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有少女嬉笑的聲音傳來……
我驚疑之余,抬眼望去,只見五位洛伊萊侍女,沿著水榭一路翩躚而來,走在最前面的那位,我看著十分眼熟,“原來是王妃身邊那位不怎麽省油的‘燈’。”
金娜兒亦蹙眉看著不遠處影影綽綽的身姿,“公主,她們是衝著我們來的嗎?”
我幽幽一歎,“久在深宮居住的王妃,閑來無事,怕是已經把我當成假想敵了。”
金娜兒面露憤然之色,“今日我非要打她們個落花流水不可!”
我微微沉吟了片刻,“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她們是王妃身邊的人,怕是不能動的。”
金娜兒英氣的眉峰蹙起,猶豫道:“公主,我要不要……”
我故作輕松道:“好啊,找個人來為我收拾殘局!”
金娜兒一臉憂慮,不放心地問道:“那……公主您一個人能應付嗎?”
我粲然一笑,促狹地說道:“你快去吧,救兵若是來得晚了,估計我就應付不了了!”
“我這就去,公主你一切小心!”金娜兒說完,轉身從另一條亭台的長廊間匆匆離去。
一位侍女輕輕附在婉月的耳邊說道:“婉月姐姐,你看,那不是人魚公主身邊的侍女嗎?她那麽急匆匆的,是要去哪裡呀?”
婉月一臉陰沉地笑了,明眸中閃過一抹得意,“她去哪裡,我們可管不著!不過……她這麽一走,對我們來說還是一件好事呢!”
漫兒刻意端起公主的架子,眸光清亮地望向她們,心知她們此番來景園宮並沒懷什麽好意。
婉月搖曳生姿地扭到了我身前,尖聲尖氣地說道:“呦,我道是誰,這不是從蠻荒之地來的人魚公主嗎!”
婉月果真是個毒舌,立時讓我心中嘔著一口氣,我不怒反笑,語帶輕蔑地說道:“王妃娘娘向來都是這麽管教自己身邊的侍女麽,怎地見了本公主也不施禮請安呢,真是越來越不懂規矩了?”
婉月面色一僵,隨即眉高氣傲地說道:“想不到這蠻夷之地來的公主,講究的禮節還頗多的呢!只不過,婉月前幾日因腰上受了傷,娘娘特許奴婢不用拘禮,公主殿下,這該如何是好呢?”
婉月一直是卡特琳娜身邊的貼身侍女,卡特琳娜被封為王妃,入住蝶語宮,婉月也跟著一路扶搖直上,如今她傲慢跋扈的樣子,自然也是學到了她主子的真傳。
我故意翻了個白眼,倒要看看她這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麽藥,“既然是腰傷了,何不在住處休養,跑到景園宮來做什麽?”
“王妃娘娘有孕在身,如今又害喜得緊,適才娘娘忽然說想吃些酸食,故想起景園宮中的幾株梅子樹了,特派婉月前來采摘。”婉月言語間喜上眉梢,這主子得了寵,下人們也都變得個個眼高於頂、不可一世了。
提起梅子樹,漫兒心中自然是知道的,只是這偌大的神聖之都,哪裡沒有幾株梅子樹?
婉月不去別處摘,偏偏要到景園宮西殿來摘,這其中用意不言自明。
只是乍聽到王妃有孕的消息,漫兒不免在心中驚訝,這是涉及到後繼江山穩固的關鍵性問題,今日若是觸了王妃的霉頭,自己日後怕是會有麻煩。
所以,縱使我心中有一萬個不願意,我卻無法說出推辭的話,終究還是要笑臉迎人地請她們進去采摘。
待眾人消失在亭榭轉彎處的時候,笑容才漸漸從漫兒的臉上消失,她不禁想到從前在靈島上,金娜兒曾對她說過的話。
“公主,很多時候,不是你想不想爭、想不想鬥的問題,而是別人到底會不會把你當成敵人的問題?倘若靈王妃已把你視作眼中釘、肉中刺,那麽,你的一切行為在她眼中都沒有多大區別,憎惡早已勝過了一切。”
漫兒佇立在原地,眼鋒卻是銳利如刀,她這個人一向最討厭麻煩,從前在靈族,有靈王妃找她麻煩,如今在醫族,有洛伊萊王妃找她麻煩,哎,她此生或許跟王妃這個稱號犯克。
想到這裡,我不免有些頭疼,這不正是應了一句古話: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了紛爭。
不過,我露澤漫向來不是個會坐以待斃之人,以我自幼在靈島頑劣的威名,不折騰出點事兒來,簡直有辱我人魚公主的威名!
果然,漫兒古靈精怪的眼珠一轉,仿佛突然想到了什麽鬼點子一般,她抬起腳步,向著眾人消失的方向行去。
往日平靜的景園宮偏殿,一下子變得熱鬧非凡,侍女們人手一個小竹籃,她們一邊嬉笑著,一邊鶯鶯燕燕、姿態曼妙地閑逛,就如同閑逛的是自家後花園一般。
漫兒微眯著眼眸,看著以婉月為首的一眾侍女,這招搖過市的架勢直恨得她牙癢癢。
漫兒心中的小算盤被打得劈裡啪啦作響,暗暗算計著怎樣才能挫一挫這廝們的銳氣。
侍女們也並不急著摘梅子,只是在梅樹林間悠然徘徊,先望望這棵梅樹,然後再移步看看另一棵梅樹,說觀賞還差不多,哪裡是要摘梅子?
很顯然, 她們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時不時就會有幾人的目光是瞥向漫兒身上的,而且還是一臉的神秘莫測。
漫兒再也忍無可忍,她用一雙凌厲的目光盯著她們,言語中沒留半分情面,“你們乾的是偷雞摸狗的事情麽,總看著本公主作甚?”
婉月乾笑兩聲,立刻逮住機會迎了上來,“真是笑話,我們奉娘娘旨意前來摘梅子,為何竟被你說成是偷雞摸狗了?”
一旁的侍女們唏噓附和道:“人魚公主這般的用詞不當,未免也太不把王妃娘娘放在眼裡了!”
這婉月確實是跟在王妃身邊久了,動不動就端出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架子,讓漫兒看著頗是礙眼。
我倒是不信這個邪,遂雙臂環胸站在原地,眸光銳利地與她對視,算是杠上了,“我看婉月姑娘頗喜歡借題發揮,爾等若是來摘梅子的,那就專心致志地摘,總是這樣東張西望、三心二意的,怕是摘不好梅子吧?”
我意猶未盡,又道:“倘若你們摘的梅子不和王妃的心意,豈不是要驚動了王妃腹中的胎兒,少時降罪於你們,又該如何是好呢?”
話剛說完,我便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
“人魚公主說得極是,只是奴婢見這梅子樹上的酸梅怎地不如往年那般汁果飽滿,莫不是……人魚公主嘴饞偷食了去?”婉月雙眼一眯,輕蔑嘲諷地看著漫兒,周圍的侍女們聽了,也都跟著附和起來,竊笑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