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沈千秋遲疑了一會兒才幽幽的說道,“老夫還是建議盟主竭盡全力奪下武林盟主之位吧!”
“嗯?這是為何?伯父,我對上他們三人任何一個都沒勝算。”寧月不解的問道。
“盟主,以你的修為的確不足以對抗水月宮主,紫玉真人,或者暮雪劍仙,但你方才也說了,對上暮雪劍仙之時有把握讓暮雪劍仙手下留情!”
“我寧願不要她手下留情,雖然知道暮雪之所以忘情是因為忘情丹,但也不知道這忘情丹是否是暮雪自願服下……”寧月黯然神傷,突然抬起頭苦笑了起來,“算了,談正事,兒女情長以後再說……”
“咳咳……盟主無需多感懷,暮雪劍仙既然和你定下三戰之約,想來還沒有徹底的絕情絕性。相比於此,如果將中州巨俠推上武林盟主之位,卻要真正面對三位敵手,以中州巨俠五成的實力,能否奪魁?”
這個問題,仿佛一拳擊中了寧月的軟肋,中州巨俠帶傷之身,根本無法一連勝過三人。而且,這次爭奪武林盟主,不是華山論劍,定然是真刀真槍廝殺一番。紫玉真人雖然一開始說要推舉諸葛青成為武林盟主,但在寧月的思維裡,這不過是逢場作戲。三天之後,紫玉真人絕對不會放一絲一毫的水。
“那又如何?”寧月緩緩的搖了搖頭,陰鬱的眉鎖依舊深沉的鎖到了一起,“就算我全力以赴,紫玉真人和水月宮主也不可能讓我一絲一毫,而真正的交手……我怕是……”
“這也沒有辦法,盡人事聽天命吧!”沈千秋長長一歎,“反正,我們也沒打算在九州武林大會有所收獲。對了,朝廷的態度呢?朝廷打算如何做?”
“這個……我不能說!”寧月最終搖了搖頭,“反正朝廷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武林盟要和皇朝相安無事也罷,如果想學玄陰教,定然討不到半點好處……”
突然,寧月收住了聲音,側過臉望著窗外,僅僅一瞬,寧月便咧嘴一笑,“風兄和蕭兄來了,我去迎接一下!”
說著便站起身,自顧拉開門向外走去。卻留下了三個大眼瞪小眼的人在房中面面相覷。
“盟主的武功越來越高深莫測了,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是啊,我們都老了,不過江南武林盟有盟主在。我們也算能安心的閉眼了,盟主越天資過人,我江南道就越發的如日中天。”
“夜掌門,
我們可是江州武林盟啊!以後不能說錯,江南道江北道是一家,這樣說容易升起芥蒂的。話說,不是還有一個沈公子麽?沈老爺子,令公子怕是已經天人合一了吧?”
“這倒沒有,不過也快了!等此事一了,我就督促他閉關突破。時代變了,就連天人合一都漸漸退出舞台。你看看今日的陣仗,這是過去數十年裡可曾有過的?天榜之下皆螻蟻,盟主這話一點也沒錯。”
寧月掛著笑臉踏出小院,遠遠的見到風蕭雨和蕭清池攜手而來。論風采,風蕭雨勝出蕭清池許多,而且因為蕭清池留了一撇胡子的緣故顯得老成了許多。但蕭清池眉宇間的自信從容,卻總給人一種可以相交的親切感。
“風兄,蕭兄你們來了?”寧月微微拱手笑道。
“到了現在,我才知道寧兄的修為竟然高到如此境地,敢參選九州武林盟主,定然已經突破武道了吧?在此恭喜寧兄了……”風蕭雨笑著說道,三人來到花園之中的一處亭台坐下。
“蕭兄,你這東道主當得可不稱職啊!來我這尋我,怎麽可以兩手空空?就算沒有薄禮,酒菜也該備一點吧?”寧月沒有接話,反而對著蕭清池淡淡的笑道。
“菜沒有,酒卻有!”說著仿佛變戲法一般從道袍的袖口之中掏出一壇酒在掌中晃了晃。寧月也頓時一愣,好奇的看著蕭清池的袖口,這裡面空空如也,是怎麽做到的?
“寧兄有所不知,這武夷派的袖裡乾坤可是武林一絕。”風蕭雨輕笑的看著寧月,“寧兄還未回答我的問題呢?”
“我有沒有突破武道,難道天機閣還不知道?”寧月輕輕的奪過蕭清池的酒壺,利索的拍開封泥。拍開的一瞬間,濃鬱的酒香撲面而來。寧月的眼神頓時放亮了,這酒絕對是一流的好酒,甚至比自己家地窖裡藏的都不遜色分毫。可惜,以前寧月不喝酒,那些好酒都讓謝雲給糟蹋了。
“不錯,只要天地間再多一個武道高手,絕對躲不過天機法陣的勘測。但這要發生在寧兄身上,我卻吃不準。寧兄本身就是一團迷霧,關於你的一切天機,都不在天機法陣的勘測之內。”
“好吧好吧……”寧月連連揮手,打斷了風蕭雨的追問。拿起石桌上的茶碗,寧月分別倒滿了酒輕笑的說道,“前段時間有所突破,但卻失敗了。現在我是止步於半步武道……”
“果然如此!”風蕭雨有些惋惜的一歎,“是因為暮雪劍仙吧?”
“不是!”寧月端起酒,三人輕輕一碰一飲而盡。
“不是?以寧兄的絕世天資如果不是事出有因,又怎麽會突破失敗?須知,天人合一突破失敗者寥寥無幾,而那僅有的幾人中,卻多是心有結鬱難以釋懷,這一卡便是數十年實在令人惋惜……”
“突破失敗寥寥無幾?那其他的都成功了?”寧月詫異的問道,天人合一雖然少,但江湖數十年來定然也不少,為何天榜只有十二個,而百年來,天榜高手也寥寥無幾。
“其他的?都沒等到突破之際到來便壽限已到了!”風蕭雨輕輕一歎,“寧兄,年前師尊探查過天機,寧兄該是會在近期突破武道的啊?如今卻卡在半步武道之境……這是……”
“風兄看來比我還關心啊?”寧月灑脫的一笑,意有所指的看著風蕭雨,“我之所以突破失敗正因為我精進太快根基不穩,並非心有結鬱。所以,風兄還是不要太擔心了。”
“那樣我就放心了……”風蕭雨毫不隱晦的表露出對寧月的關心,這倒讓寧月感覺有些不太適從。風蕭雨的身份太過於敏感,一個跳出朝廷和江湖之外的奇門,以觀測天機為己任的門派,突然對某人表露關心,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像表面的那麽簡單。
“既然寧兄沒有突破武道,那麽對三日後的比武奪魁有幾分勝算?”蕭清池突然有些猶豫的問道。
“你這是替你的紫玉掌教問的,還是替你青玉師兄問的?”寧月黠諭的笑問道。
“這有區別麽?”
“當然有!”
“這是替我自己問的!”蕭清池有些尷尬的說道,“武林盟是我武夷派發起,我身為武林盟弟子,自然希望能由掌教師兄成為武林盟主,這也沒什麽好遮掩的。”
“人之常情!”寧月不以為意的笑道,“你要說希望我奪魁,我還會認為蕭兄虛偽至極呢。雖然對戰他們四人,我沒有一絲勝算,但師命難為,我也只能放手一搏。畢竟,我師父是個死要面子的主。”
“艾艾艾在這個場合,能不能不要說這種引人不快的話題?”風蕭雨一邊連忙揮手打相交,拋開門戶之見隻為我們自己可好?多了朝廷武林,武夷派,江州盟就像胸中堵了石頭一般令人不暢。”
“風兄言之有理……喝酒喝酒”
三人再次將酒倒滿,相互碰杯之後一飲而盡。放下酒碗,風蕭雨突然遲疑的摸了摸手臂,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而蕭清池也刹那間感覺到了不對。
“風兄是不是覺得……有點冷?”蕭清池望著天邊幾乎消失在地平線的太陽有點遲疑的問道。現在可是六月天啊,農歷六月,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
三人的武功,早已達到寒暑不侵,但卻在六月天感覺冷這樣的反常足以讓他們產生警惕。而正在刹那間,天空突然飄起了雪花,雪花如櫻花雨一般落下,每一片都晶瑩無暇。落在地上,瞬間被炙熱的地面融化。
寧月身體一僵, 茫然的站起身緩緩的來到亭子外。風蕭雨和蕭清池疑惑的跟了出去。
雪花還在飛舞,給人無盡的寂寞。在亭台的頂端,千暮雪不知何時到來,坐在亭台之上靜靜的看著日落的黃昏。寧月身形一晃,再次出現已經落在了亭台之上。也學著千暮雪坐下,望著遠處漸漸消失的太陽發呆。
風蕭雨疑惑的看著兩人,突然感覺到衣袖被人輕輕的拽動。蕭清池對著他示意的搖了搖頭,兩人都沒說話,微微的對千暮雪一拱手再次離開。
從來到小院到離開,還沒過半個時辰。但千暮雪來了,他們必須得走。寧月看著千暮雪寧靜的側臉,依舊如此的完美令人怦然心動。就像當初在離州的金字塔祭台頂端,兩人偎依著數著天上的星星。
但此時此刻,寧月感覺兩人的心隔得如此的遠,就像分割著兩個世界。千暮雪就像是一快萬載玄冰雕刻出來的冰人,一動不動,也沒有流出一絲的表情。但寧月願意等,他知道,千暮雪到來絕對不是為了看黃昏的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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