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正午時分,光天化日,卻因鄭翼晨的一句話,還有白祺志的猝然倒地,變得鬼氣森森。要?看 ??書 ???·書??·
眾人這才醒覺,這個地方,本就是祭拜先祖英靈的祠堂啊!
鬼神之說,虛無縹緲,在場大多數人都當作是無稽之談,可白祺志糟糕的處境,卻讓人對鬼魂作祟的說法將信將疑:莫非真的是白祺威在天有靈,不忿白祺志睜眼說瞎話,現身懲戒他了。
白無鋒活了大半輩子,自然不信鄭翼晨這個說法,如果白祺威真的成鬼,直接現身找白祺志索命就是,根本沒必要在這個地方鬧這一出。
鄭翼晨毫無疑問對白祺志的身體動了手腳,可他到底是幾時,如何動的手腳,白無鋒怎麽想也想不明白。
“兩個人似乎根本就沒有接觸過啊,難道是慕農搞的鬼?他剛才還衝上去要打白祺志。不,不可能,他就是個廢材……”
白無鋒是唯一一個在鄭翼晨現身後一直相伴不離的人,連他都想不明白,其他人即使心有疑慮,也更加猜不透了。
“早就料到你沒那麽容易就范,還好我多加了一重保險。”
鄭翼晨毫無憐憫的望著白祺志,心下暗想。
白祺志會厚著臉皮不認帳的可能性,鄭翼晨早就考慮過,也有了相應的對付手段,對白祺志的身體動了手腳,而且手法十分巧妙,毫無破綻。
在他和莫向北的交鋒中,擊飛莫向北的太極拳勁,藏有貓膩。
計算好莫向北後退的距離,讓他靠近白祺志時太極拳勁發作,控制他搖擺的肘部點中白祺志的心口,所以白祺志當時才會感覺到心口一麻。
力量,角度的大小,都恰到好處。
點中白祺志心口那一肘,能讓白祺志心脈暫時淤滯,根據血液在人體的子午流注,在特定的時間時,白祺志的心臟就會因淤滯而劇痛,出現類似急性心梗的症狀。
鄭翼晨剛剛一直在看表,就是為了掐準時間,還不惜厚著臉皮,說出一大堆廢話拖時間,才終於等到了從心靈導師向神棍的角色轉換的一刻。
白祺志雙目圓突,神色驚駭,心肌缺血的痛楚讓他無暇細想,對鄭翼晨的話信以為真,還以為真是白祺威顯靈報復,十分害怕。
鄭翼晨點名道:“何歡,給我滾出來!”
何歡瑟瑟發抖,站了出來,遠遠離開白祺志,想來是怕白祺威的鬼魂也纏上了他。? 一 看書?? ? ?·?? ? ??·
“白祺志的慘樣,你也看到了,不說實話就是這個下場,師父說了,你老實把陷害他的事說出來,就不對你下手。”
何歡心膽俱寒,不假思索的道:“是是是,我老實交代,我其實是白祺志這個老匹夫安排到師父身邊的暗線,目的是為了取得師父信任,做他的徒弟,好偷竊他的新藥的資料和成品,讓白祺志成為家主。”
鄭翼晨刻意拉長語調:“口說無憑,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跟白祺志有嫌隙,故意誣陷他。”
“我有證據,當初我把藥方資料抄錄一份,給了白祺志,原本我一直留在身邊,預防白祺志過河拆橋,那份藥方,有師父的筆跡!”
白無鋒喜形於色,終於有了關鍵證據,不怕白祺志拒不認罪了。
鄭翼晨伸手抓住他的衣襟,勒的他呼吸困難:“很好,我提最後一個要求……”
“師父是你叫的嗎?你沒資格說這兩個字!”
說完一把推開何歡,白慕農瘋狗似的衝到何歡跟前拳打腳踢:“讓你偷藥方,讓你陷害我爸,你個王八蛋……”
他倒是忘了自己也做過相同的行徑,曾經也是王八蛋界無人能出其右的存在。
鄭翼晨難得厚道一回,沒有嘲諷白慕農的行為,他相信白慕農剛才的眼淚是真誠的,真心知錯。
既然他知道錯了,鄭翼晨自然會給他一個悔改的機會。
讓白慕農成才,本就是白祺威的遺願之一。
何歡被打得哇哇大叫,哭著喊道:“你不是說了大膽承認錯誤,就能獲得新生嗎?幹嘛還讓人打我?”
白鳳年一時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原來還真有人被鄭翼晨的心靈雞湯洗腦,信以為真了!
“接下來……”
鄭翼晨緩緩走近白祺志,進行最後收尾。
心肌缺血的瀕死感,讓白祺志呼吸困難,意識模糊起來,甚至產生了幻覺。
恍惚間,他似乎看到白祺威七孔流血的面孔,獰笑著伸出長滿長指甲的血淋手掌穿透他的胸膛,攥緊他的心臟。
鄭翼晨握住他手腕,點按內關穴緩解痛苦,淡淡說道:“我師父說了,他大人有大量,再給你一次機會,認不認罪?”
白祺志痛苦大減,胸膛起伏,大口呼吸幾次,視線逐漸清晰起來,有些猶豫。
“何歡已經認罪了!”
白祺志身子一震,知道大勢已去,忙不迭的說道:“我認罪,是我用陰謀詭計,兩次偷竊白祺威的藥方,我為了做家主,喪心病狂……”
場中起了不小騷動,白家眾多子弟,或是憤怒,或是震驚,或是失落,情緒複雜,十分不恥白祺志的為人,也越發同情白祺威。要?看 ??書 ???·書??·
白無鋒須發怒揚,離開座位,一個箭步走到白祺志跟前,一腳踢翻了他,惡狠狠罵道:“你個王八羔子,二十年前沒捉住你的把柄,讓你蒙混過關,害苦了祺威,現在人證物證俱在,終於可以收拾你了!”
鄭翼晨陰沉著臉,叫來白慕農,讓他把後背的包裹解開,拿出裡面的事物,赫然是一張白祺威的遺像與靈位。
他將遺像與靈位擺在神台的正中央,高聲吼道:“白祺志,何歡,給我滾過來,下跪道歉,這是你們欠他的!”
白無鋒這才恍然,進祠堂前,鄭翼晨之所以拒絕把白祺威的靈位拿出來,就是為了這一刻。
他要讓白祺志和何歡當著白家已故和健在的成員的面,下跪道歉。
白祺志與何歡頭都不敢抬,魂不守舍的走到神台前,跪了下去,重重磕頭,每磕一個響頭,都會喃喃說一句:“對不起……”
這兩人欠白祺威的,何止是幾個響頭和幾聲對不起?
白無鋒,白三通,白素素三人一臉悲戚,自認正直不阿的他們,生平唯一汙點,就是眼睜睜看著白祺威含冤,卻無計可施。
三個年過九旬的坐堂長老,雙膝一軟,給白祺威下跪。
他們欠白祺威一個公道,永遠還不了。
白祺威的公道,是他自己和鄭翼晨合作討回來的。
稀稀落落,跪倒一片。
二十年前參與過家主大比的白家子弟,慚愧的跪了下去。
他們很是愧疚,當年沒有站在白祺威身邊,為他說一句好話,漠視他黯然離開。
那些二十到三十五歲,沒有參與過上一屆家主大比的青年,帶著無比的崇敬與仰慕,向白祺威下跪。
今日這一真一假兩種新藥,讓他們有幸感受到這位昔日家主的大才,給這樣一位醫藥天才下跪,他們心悅誠服。
“爸……”
白慕農淚流滿面,也跪了下去。
世間最無奈的事之一,莫過於子欲養而親不待,白慕農此際……悔不當初。
偌大祠堂,黑壓壓跪倒一片,只剩下一人傲然而立。
鄭翼晨!
只有他不欠白祺威。
“大叔,我做到了,你的汙點已經洗清,光明正大入主祠堂。”
“你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到了此時,白家祠堂一陣靜默,家主大比的勝者誰屬,似乎變成了一件無足輕重的事,人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為白家最偉大的天才的逝去默哀。
任誰都沒料到,家主大比,竟讓一個外姓人主導局面,包括三位坐堂長老在內,所有白家子弟都被鄭翼晨牽著鼻子走,卻無法心生惡感。
因為他是白家的大恩人,洗刷了上上任家主白祺威的冤屈,又揭穿了上一任家主白祺志的真面目。
兩任家主,橫跨二十年的恩怨,因鄭翼晨有了結果。
甚至可以毫不誇張的說一句,鄭翼晨的出現,也左右了白家今後二十年的發展軌跡。
他若不現身,白祺志必定會打敗白保怡,成為下一任的家主。
良久,白無鋒起身,宣布白祺志從此革除白氏祖籍,永遠不能再踏入滄瀾山半步。
至於具體的懲戒方式,白無鋒也沒想好,先讓人把白祺志和何歡押下去關好,留待有空再審。
白祺志被兩個小夥推搡著走動,每一個白家的人,都運氣鼓勁,衝他吐口水,非如此不足以表達心頭怒火。
等到他離開祠堂的范圍,全身早已濕漉漉的,掛滿晶瑩的涎液,雖然味道難聞,往好處想的話,起碼押送他的兩個小夥不再對他動手動腳。
臨走的一刻,他回望著祠堂的大門,心裡百感交集,本以為從這裡走出後,又是二十年的大權在握,沒想到像條狗一樣被人押送出來。
“白祺威,我算計半輩子,卻被你反將一軍,我醫藥不如你,我認了,可耍起陰謀詭計,也遜你一籌,我樣樣不如你!”
“為什麽,上天那麽眷顧你,對我又那麽不公平!”
他仰天大吼,十分憋屈,冷不防被押送他的小夥用鞋跟打了他一記耳光。
“拉倒吧,你哪有資格跟白祺威家主相提並論!”
白祺志悲痛的情緒被臉上的疼痛取代,立刻老實許多,灰溜溜離開了。
祠堂裡,家主大比繼續進行,不出所料,接下來的人都選擇了棄權。
最後,白無鋒宣布:“今日勝者,是白慕農與鄭翼晨這一組,他們的新藥會進行檢驗生產,確認療效無誤後……”
他頓了一頓,接著說道:“白慕農,就會成為白家下一任的家主!”
場下噓聲四起,看來對這個結果很不滿意,膽子大的人開始發話:“我們想要鄭翼晨做家主!”
為自己的姓氏驕傲的白家子弟,有史以來第一次,摒棄宗族觀念,眾口一詞,發自內心希望一個外姓人做他們的家主。
白無鋒面肌抽動,冷冰冰說道:“祖宗規矩不能廢!做家主的人必須姓白,我不想再聽到反對的聲音。我再宣布一次,白慕農會是下一任的家主!”
“啪啪啪……”
這一回,鄭翼晨帶頭開始鼓掌,一邊說道:“這個家主之位,是你們欠我師父的,欠父親的債,還給兒子,天公地道。”
聽他這樣一說,眾人這才釋懷,用力拍手鼓掌,特別是白鳳年這個小子,拍的手掌通紅,能做鄭翼晨的朋友,他感到十分光榮,時刻響應號召。
白慕農難得臉紅一回,手忙腳亂向每一個為他鼓掌的人鞠躬作為回禮。
宣布完家主大比的勝者後,白無鋒肅然而立,白三通與白素素也站在他身旁,衝鄭翼晨彎下了腰。
“翼晨,我們要為二十年前的行為,向你表示歉意。”
二十年前,正是這三人明知白祺威被冤枉,卻恪守所謂家規,隻強調眼見為實與真憑實據,讓白祺志當上家主。
鄭翼晨神情木然,一口回絕:“我不接受!”
“你!”
白素素又氣又怒,她生平頭一次向人低頭道歉,沒想到會被拒絕。
鄭翼晨罵道:“你們這三個老家夥!”
所有人都懵了,鄭翼晨不但不接受道歉,還罵起人來。
這三位的身份,可是比家主還尊貴幾分的坐堂長老啊,居然在白家祠堂被罵了!
“你們把白家的家規放在首位,只知道墨守陳規,正因為你們迂腐,害了一個好人!”
“你們知道我師父這二十年來過的什麽日子嗎?你們的不作為, 毀了我師父後半生!”
“別以為給我開方便之門,在背後默默支持,等白祺志認罪後又正氣凜然開除他的祖籍,就覺得自己多牛叉多正義。”
“告訴你們,太遲了!”
“給我記住……遲來的正義,不是正義!”
“叫馬後炮!”
一個外姓人,指著地位尊隆的長老叫罵,滿堂白家子弟,無人應聲,個個面有愧色。
自白家崛起的一百年來,也只有他一人能在祠堂做出這事,還能不挨揍。
白素素也被罵得沒有脾氣,根本不敢抬頭直視鄭翼晨澄澈的雙眼。
三人默默等著鄭翼晨罵完後,白無鋒認真說道:“你罵的對,放心,我們知道怎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