四個字,一下子就想通了?”
鄭翼晨點點頭,將心中所想,盡數說了出來。
李麗珊長長吐出一口氣:“還是年輕的腦袋比較靈光,當初高導演也是用這四個字開導我,我‘花’了好幾分鍾,才整理出思路,跟你相比,可是大大不如了。”
鄭翼晨又問道:“你聽了他的話後,就決定從美國回到內地拍電影了?”
李麗珊點頭道:“一方面,我想要回報他當年的知遇之恩,另一方面,他寫的劇本,我認真看過了,只要一經問世,肯定能引起巨大轟動!”
鄭翼晨又想到一個關鍵問題:“拍戲的錢,他是怎麽籌集到的?他畢竟離開導演圈多年,一回來就要拍冷‘門’的靈異片,現在是商業的年代,他不可能找到人投資。”
李麗珊苦笑道:“這也是我為什麽急於出院的原因了。 高導演,他,他拍戲的錢,是找高利貸貸款得到的,一共是兩百萬。這部電影,我零片酬拍攝,沒有要一分錢,想要墊錢進去,他也不準,所以我只能盡量要求自己做到最好,縮短拍攝的周期,使劇組的‘花’費降到最低……”
她指著自己的傷‘腿’說道:“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我居然在拍戲過程中出了意外,摔斷了‘腿’。不怕說老實話,他的這部戲,基本上就靠我一個人撐起來,現在斷‘腿’誤工,在醫院每多呆一天,他欠下的債就越多。”
她振振有詞,語氣鏗鏘有力:“所以……我才不顧一切,打算在一個星期內出院,就算廢了一條‘腿’,也要拍好這部電影!”
鄭翼晨這才知道,李麗珊看似任‘性’到有些不可理喻的要求,原來隱藏著如此內情,面上動容,對這個新認的乾姐姐佩服的五體投地。
“什麽叫巾幗不讓須眉?這就是了,為了報答知遇之恩,斷一條‘腿’,也在所不惜,這和古代那些為知己而死的士者,沒什麽兩樣,放在當今的社會,更是難能可貴的品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