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柳死了,死狀極其的恐怖,難怪經歷過大風大浪的雅咦也忍不住發出一聲短暫的驚呼!屍體掛在房間的橫梁上,身穿大紅色的衣服,腳腕上各掛著一個小秤砣。
因為腳傷掛著重物,舌頭被勒出老長一節。眼睛半睜著,眼角掛著兩行乾枯的血痕,瞪著死魚眼睛死死的盯著門口。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每一個見到這一幕的人都不禁心底一顫,短暫的死寂之後身後傳來嗡嗡的議論聲。
“身穿紅衣上吊,這是要化成厲鬼啊!七竅流血死不瞑目,一定是厲鬼中的厲鬼啊!”
“腳綁秤砣,那是要釘死在這裡不入輪回,完了,天音雅舍完了……哎呦,我怎麽感覺這麽冷啊!”
“你也有這感覺?我也是啊!趕緊走,下午去淨月庵拜拜菩薩化解化解……真晦氣,看來這個月是盡量少出門了。”
身後的議論聲越來越多。留宿的恩客也慌亂的散去離開,雅咦聽著身後的議論臉色瞬間變得越來越難看。
“吃我的用我的,不懂感恩也就算了竟然還倒打一耙?來人,把這賤人丟亂葬崗喂狗!”
“住手,全都都給我退出去!”寧月黑著臉暴怒的喝道。
“寧公子,這是我天音雅閣的地方,你似乎還管不著吧?”
“我是天幕府銅牌捕快,現在天意雅閣出了命案我當然有資格管,不相乾的人全都退出去!”寧月拿出銅牌頓時讓幾個原本要進來的護衛頓住了腳步。
“綠柳上吊自殺的,又不是他殺,這!天幕府也要管麽?”雅咦黑著臉冷冷的問道,哪還有半點方才看待財神爺的模樣。
“是自殺還是他殺,我自然會調查,在結果出來之前,你們還是在外面站著吧。”寧月說著獨自一人踏進綠柳的房間。
房間裡很整潔,沒有一點的雜亂。只有一張椅子倒在地上,而椅子的上面,就是綠柳的屍體。無論從室內的情景和上吊繩打結的手法,都可以證明綠柳的確是自殺的。
而且自殺的原因都不需要想寧月也知道,因為寒江的死!如果不是寧月告訴她寒江死了,綠柳絕對不會自殺。這一點,寧月有些愧疚,更有些憤怒。
這是第三個因為自己而死的無辜的人,雖然她活著也許生不如死。對綠柳來說,死亡也許只是解脫。如果不是寒江,她或許早就想死了。但對於寧月來說,他又一次背上了一條性命。
人已死,寧月已經無法挽回什麽!但寒江和映娘的冤魂卻在寧月的心頭不斷的環繞。綠柳死了,但她一定會留下什麽線索,這也是寧月不讓他們進來的原因,第一現場很重要。
隨著寧月的尋找,他慢慢的踏入綠柳的內屋。內屋內依舊很香,被子被疊的整整齊齊。有此可見綠柳是一個勤快也是一個愛乾淨的女孩。
桌子上,擺著一本佛經,佛經的邊上有一張白紙上面寫著我佛慈悲四個大字。字很好看,也很秀氣,這更是佐證了寒江的話,因為映娘也寫了一手秀氣的好字。
翻開櫥櫃,除了滿廚的衣服之外再也沒有其他東西。這些衣服都是上等的材料,而且款式多樣做工細膩。如果綠柳穿在身上一定很美。
“這是什麽?”寧月在櫥櫃的底下發現了一個精致的小錦盒。錦盒只有巴掌大,但精巧富麗。打開錦盒一看,裡面盡是一些紫藍色的粉末!
“難道是香料?”寧月湊上去聞了一下頓時眉頭皺了起來,“這個味道有點熟悉……到底是什麽?”將錦盒收起來,再一次檢查了一遍卻絲毫沒有線索。
走出外屋,“你們將綠柳的屍體送到義莊,這件案子還沒有結論,你們不許損壞屍體!房間裡的東西也最好別動。”寧月吩咐了一句便轉身離開,
綠柳不可能留下太多的線索,這一點寧月早有預料。可惜了原本幸福的一家卻莫名其妙的家破人亡。也許,這就是普通老百姓的悲哀。
他們的幸福在於存在的默默無聞,而他們的悲哀也在於消失的默默無聞。如果不是自己,誰又能在意寒江和映娘的悲慘呢?
“師弟啊師弟!原本我聽音緣小姐說你已經好幾天沒去她那了還以為你公事繁忙,現在看來,你不是公事繁忙,而是你迷失在後院的溫柔鄉中了?
要是讓音緣小姐知道,她不知道要多傷心呢,你寧願接受那些一雙玉臂千人枕的女人,也不願意接受冰清玉潔的音緣小姐?”寧月剛剛走出天音雅舍,一個戲謔的身影突然在身後響起。
“怎麽,你吃醋了?替音緣小姐打抱不平?”
“不,我是替你打抱不平,你腦子怎麽想的?音緣小姐不好?”余浪笑著與寧月並肩走著。
“好啊!反正我找來找去沒有找到她的缺點!”
“那你為什麽要拒絕音緣小姐的美意?寧可去後院尋歡也不願接受?我想只要你願意,音緣小姐應該願意立刻嫁給你吧?”
“是替音緣探口風的?”寧月斜著眼一臉的鄙夷。
“有一半吧,這幾天你不在她整天是無精打采的。”余浪輕輕的揮了揮扇子,仿佛這三月天真的很熱一般。
“還有一半呢?”
“我好奇!”
“那麽我可以告訴你,我拒絕的原因也是好奇!”寧月心情很煩躁,所以他急需一個人陪他扯扯皮讓煩躁的心情平複一下。
“你好奇什麽?”
“好奇音緣小姐為什麽看上我,我不信之前她見過這麽多男人就沒有優秀的?所以啊……余浪,這世上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恨,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愛!我和她認識的時間太短不可能擦出愛情火花的!”
“你哪來這樣的謬論?江湖兒女敢愛敢恨,那些流傳在江湖的仙侶們,哪一對不是一見鍾情?難怪你會加入天幕府,你這個性格一點也不像江湖兒女。”
“是啊,可音緣是江湖兒女麽?她也不是!”寧月苦笑的搖了搖頭。腦海中,不知不覺的浮現起千暮雪的容貌,她是第一個出現在自己世界裡的女人,可惜,這個婚約也只是為了完成父輩的承諾吧?
不知不覺,兩人回到了余浪買的府邸。看著西斜的日頭,寧月突然靈機一動目光灼灼的盯著余浪。
寧月的眼神很露骨,幾乎把我有企圖這四個字寫在了臉上。余浪不禁打了個冷顫一臉警惕的蹬著寧月,“你想幹嘛?有什麽企圖?”
“師兄——”寧月的臉上露出了無邪純真的笑容。
聽了寧月的這一聲師兄,余浪頓時有種想要逃跑的衝動,因為寧月幾乎從來沒叫過他師兄也從來沒承認過,“你……你想幹嘛?”
“我最近遇到一個案子頭疼的很啊,可惜小弟輕功不好想暗中調查卻有心無力……”
“少來,你的輕功不比我差多少!”
“這話你自己都不信吧?我只能說我的輕功在江湖上有保命的資本,要說高妙……我要趕上師兄至少要再練五年。你幫我一次,只要你點頭,我就承認你是我爹的隔世弟子!”
“真的?”余浪頓時雙眼放光的盯著寧月,生怕寧月反悔直接將胸脯拍的梆梆響,“沒問題,包給師兄我了。”
接下來,寧月將寒江映娘的案子娓娓的道出,余浪聽得也是怒火翻湧。江湖俠客最無法容忍的罪惡有三條,濫殺無辜,婦女還有逼良為娼。而這三條,天音雅舍似乎全佔了。
“你的意思是往我調查天音雅舍?”余浪一臉凝重的問道。
“區區天音雅舍還需要你這個雅盜出手?裡面根本就沒有高手好哇!我要你調查的是……淨月庵!”
“噗——”還好寧月閃得快否則一定被噴個一臉。余浪身形一閃來到寧月身前捂著寧月的額頭。
“幹嘛?”
“沒燒啊?”
寧月一把拍掉余浪的手,“至於那麽誇張麽?怎麽?你怕了?”
“是!我怕了!”余浪很坦然的承認了,“你先告訴我,幹嘛要去查淨月庵?難道你懷疑天音雅舍的後面是淨月庵?你別鬧了好不好?淨月庵是尼姑廟,尼姑開青樓?你沒糊塗吧?”
“尼姑為什麽不能開青樓?和尚可以破色戒,魔教的地藏歡喜教全是尼姑和尚,他們都幹了些啥?”
“但淨月庵不是魔教也不是普通的尼姑庵, 那裡是蘇州四大門派之一!淨月庵雖然並沒有排在江南八大門派之中,但他也是蘇州四大名門!
靜夜師太疾風烈火在江湖上鼎鼎大名,你現在卻跟我說當年為了追殺一個賊輾轉千裡的正道高手卻在暗地裡開青樓還逼良為娼?天哪,如果這個世界沒有瘋的話,那一定是你瘋了!”
“映娘在性情大變之前去了淨月庵祈願七天!”寧月面容不改的淡淡說道。
“每年去祈願的多了又不是就映娘一個,憑什麽別人沒事她就出事?”余浪不屑的反問道。
“原本我也是這麽想的,但是映娘在死前留下了線索。一本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和我佛慈悲四個字。常人都說這是映娘自知罪孽深重而死前懺悔,又說她死前懇求佛祖救贖希望往生極樂。
但是,我覺得這是生生的諷刺,如果映娘死前真是這樣想的,為什麽會身穿紅衣上吊寧可用秤砣壓腳化身厲鬼也不願往生輪回?這本佛經和四個字應該是她留下的線索,所以我才覺得淨月庵有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