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誕、荒唐,此時劉錚的腦子裡反應出來的就是這兩個字,他完全沒想到和老狗的第一次見面會是以這種形式展開。
他本以為,就算見面沒有直接拔刀相向,最起碼也應該說一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這樣的狠話,可沒想到,遇到了神展開,先是兩人皮笑肉不笑的惺惺相惜了一番,然後又蹦出一個禍國殃民的女人來痛斥兩人是虛偽狗。
這打開的方式完全不對啊,要不帶著眾位兄弟先出去,然後再重新進來一邊,說不定打開方式就正確了。
正當劉錚想這是不是推出去來一次正確的打開方式的時候,忽然老狗發出了巨大的、哈哈的笑聲。
“虛偽,好一個虛偽,我很想問問你,你不虛偽嗎?”
老狗這話說到最後,臉上沒有了絲毫的笑容,而是面無表情,可正式這面無表情給了大廳裡所有人一種透不過氣來的嚴肅感。
青鸞也是愣怔住了,她完全沒想到老狗會來這麽一個反問,在她的認知裡,她對別人發難,問出一些令人尷尬的問題的時候,當事人往往都是在第一時間辯解,從來沒有說會反問她的。
這也是她身處的環境所致,畢竟她常年身處青樓中,又是鼎鼎盛名的花魁,來到她這裡的男人,都帶著仰慕之情來的,當他們見識到青鸞那禍國殃民的面容的時候,已經被這蘇妲己、褒姒一般的容顏徹底的壓住了氣勢,心中的傲氣已經當然無存,不自覺的就把自己放在了弱勢的一方,不自覺的就想在她的面前表現自己、證明自己,當女神發起詰難的時候,第一反應自然而然的就是辯解。
可她今夜面對的人,都不是一般的人,皆是梟雄、人傑,反而她自己處在了弱勢的一方,貿然的發難,只能是自取其辱。
青鸞明白過來的時候,可惜已經晚了,因為她沒有把潑出去的水再收回來的能力。
於是青鸞硬著頭皮道:“小女子雖身處紅塵,卻也懂的潔身自好,不敢自比白蓮,比之傲雪寒梅還是可以的!”
這話音落下的同時,立刻迎來了老狗的嘲笑。
“哈哈,好,好一個傲雪寒梅!”
老狗話音落下,眼神一下子陰冷了下來:“你這樣的女人自比寒梅,當真是對梅花的侮辱!”
“你……”青鸞因為惱怒臉一下子變的彤紅,看向老狗的目光裡也滿是憤怒。
“哼,我隻問你一個問題,若你能答上來,我就承認你青鸞是一朵白蓮!”
青鸞咬牙切齒的盯著老狗道:“好,你問!”
“你撒過謊嗎?”
老狗這個問題一問出口,劉錚立刻給他豎了一個大拇指,同時也忍不住在想,難不成這老狗也是穿越來的?這麽犀利的問題都能問的出來!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沒撒過謊,甚至人沒有一天不在撒謊,這是一個超脫了哲學甚至是無解的問題。
青鸞是徹底的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說沒撒過謊,這其實就是最大的謊言,更是一個虛偽的不能在虛偽的回答,若是回答撒過謊,那麽好的,你撒過謊,還敢說你不虛偽?
不止是青鸞在受到這個問題的拷問,大廳裡所有的人,除了劉錚之外,都在受到這個問題的拷問,哪怕他們是當之無愧的人傑、梟雄,碰到這樣難以招架的拷問,都會陷入很大的振動,甚至心智不堅的人還可能會魔障了。
青鸞顯然就有點魔障了,不光劉錚看出來了,老狗也看出來了,老狗輕蔑的笑了笑,然後開口說出了足以把青鸞推進深淵的話。
“青鸞,這個名字,你對無數個來給你捧場的人說過,這是你的真名,可你的真名叫什麽,叫嚴青青,你爹叫嚴玉舟,是個秀才,你娘的閨名叫青兒,你娘在你出生不久就失蹤了,你的名字就是你爹為了紀念你娘而起的!”
青鸞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這是她藏在最心底的秘密,她沒跟任何人說過,哪怕是自己最親最親的姐姐巧鳳都不知道,為什麽老狗會知道?
“你一定在心裡想,我為什麽會知道?”老狗不屑的嘿笑了一聲,然後說出了讓青鸞徹底震傻了的話。
“因為,你和你姐姐巧鳳的師傅就是你親娘!”
“什,什麽,怎,怎,怎……”
青鸞的腦子已經徹底的亂了,亂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師傅就是她的親生娘親,這,這怎麽可能?
“哈哈,是不是不相信?你娘就是個賤人,她可不止你爹一個男人,她在你爹之前還有一個男人,那個男人,你們大家都認識!”老狗說到最後,把目光轉向了劉錚等人,這最後一句話顯然是說給劉錚等人聽的。
劉錚和蔣明達、魏博元等人此時也有些傻眼了,事情的發展已經徹底的偏離了軌道,他們來是為了殺老狗的,卻不想他們從主角變成了配角。
青鸞顯然不能接受老狗說的話,憤怒的指著老狗道:“你胡說,你說的都不是真的,你只是為了打擊我才這麽說的。”
老狗哼了一聲道:“我什麽身份?我還不屑為了打擊你一個風塵女子而說謊!”
“我說的一切都是有根有據的,也許你應該還記得你爹是怎麽的,若你仔細的想一想,說不定還能回想起我這張臉!”
青鸞半信半疑的打量了一番老狗的臉,忽然腦海中劃過了一道霹靂,她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艱難的抬起手,指著老狗:“你,你,你……”
“不錯,殺你爹的人,就是我!”
歪日,這是什麽展開?這是什麽狗血劇情?
劉錚已經無力吐槽了,明明他才是今天晚上的主角,怎麽一下子變成看戲的配角了?明明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恩,不能這麽說,青鸞也算是一個很重要的人,但是完全還夠不上主角啊,她頂多只能算比群演高一些的角色罷了。
在劉錚吐槽的時候,青鸞不知道從哪裡拔出了一柄軟劍,紅著眼睛指向了老狗,打算跟老狗玩命了。
面對離著腦袋不過幾寸距離的兵刃,老狗只是輕蔑的哼了一聲道:“你是一個聰明的女人,我相信會做出正確的選擇!”他是篤定了青鸞不敢真的找他玩命,他太了解這個女人了,甚至比青鸞她自己都了解的多。
果然青鸞無力的垂下了手臂,向後退了兩步,嚶嚶的哭了起來。
美人垂淚,一般男人見了少有不動容的,可惜在場的所有的男人,都不是一般人,劉錚等人老老實實的扮演著看客,絲毫沒有打算開口相勸,花齊眉只是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也沒有開口的意思。
老狗更甚,他不僅沒有開口相勸,還繼續在青鸞的傷口上撒起了鹽。
“指責別人的時候,首先要想想自己乾淨不乾淨,一個整天帶著面具活著的風塵女人居然妄圖指責別人?你說你活著累不累,面對那些你看著就厭惡的男人,卻偏偏要假意奉承,若是一般的花魁如此,還情有可原,畢竟她們是身不由己!”
“可你呢?你是漕幫青鸞堂的堂主,臨清所有的青樓都在你的控制之下,手握如此巨大的權力,不想著為你爹、為待你如至親的姐姐報仇,卻一頭扎入淤泥裡,自甘墮落,為了取悅男人而不知羞恥的出賣自己,我要是你爹非的氣的從墳裡爬出來,我真不知道你還有什麽臉活在這世上!”
青鸞咚咚咚的向後退了好幾步,接連撞翻了好幾把椅子,跌坐在了台階上,臉色已經變的異常的蒼白,眼淚如雨一般灑滿了整個臉龐,嘴唇顫抖著想要說話,卻又死活張不開口。
劉錚雖然很想給老狗喝彩,可來到這個世界變多的良知卻不允許他這麽做,更何況你一個堂堂六扇門的總捕頭,如此欺負一個女人,怎麽都說不過去吧?
“張總捕頭,你這話說的就有失偏頗了!”
劉錚說完這話,轉過頭看著雙眸失神癱坐在地上青鸞道:“青鸞小姐,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我敢說這個世界上,哪怕就是聖人,也有虛偽的一面!”
說完這話,劉錚又轉頭看向老狗道:“就那張總捕頭你對青鸞小姐說的話來說, 這個世界上,不止她一個人帶著面具活著,我們每個人都帶著面具活著,比如你,我聽說,你因為和我鬥了幾次而吃了大虧,被皇上連續踹了好幾腳,你也是快六十的人了,被一個比你小了很多的男人當野狗一樣踹,心裡會不會生氣,說不生氣那是假的,甚至你不僅生氣,你還恨不得把他宰了,可你不敢表現出來,你只能帶上一張虛偽的面具,笑著爬到皇上的腳邊上,笑著跟皇上說,謝陛下賞踹,陛下您踹的我真爽,您再踹我兩腳吧!”
老狗的臉也黑了,哼了一聲道:“我本來就是陛下身邊的一條狗,就算陛下要殺了我,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吭一聲!”
“呵呵!”
劉錚不屑的撇了撇嘴繼續道:“此時此刻你的臉上帶著虛偽的面具吧!你說就算陛下殺了你,你當然不會皺眉不會吭聲了,因為你要罵的話都藏在你的心裡,甚至你還會在心裡相像著把皇上當成狗一樣使勁踹的情景!”
“不要不承認,要不承認就說明你在撒謊,說明你很虛偽,哦,我差點忘了,你本來就是個不要臉的人,豈會害怕撒謊,害怕別人說你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