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天成拖著沉重的步伐緩緩的向鐵甲血魔走去,鐵甲血魔依舊一動不動仿佛鐵鑄的傀儡一般,“軍令如山,軍法無情,剛才本帥的軍令是什麽?”
“卸甲投降!”整齊的聲音響起,仿佛大地的轟鳴。聲音如雷就是寧月也感覺耳中有些嗡嗡。
“你們為什麽不動?”
“願隨將軍左右——”
“難道你們不知道,你們的將軍我做了什麽麽?本將軍謀逆叛亂了,本將軍在原本和平安詳的九州掀起了戰火,本將軍害的無數百姓家破人亡。
本將軍應當永載史冊,遺臭萬年,就算死了,也該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生。你們……還不給本將軍卸甲投降?
你們給本將軍記住,身為軍人,應當精忠報國,我羅天成違背了軍人的職責,褻瀆的軍人的榮譽。你們應該將我亂刀砍死而不是追隨我的左右,眾將聽令,卸甲投降,聽候朝廷落!”
“哐——”一聲整齊的出鞘聲,別說公子羽,就是寧月也嚇了一大跳。但是,出乎他們的預料之外,鐵甲血魔並沒有起衝鋒,而是一個個橫刀架在脖子之上。
“鐵甲血魔可以粉身碎骨,可以橫死沙場,但我們不願投降,更不願聽候落。將軍是錯了,我們也的確錯了。但是,難道我們是今天才知道錯了的麽?
從起兵之初我們就知道我們在做什麽,如果不是心甘情願,我們豈會跟隨將軍的左右?也許更早,我們便知道將軍要做什麽。既然做出了選擇,何須在此刻苟且偷生?”
話音還未落地,一邊的寧月微微一愣,而寧月身邊的公子羽卻是臉色大變。鐵甲血魔說的可是誅心之言,這話無論朝廷還是夜魔軍彼此都心知肚明,所以彼此也很默契的避開了這個話題誰也沒有挑明。
但是,卻被鐵甲血魔當場挑破,這也致使無論軍部還是夜魔軍都不得不直面面對這個問題了。夜魔軍是第一天知道羅天成要造反麽?他們是蒙在鼓裡不知道麽?當然不是,就算是之前不知道,但起兵控制涼州的時候也該知道了。
明知道羅天成在造反,為什麽一個個沒有大舉義旗?除了軍令如山這一條之外,難道就沒有一點心甘情願?要知道,他們的軍餉,他們的裝備,甚至他們身上的衣服都是朝廷給的。
“住口——”羅天成暴怒,“你知道你們在說什麽麽?你這是先把那十萬弟兄往絕路上逼?”
“那將軍何苦將我們往絕路上逼?”鐵甲血魔緩緩的分開,領杜莫緩緩的踏出隊伍來到最前遙遙的看著羅天成,“我們早就知道將軍要謀反,但我們卻裝作不知道。等到將軍一聲令下,我們便義無反顧的為將軍征戰沙場。
夜魔軍上下,誰不知道,哪一個是無辜的?但是,為什麽所有的罪責要將軍一個人背負?將軍一聲令下,十萬夜魔齊卸甲說的好像他們到了現在才知道自己在謀逆,好像現在才恍然悔悟。無非是貪生怕死而已……鐵甲血魔不齒,更不會隨之。
將軍,杜莫與鐵甲血魔願追隨將軍左右,我還不信,以我們鐵甲血魔的鐵騎,難道還撞不開一條出路?就算撞不開,鐵甲血魔也只會在衝鋒的道路上飛灰湮滅,絕不會被俘虜,更不會被束手就擒!”
“你們……”羅天成一刹那臉色便變得慘白,鐵甲血魔竟然……竟然到了現在還執迷不悟。也許他們是因為對自己的忠誠,但是……這樣太不值了,而且因為鐵甲血魔的所作所為,原本對夜魔軍可以網開一面的朝廷也許會有新的打算。
他羅天成一人死不足惜,但羅天成不能連累著十萬血魔軍一起下地獄。
封都城死掉的,已經太多了。濟源縣之中,被天幕府捕快看押起來的夜魔軍齊齊的低下了頭。他們的眼中閃爍著迷茫,彼此的眼神中也都看到了疑惑。正如鐵甲血魔說的,他們難道第一天知道羅天成也起兵謀反?難道他們真的是那麽無辜的?
忐忑的心不斷的問自己,他們是真的貪生怕死,還是懸崖勒馬?他們是知錯改錯,還是無恥的背叛?仿佛一個不斷旋轉的陰陽魚在腦海中不停的翻轉。
“哈哈哈……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哈哈哈……想不到我羅天成也有今天,就算名聲掃地,就算千夫所指,就算人人唾棄,我還有人對我不離不棄……哈哈哈……”
“哐——”一道劍光炸亮,羅天成腰間長劍出鞘。到了此刻,寧月才注意到羅天成腰間挎著的竟然是英雄劍。
長劍集戰劍精妙於大成,美觀,華麗!英雄劍在手的羅天成,看起來也的確平添了幾分英雄氣概。但是,這是一個落幕的英雄,一個失敗的,聲名掃地的英雄。
羅天成默默的看著手中的英雄劍,當年被先帝賞賜英雄劍,自己是何等的英雄了得。但現在,自己竟然落得這樣的下場?
“哈哈哈……一切因我羅天成而起,就讓我一切隨羅天成而去。這是羅天成最後的軍令,卸甲投降,聽候朝廷落!”話音落地,羅天成橫劍架頸,面對著京城的方向重重的跪下。
“嗤——”血霧飄灑,仿佛疾風吹過山谷出的風嘯之聲。羅天成的眼前閃過了無數的畫面,自己幼年的不幸,之後遇到了祁連太子。被祁連太子救下之後,那個背影就成了自己效忠的目標。
羅天成捫心自問,除了這一次起兵謀反之外,他所有的用兵都是為了替朝廷守衛邊疆。論功績,他不會輸給史上任何一位名將。但是,他走錯了最後一步,而這一步卻讓他從英雄淪為叛賊。
英雄與他再無乾系,所以羅天成只能用英雄劍引劍自盡。
“將軍——”一聲悲呼響起,羅天成身後的親衛軍齊聲喝到,紛紛對視一眼,幾乎不約而同的抽出腰間的戰劍學者羅天成的樣子向京城方向跪倒。
他們是親衛軍,將軍生,他們生,將軍死他們也必須死。這是鐵律,不容一絲一毫的反悔。所以在羅天成引劍自盡之後,上百名親衛軍也紛紛自盡身亡。
這一幕尤為壯烈,就是早已經心如堅鐵的寧月都湧起了一絲的不忍。但是,這就是這個時代的法則,就算寧月有著通天的能力也無法改變。
畫面仿佛定格,寧月和公子羽將目光齊齊的望向場中僅剩的鐵甲血魔。這一支和三千鳳凰有著同樣傳奇神話的軍隊,雖然只有區區一萬人,但他們的戰鬥力就是比起其他十萬夜魔軍也絲毫不讓。
羅天成已經死了,他們效忠的目標已經沒了。親衛軍跟隨了羅天成而去,當鐵甲血魔該何去何從?一雙雙審視的目光向鐵甲血魔投來,杜莫的臉色猛然間變得鐵青。
他們願跟隨羅將軍的左右,但他們有不願意用自殺的方式了結自己的生命。鐵甲血魔,只能倒在衝鋒的路上,這是他們的信念,也是他們的榮譽。
輕輕的,緩緩的將漆黑的面具重新戴上。杜莫緩緩的再一次翻身上馬。在他跨上馬背的時候,鐵甲血魔的氣勢猛然間仿佛爆的火山一般噴湧而出。
周身的殺氣,凝為了實質。幾乎瞬息之間,軍陣已經升起。這是夜魔軍最後的升華,也是鐵甲血魔最後的堅持。就算死,那也必須死在敵人的炮火下,衝鋒的道路上。鐵甲血魔不會停下腳步,如果停下,那就是死亡的那一刻。
無需要言語的交流,更不用響亮的口號。當杜莫跨上馬背的那一刻,鐵甲血魔彼此就已經明白了。這是他們人生的舞台中, 最後的一次表演。從今天起,天下間再也不會有鐵甲血魔。既然如此,最後的綻放一定要驚天動地,一定要天崩地裂!
公子羽緩緩的抬起手,一面令旗在手中迎風招展。山嶺兩邊的高地上,一個個神威火炮被推了出來直指底下的山腳。
羅天成猜測的沒錯,公子羽已經將這裡牢牢的覆蓋在火炮的打擊范圍。只要一聲令下,上千火炮齊鳴。在這樣的情況下,就是武道高手也得跪何況是底下的鐵甲血魔?
這是他們最後的綻放,公子羽自然願意成全鐵甲血魔。雖然對他們的愚忠很是不屑,但不得不說鐵甲血魔的精神倒是值得稱道。但是,一支軍隊的信仰,既然迷糊了是非對錯。也許是羅天成故意為之,更也許是朝廷在這方面做得太差。
鳳凰軍隻忠於驕陽公主,夜魔軍隻忠於羅天成,那麽禁軍是不是隻忠於公子羽?這個問題劃過腦海,仿佛閃電一般流轉寧月的心田。不經意的別過眼,看了看緩緩閉上眼做著深呼吸的公子羽。
正在令旗將要揮下的時刻,一聲尖銳的鳳鳴響徹天地。公子羽猛然間睜開眼睛,臉上幸福的笑容竟然讓寧月都微微錯愕。
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西邊的天空出現了濃烈的火燒雲。雲層劇烈的翻滾,仿佛一團團火焰從天際飛的逼近。
直到火燒雲靠近的時候,寧月才分辨出來眼前的通紅的雲層,就像一隻展翅飛翔的鳳凰。濟源縣的大門再一次大開,而從城門口望去,道路的盡頭仿佛又一團劇烈燃燒的火焰在急的衝刺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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