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濱近郊的叢林裡,屹立著一座年代久遠的古堡。飽受歲月侵蝕的古老牆壁上,爬滿了深綠色的藤蔓,斑駁的圍牆將古堡與外界隔絕。 它曾是靈族千年之前的王宮所在地,被先人們稱之為鬱迦爾古堡。直到世紀戰爭來臨之時,惡魔染指了這一方純淨的土地。從此,靈族遭受了滅頂之災,生靈塗炭,血流成海……
時過境遷,靈島再次成為靈族生存繁衍的天堂,然而這處鬱迦爾古堡則變成了世紀戰爭的遺跡。
時光雖已過去了千年,古堡周圍依舊縈繞著許多無法超脫的靈魂。夜晚的鬱迦爾古堡一片荒涼幽靜,血腥彌漫,因此根本沒有人敢靠近這裡半步。
把露澤漫公主囚禁在這座古堡裡,是經過人魚長老們共同商議的結果。這也是露澤漫公主從醫族回到靈島,所接受的最嚴厲的懲罰。
晨曦透過風窗射了進來,漫兒靜靜地佇立在窗口,目光似有焦距地望向海之盡頭。淡黃色的陽光在她的周身蒙上了一層光暈,一種高貴而落寞的美麗,散發著淡淡的憂傷。
金娜兒望著公主清靈出塵的背影,悠悠勸道:“公主,多少吃一點吧。”
漫兒恍若未聞,聲音輕柔飄渺地說道:“記得很小的時候,父王還曾給我講過關於鬱迦爾古堡的故事呢。”
眼前的時光仿佛能夠倒流,又回到了那片滿眼新綠的香山茶園,天空澄澈、湛藍廣闊,靈王牽著小女兒的手,緩步走在雨後微微泛著潮濕的山間小路上。
靈王將聲音故意壓得低沉,他牽著女兒白皙的小手,一邊走一邊緩緩地講述,“很久很久以前,從遙遠的海之盡頭,飄來無數個木筏。木筏上黑壓壓的擠滿了長著黑毛的獸族,他們有尖長的獠牙,惡臭的嘴巴,腥紅的雙眼和粗壯的四肢。”
小漫兒一雙清麗的眼眸頓時睜大,古靈精怪的臉上,充滿了對異種族的好奇,“父王,他們是來自海底的怪獸嗎?”她聲音童稚地問道。
靈王慈愛地望了望她天真的小臉,收斂起笑容認真說道:“不,他們來自地獄。”
小漫兒倏然抬眸,一臉疑惑,她目光炯炯地望著父王:“那他們會吃人魚嗎?”
靈王沉吟片刻,最後輕歎了一口氣,“豈止是人魚?所有活著的生靈,他們都不會放過。曾經輝煌雄偉的鬱迦爾古堡,最後竟成了數以萬計的靈魂墓地。”
小漫兒拉住父王的手不肯再走,有些慌忙地問道:“有幸運活下來的人魚嗎?”
此時的漫兒年齡尚小,身為人魚的她,雙腿還是柔軟無力,因此她不能走太長的路。
靈王停住腳步,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寵溺地望著她,“當然,我們的先祖當時都躲進了海宮,慶幸獸族無法染指海底,因此我們的先祖這才逃過一劫。”
漫兒的臉上重新染上燦然的笑容,她好奇地問道:“那些怪獸是怎麽被趕出靈島的?”
“是先祖們召喚出了海神……海神來了,乘著滔天巨浪,吞沒了整個靈島。”靈王繪聲繪色地講著,配合著手勢,將那滔天巨浪形容得非常逼真。
“父王,那些怪獸死了嗎?”她細聲細語地問道,一臉的童真爛漫。
靈王語氣和緩,一臉慈愛的笑容,“當然,因為他們不會游水呀!不過……”他頓了頓,有些惋惜地說道,“海宮也在那次災難中,被巨浪摧毀得殘破不堪。”
漫兒的心思自然不在海宮上面,“那怪獸的屍體被送去哪裡了,
我能看看它們的樣子嗎?”很顯然,她更感興趣的,是那些獸族。 “哈哈,不虧是我靈王的女兒,果真是有膽識的!”靈王爽朗大笑,寵溺地撫摸著女兒淡金色的頭髮,一臉為人父的驕傲。
小漫兒央求地說道:“父王快帶我去看看吧?”
“其實,那些褻瀆神靈的家夥,有一部分是僥幸活著的,它們被關押在深海的牢籠之中,遭受永生的黑暗和海底異獸的殘食。”靈王的表情恢復嚴肅,聲音也變得清冷。
漫兒清靈嬌豔的小臉上,露出一抹恐懼之色,她輕聲問道:“那……那些死去的人魚先祖呢?”
靈王的聲音充滿惆悵與悲涼,他緩緩說道:“他們長眠在鬱迦爾古堡的土地上……”
茶園中微微吹送著清涼的海風,漫兒長發間粉紅色的緞帶盈盈飄動,橘色的陽光灑遍四野,空氣中帶著泥土新鮮的芬芳。
靈王身著華貴卻簡約的暗紅色王袍,他身材略有些發福,他緩緩蹲下身子,將纖瘦嬌小的漫兒背在了背上。
山茶花漫山遍野地開著,滿眼新綠的色彩,如同溝壑般,在山間回旋。他們化身成起起伏伏的身影,沿著一條悠長的山路,喁喁獨行,宛如一幅溫馨唯美的油畫。
思緒仿佛如漩渦一般,不停地旋轉……最後,一抹苦笑清淺地揚在漫兒的唇邊,“那些鐫刻著歷史記憶的滄桑,仿佛能貫穿悠遠的史詩長河,千百年過去了,故事再次被講述的時候,依舊會帶著濃得化不開的悲傷……看來我確實與古堡有緣,如今,我正和先祖們生活在一處。”
漫兒倏然回眸,望向身後的金娜兒,狡黠問道:“你說,被幽禁在鬱迦爾古堡,這到底是我的幸,還是我的不幸?”
“公主,你問我這樣的問題,我該如何回答你呀?”金娜兒一臉為難,哪裡再忍心說些落井下石的話。
金娜兒是公主乳母的小女兒,從小就和公主一起長大,兩人親密無間、無話不談,私底下就如同姐妹一般。漫兒公主落難被困在鬱迦爾古堡的這三年,正是她形影不離地陪伴左右。
娜兒乃是個習武之人,所以言談舉止間,總能看到她英氣颯爽的風姿。
許是因為她長期服侍漫兒的緣故,她們在神情上竟有幾分相似之處,雖容貌稍遜於漫兒,身材更顯豐盈,但娜兒也算是個美人,別有種從容清冽的姿容。
漫兒一臉無所謂地笑了,調侃地說道:“只是和你講個笑話罷了!”她略顯無奈地聳了聳肩,視線又望向海天交接的盡頭。
金娜兒哭著一張臉,嬌嗔地說道:“公主殿下,你這哪裡是講笑話,分明是在講恐怖故事!還好現在不是晚上,公主你一定保證,晚上可不要再講關於祖先們的故事!”
漫兒嫣然一笑,直截了當地回絕了她,“如果我心情不好的時候,一定還是要講給你聽的!”
金娜兒長歎了口氣,無奈道:“行呀,你講吧,反正也被你嚇過多次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四個茶點的盤子擺放到桌上,“公主殿下,既然您的故事已經講完了,是否可以用早膳了?”她關切地問道,臉上帶了幾分懇求。
“好的,遵命,金娜兒公主!”漫兒轉過頭,洋溢著一臉明豔動人的笑容,周身沐浴在日光當中,華麗的公主裙勾勒著她纖柔曼妙的身姿。
金娜兒見公主心情尚好,便又苦口婆心地勸道:“公主,您去求求靈王陛下吧,他一定會讓你離開這個鬼地方的,求你別再固執了,這樣的生活本不應該屬於你的……”
已經三年了,類似這樣的話,金娜兒不知已經勸了多少遍。起初說著說著,就帶上了哭腔,現在則更像是一種已經習以為常的嘮叨。
是的,這多的時間,也只有金娜兒可以真正體會,漫兒都默默地承受些什麽。顯然,這樣的懲罰對於一個當時才只有十七八歲的孩子來說,確實有點太過殘酷了。
漫兒拿著筷子,挑揀著盤子裡她最喜歡吃的小點心,目光柔和地望向金娜兒,然而,她也只是耐心地聽著,並未發表任何見解。
片刻,金娜兒的話音落了,古堡內又再次歸於平靜,漫兒自顧自地吃著早膳,輕輕品了一口娜兒剛剛為她斟滿的清茶。
今日的娜兒,頭上挽了一個小巧的發髻,耳垂上各戴著一顆紅色的珊瑚珠,她舉手投足間,那紅色的珊瑚珠串都會輕盈地搖動,她未施脂粉的臉上,更見清秀英氣。
“你今日的裝束很別致,絳紫色的長裙很適合你。”漫兒用右手輕托在腮邊,眼眸如春風和煦般,似笑非笑地看向金娜兒。
只見她微微一怔,臉上掠過一抹嬌羞之色,“奴婢還是喜歡簡約的裝束,這長裙的樣式,更適合公主高挑纖柔的姿態,奴婢穿著,有些臃腫了。”
“我喜歡你身材微微豐腴的樣子,很富貴。”漫兒莞爾一笑,由衷地說道,“你笑起來的樣子也很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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