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檀宮位於輕霧嫋嫋的俊祁峰之中,與棠梨宮遙遙相對,這一南一北的兩處,正是距離泰和宮最遙遠的殿宇。
墨檀宮地勢偏高,而且與太妃的宗祠相毗鄰。這兩處建築樓宇之間,隻隔著一條幽谷瀑布,其名為萬淙之源。
萬淙之源顧名思義,山間的河谷仿佛被神之巨斧劈開一般,群山間蜿蜒流淌的數條清泉,最後交匯成一條天然的窄瀑。
瀑布從高拔的山峻一瀉而下,恢弘而壯麗地流淌墜落,呼嘯間出湍急的水聲。
萬淙之源也算得上是神聖之都的一條母親河,它貫穿了整個神聖之都的王室殿宇。
正是有了這條泉水的存在,才會有蓮花宮那些姹紫嫣紅的蓮花,以及景園宮亭台水榭的幽靜秀麗,或是蝶語宮中,花香蝶舞、草長鶯飛的唯美景致。
連通墨檀宮與宗祠的捷徑,是凌駕在這處河道上的一座石拱橋。橋身設計古樸,兩邊有觀景的圍欄。
由於拱橋特殊的位置所在,以至於駐足在拱橋上,會看到兩種截然不同的景色。
拱橋掩映在蔥蘢山峰之間,向南望去,或是一碧如洗的藍天,或是浩渺寂寂的雲霧,近處的視野之中,總是濃得化不開的綠意。
轉眼再向北望去,橋下便是奔流的瀑布,飛濺的水霧上架起一道淡淡的長虹,剛好劃過拱橋的一端,這的確是一道極唯美的精致。
每逢太妃到宗祠祭祖、誦經,她都會到墨檀宮小住些日子,這也證明了,太妃對賽恩的偏愛有加。
後來,賽恩就任洛伊萊政相一職,奧斯國王亦有意賜給他新殿宇居住,最終都被他婉言拒絕了。
賽恩一向閑散風雅、放蕩不羈,最不喜歡被宮中那些條條框框拘束著,能長久居住在墨檀宮中,也算是為自己尋了處閑適清幽的佳境。
“呼……”漫兒忽然停住腳步,低聲喘著粗氣,單手插在腰上,有些汗顏道:“這墨檀宮為何要建在這麽高遠的地方,這來來往往的,多不方便呀?”
輕歎一聲,漫兒淺提著銀白色長裙,繼續闌珊著腳步拾級而上,這是她第一次來到賽恩的墨檀宮,雖說一開始還有些小興奮,可如今,這山高皇帝遠的石級山路,好像根本走不到盡頭一般……
墨檀宮隱在百木之間,綠樹如蔭、鳥語花香,耳邊是不絕於耳的潺潺溪流聲,一條清幽泉水在岩石間流淌,清澈的水波在陽光下微微激蕩,泛著輕淺的薄霧。
“哎,我可是人魚,我的腿是用來游水的,不是用來爬山的呀!”漫兒喃喃自語,一臉幽怨地望著沒有盡頭的石級。
額前早已布滿了細密的汗珠,漫兒以手做扇,輕輕地為自己扇風,要是那條窄瀑沒有那麽陡峭該有多好,我一路遊上來豈不省事?漫兒充滿希冀地想著,攏了攏及腰的長,手指間幾個動作,便將長輕巧地挽起。
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微臣龐柏,見過人魚公主。”
“天哪!”漫兒右手捂住胸口,很顯然,他的突然出現著實嚇了漫兒一跳。
那人筆直立在漫兒幾步遠的地方,是個身材魁梧壯碩、皮膚黝黑的中年男子,他容貌英氣而端正,唇下有一顆很明顯的黑痣,讓人過目不忘。
漫兒暗暗咽了口口水,出於尊重,便向他矮身施禮道:“我奉陛下之命,為賽恩政相送些藥材。”
“微臣為公主帶路。”他不苟言笑地說道,轉身向身後的幽徑走去。
面對他的冷酷,漫兒也只有無奈地扁了扁嘴,淡淡道:“那多謝了。”
漫兒邁著細碎的腳步尾隨在他身後,並刻意和他保持著一段距離,
向著幽徑更深處行去。羊皮書之人魚傳說
不過多時,漫兒便遠遠地看見,賽恩正孤身坐在一處觀賞亭中,他的手臂纏著紗布,臉上也是半處青紫、半處紅腫。
漫兒蹙緊眉峰,加快腳步,急急向亭中走去。
賽恩默默地看著她,光芒在他眼眸中流轉,嘴角便微微扯出一抹弧度,漫兒臉上的擔心和焦急讓他心中莫名一喜。
他示意漫兒坐下,至始至終保持著沉默。
漫兒在心底微微倒抽了一口涼氣,關切地望著賽恩,率先開口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掩飾著自己的尷尬與狼狽,溫聲道:“前日不小心從馬背上摔下來了。”
漫兒難以置信地驚呼一聲:“……摔得這般嚴重?”
賽恩有些生氣地瞥了她一眼, “瞧你說的,好像巴不得我摔殘了似的。”
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如今都什麽樣子了,還不忘開玩笑呢?”
說罷,我用手指輕輕碰了碰賽恩的臉頰。
“嘶……”賽恩頓時疼得呲牙咧嘴,俊美的面容都扭曲了,苦笑道:“你不會是故意來整我的吧?”
我輕輕縮回右手,撐在臉頰邊,關切地望著他,“我哪有!是陛下讓我給你送藥的,看來你果真傷的不輕。”
賽恩先是微微一怔,隨即笑容便在他臉上漾開了,瀲灩的波光在他眸間流轉,有種說不出的喜悅,“……原來傳聞不是假的。”
我眨了眨眼睛,狐疑地問道:“什麽傳聞?”
“你先告訴我,是不是王兄已經找你說清楚了?”他急切地問道,眼中帶著莫名的激動。
“沒有。”我聳了聳肩,繼續道:“是我已經找他說清楚了。”
賽恩閉上眼睛,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果然如同他猜想的那樣。
“你會難過嗎?”他柔聲問道。
忽然有一股酸澀的感覺,湧上了我的心頭,“……我只是覺得有些不真實,他從前都不會這樣爽快地答應我的要求。”我喃喃說道,臉色有些黯然。
賽恩躋身向前,試探地問道:“如果這次是真的呢?”
我蹙起秀眉,一臉糾結地問道:“那以後我該如何面對他?”
賽恩微笑而不語,然而他的笑容裡卻帶著濃濃的狡黠,他忽然抓住了漫兒的手,半真半假地問道:“這是否代表……我又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