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京城,皇宮大內。
禦書房之中,莫無痕正在默默的批閱著奏折。每一本,每一頁,莫無痕都批閱的無比的認真。從此刻的情景看來,任何人都無法將莫無痕和昏君聯系在一起。
昏君犬馬聲色,昏君應該在深夜左擁右抱和后宮佳麗做著羞羞的事情。昏君,在深夜不可能如此勤奮的批閱著奏折。
而無論是民間的感受還是莫無痕以往的作為,他顯然不是一個昏君。
面前的燭火有些搖曳,莫無痕下筆的動作微微一頓。但僅僅一瞬間,莫無痕再一次下筆仿佛遊龍舞一般繼續批閱。
在莫無痕的面前,奏折已經堆積的如山一般的高。而在他的手邊,還有更多的奏折等著他批閱。正在莫無痕沉浸在一道又一道奏折之中的時候,突然一陣香風悠悠的飄來。
一身華貴的中樞,端著一個托盤踩著邈邈的蓮步緩緩走來。如果寧月在此,定然不敢相信這個妙曼華貴嫵媚的身姿,會是那個隱藏了數百年女兒身的中樞。
踏入宮門,成為了莫無痕的貴妃,中樞一直完美的詮釋著什麽是一個完美的貴妃。后宮佳麗無數,但卻再也找不到一個做的比中樞更好的人。就算曾經的月娥皇后,也做不到。
在后宮,中樞是一個謙遜有禮,從不與人結怨,和其他嬪妃相處融洽的好妃子。哪怕現在中樞如此的受到恩寵,但后宮嬪妃之中,卻沒有一個對中樞嫉恨,甚至連敵意都沒有。
在宮女太監的眼中,中樞是一個善良仁愛的主子,無論下人犯了什麽錯,她從來不會呵斥。甚至看到下人受罰,她也會為之求情。
在莫無痕眼中,中樞是溫柔體貼的妻子。自從中樞進宮以來,莫無痕空虛的心底再一次被溫暖所填滿。如果不是記得中樞的身份,莫無痕甚至願意和中樞白頭偕老。
中樞用實力詮釋著完美,但這個世間,真的有完美的人麽?因為完美,所以才如此的不真實。中樞,就是一個在虛幻中扮演著完美的角色。
輕輕的將托盤放下,濃鬱的香氣撲面而來。莫無痕再也無法專心的批閱奏折,放下筆,緩緩地支起身體伸了一個懶腰,“愛妃回來了……”
“皇上,這是臣妾熬得銀耳蓮子湯,有固本培元補氣提神的功效。皇上趁熱吃了吧。”
“辛苦愛妃了!”
“皇上操勞國事日理萬機,這些都是臣妾應該做的。”中樞的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緩緩的來到莫無痕的身後,升起如青蔥一般的手中替莫無痕揉按著頭。
莫無痕享受的閉上了眼睛,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微笑,“峨眉拿下了麽?”
“沒有!”中樞的聲音依舊如此的溫柔,語氣之中更是沒有半點的羞惱。
“為何?由愛妃和朱雀一起出手,峨眉單單一個葉尋花不應該拿不下才對!”莫無痕睜開眼睛,眼神中閃過一道利芒。輕輕的端起面前的銀耳蓮子羹,悠悠的吹了一口熱氣。
“原本拿下一個峨眉倒也不算費時,但可惜,最後寧月趕到了。臣妾也是始料未及,想不到寧月和千暮雪在區區三年之間雙雙突破了問道之境。”
“哦?”莫無痕發出了一聲疑惑,但轉瞬間有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雖然有些出乎預料,但寧月和千暮雪的天賦,原本就不該用常理來揣測,我們以為不可能的事,在他們身上都有可能發生。”
“雖然這麽說,但臣妾依舊感覺匪夷所思,須知臣妾突破問道之境,用了整整五百年。就是我們仙宮之中天賦最好的流雲,他也用了五十年。寧月和千暮雪就算再天資卓越,
也不可能快這麽多。和他們比起來,我們倒是成了庸人了。”中樞幽幽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哀傷,手上的力氣不由得加重了幾分。就算中樞偽裝的再好,在提到寧月的時候,也露出了一絲的破綻。
莫無痕的眉頭微微一皺,緩緩的搖了搖頭掙脫了中樞的手指,“為什麽沒有提前動手?朕半個月前就下令攻打峨眉,但卻一拖再拖,終於拖到了寧月回援。愛妃和朱雀也是上前天前就出發,為什麽沒有直接攻打峨眉?”
“皇上,你這就冤枉臣妾了。臣妾和朱雀到達蜀州之後可是一刻都沒有停留直接上了蜀山,隻怪太子殿下之前遲遲不願意出兵,致使錯失了良機。太子殿下的大軍已經在回朝的路上,等太子回來之後皇上一問便知!”
也許聽到了身後中樞有些不開心,莫無痕緩緩的轉過身抓著中樞的手輕輕的拍了拍,“朕不是在責怪愛妃,只是峨眉未能如願除去,心底有些惱火而已。
天涯也越來越過分了,自以為翅膀硬了,讓他監國了幾年,功績倒是沒有做出什麽,背著朕倒是做了不少。這三年來,他明裡暗裡多少次和朕背道而馳,多少次當面忤逆朕。哼,朕還沒死呢,這次等他回來,朕定當饒不得他。”
“皇上,臣妾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中樞臉上突然綻放出一絲柔美的笑容。
“你說!”
“太子既然如此忤逆,您有何須如此慣著他?你慣著他,無非是希望他將來能繼承大寶守住我大周的江山。但現在卻是不同,皇上將永生不死一統江山萬代。既然如此,又何須太子?君王只需要一個,有了皇上,何須儲君?”
“你的意思是……”莫無痕緩緩的轉過頭,雙眼之中撫上了一層蔚藍。
“廢太子,沒有了太子,滿朝文武就不敢再三心二意了。沒有了太子,那些大臣就不會以為有人撐腰敢對皇上陽奉陰違了……”中樞極盡溫柔的說到,那柔美的語氣,仿佛是流淌的蜂蜜。
氣息吐到莫無痕的臉上,如薄紗輕輕的略過莫無痕的鼻息。原本百試不爽的招數,這一刻卻突然失去了作用一般。莫無痕的臉上寫滿了猶豫掙扎,“廢太子?不行……怎麽可以廢了天涯呢……天涯五歲時就被立為太子……他又沒犯什麽錯……”
“當眾忤逆皇上,直言衝撞皇上這些難道還不夠麽?就算不夠,這一次他率軍攻打峨眉,但卻以軍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之名抗旨不尊。皇上連下七道聖旨,他卻充耳不聞,這樣的太子……不該廢麽?”
“不成……不成……”莫無痕臉上的掙扎越發的激烈了起來,“沒有正當的理由,如何服眾?滿朝文武不會答應,天下百姓也不會答應……”
“皇上,太子在峨眉吃了敗仗,讓朝廷的顏面盡失,更是助長了江湖武林的囂張氣焰。皇上,你和中原九州歷代帝皇都不同。就是軒轅古皇,都有壽終正寢的一天,但是皇上你卻可以千秋萬世。
太子的作用是延續皇朝,但現在太子已經沒用了。何不趁此機會廢了太子,皇上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做萬世帝皇……”
“不行……絕對不行……他是朕欽定的太子,是朕費了無需心血培養的太子……太子不能廢……絕對不能……”莫無痕激動的說著,臉上的掙扎越發的激烈了起來。抽動著臉頰,仿佛通了電一般劇烈的抖動。
突然間,額頭的眉心之處,一枚符文升起。看到這枚符文,中樞的臉色頓時一變。連忙伸出手指,狠狠的點中莫無痕的眉心。
過了許久,眉心之中的符文緩緩的隱退。中樞這才輕輕的吐出一口濁氣,臉色也平靜了下來。
“朕剛才怎麽了?”莫無痕輕輕的揉著眉心, 有些脫力的問道。
“皇上因為操勞過度有些精神疲憊。皇上,夜深了還是早點休息吧!”中樞換上了完美的笑容,柔聲的說到。
“不成啊,朕還要好多事要處理呢!唉——自從曾維谷被勒令閉門思過以來,大小事務都要朕親自處理,這個曾維谷,一大把年紀了怎麽就這麽倔呢。和朕服個軟又能怎麽樣?”
“曾相國年事已高,何不在令命一個賢才為宰相?”中樞再次旁敲側擊的提議道。
“此事朕自有思量!”莫無痕悠悠的說到,再次提起筆翻開一本奏折。
看著莫無痕又開始忙了,中樞盈盈的來到禦案之下,微微側蹲行禮,“皇上要處理國政,臣妾就不打擾了。臣妾告退!”
“嗯!”莫無痕輕嗯了一聲,突然間仿佛想起了什麽一般,“對了愛妃,朕估摸著這兩天寧月會來京城,你那邊可有準備?”
“皇上放心,臣妾一切已經布置妥當,只要寧月敢來,定要他有來無回。”中樞說話間,眼中露出了一抹冰冷的殘酷。
“愛妃,非到萬不得已,朕還是希望能留住寧月的性命。寧月來了,朕會親自出面,且不可背著朕偷偷行事。”
“臣妾遵旨!”中樞再一次盈盈一禮,踩著渺渺的蓮步離開了禦書房。
深夜之中的后宮,顯得如此的陰沉。自從月娥皇后死後,莫無痕已經下令裁撤了好幾批宮女。說是消減開支,實際上卻是怕觸景生情,而且也絕了一些別有用心自以為機會來了的人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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