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顧醫生是好意,只是我已經麻煩你太多了。”說到這裡,早已泣不成聲。 咣當,井字形窗戶終於被敲掉了,一束陽光射進來。
清冽的新鮮空氣從洞口灌進來~~
“為啥不給我寫信?就是給喜兒帶個話我也會趕回來。”顧莉雅的臉色很難看。
說著,又走到門口,一把將簾子扯掉。
空氣對流後,房間裡汙濁的味道總算開始消散,但若靠近床鋪,味道依舊很濃鬱。
“問題不是你,是我自己。”高三嬸子抹掉眼淚,面無生機。
“你男人不是很疼你嗎?怎麽會搞成這樣?”顧莉雅扯完簾子,又開始扯床上的褥子。
這時候沒有得逞,被高三嬸子一把抓住,但哪裡是她的對手。
三兩下就被扔在地上,“喜兒,去找上次那個藤椅。”
喜兒聽命,蹬蹬瞪跑到外面,搬到院子裡。
病人這時候需要全身換洗,不然連最基本的檢查都做不了。
光線照進來後,大家總算看清房子裡的構造。
光徒四壁,唯有一張破爛床,還是磚頭擱的木板,被褥已經完全看不出顏色。
觸手滑膩膩地,讓人心裡非常不舒服。
顧莉雅一摸上去就甩開了,隔著破毛巾將這些東西全部扯下來扔到院子外面。
“這些都不能用了,除非你想死得更快。”剛想阻撓的高三嬸子立馬閉嘴。
晚期的患者,也都想再多活兩天,更何況心底還有那麽多放不下的事情。
喜兒這時候有些遲疑了,畢竟這是別人的家務事。
乾預太多,高三嬸子家人回來如何交代?
她也不是糾結的人,拉著顧莉雅到一邊,把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她想了幾分鍾。
“喜兒,你知道她對我的重要性,即便她的家人反對,也不能阻撓我治好她的決心。”
喜兒在她的臉上看到了堅持,還有眼中那滴未落的淚。
第一次手術前,她和喜兒的長談放佛還在耳邊。
“好,我支持你!”
決定了,喜兒也不再遲疑,將這些東西收拾到一個空曠的地方,直接一把火點了。
這是朋友的理想,這時候她需要自己在站她身邊。
所以,喜兒沒有廢話。
高三嬸子自從臥床後,就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生理心理雙倍折磨,上午的陽光照在人身上很舒服,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喜兒找了件衣服,搭在她身上。
然後各種打掃,清洗,焚燒。
顧莉雅將衛生室自己那套被褥拿了過來,反正最近都跟喜兒睡。
然後將高三嬸子喚醒,準備把她抱進房間。
之前身材豐滿,臉頰紅潤的女人一去不複返,椅子上只有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
長期的失眠,眼睛已經深陷下去了,露出兩個大坑,頭髮掉的只剩稀疏的幾根。
枯瘦如柴的胳膊和雙腿,顧莉雅一個人都能輕松抱起來。
“喜兒,把藤椅搬進來,洗一下身子。”
聽話的高三嬸子到這裡,又開始別扭。
“不要,髒的很。”
“我什麽沒見過?你不洗乾淨我怎麽給你看病?”顧莉雅臉色從進屋開始,就沒展開過,說話自然也是冷冰冰的。
喜兒拍拍高三嬸子只剩一層蠟黃皮膚的手,示意她不要有心裡包袱。
顧莉雅如今遇到了行醫生涯中的門檻,
這道坎必須她自己邁過去。 如果她要繼續,就讓她去做吧。
不然,內心那一關怎麽都過不去。
找不出一塊乾淨的毛巾,沒辦法,喜兒只能去廚房燒水,一遍又一遍地燙,才達到顧莉雅的要求。
棉球這種東西,如今太稀缺了。
更別說雙氧水,酒精,都是用一瓶少一瓶。
這次回來雖然帶了不少藥品,但都是日常所需的,根本沒有想過高三嬸子會嚴重到這個地步。
洗了一盆又一盆,喜兒也不懂端出去多少盆血水。
從開始的惡心,到後面麻木。
只是在第二盆的時候,就將白開水換成了空間的泉水,金毛燒開了。
如果能讓顧莉雅成功的機率高一點,高三嬸子的傷痛少一點,這點忙喜兒願意幫。
在她們斷斷續續地談話中,真相也被一點點剝離開。
憤怒,不可理喻,痛楚……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
做完手術第三天,婆婆就逼高嬸子下地乾活了。
他男人雖然疼她,但那是在不違背母親意願的情況下。
母親一旦強勢起來,他只會無措地站在那裡,用高嬸子的話說,就是半天放不出來個響屁來。
被婆婆用話刺了三天,實在躺不住了。
仗著自己身體底子好,開始下地乾些力所能及的家務活兒。
別說雞湯了,就是雞毛都沒看見。
顧莉雅氣得直罵高三嬸子蠢。
她沒吱聲兒,自己不是蠢是什麽?
婆婆雖然罵得厲害,但從不動手, 自己如果躺在床上不下來,她又能怎麽樣?
“她會斷你的糧。”喜兒的話成功讓兩個女人都閉了嘴。
沉默兩秒,高三嬸子繼續講。
結果一下地就沒玩沒了,婆婆是從來不乾家務活的。
家裡內外全都是高三嬸子忙活,這三天下來婆婆累得腰酸背痛,再也不願動彈。
躺在床上裝病,她兒子極為孝順。
每天飯菜都是端進去給她吃的,但家裡餓得嗷嗷叫的豬要喂呀!
還有下蛋的雞是家裡唯一的進項,也要伺候啊。
兩個女兒雖然也能幫忙,但畢竟年幼,高嬸子也舍不得她們太過勞累,就只能自己強撐。
不到第五天,就開始出血了。
高三嬸子嚇壞了,跟高三叔說,自己不能再乾活了,不然這錢就白花了。
人家顧醫生為了自己,還專門跑了一趟上海買那個支架,人情還沒還人又壞了,到時候可怎解釋啊?
看著媳婦兒褲衩子上的血漬,他也怕了。
這個女人為自己操勞了十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要是真病沒了,去哪裡找這麽媳婦兒去啊?
孩子還年幼,到時候找媳婦兒也不好找啊!
不懂他是怎麽跟婆婆講的,反正高三嬸子還是躺下休息了。
沒過幾天就開始過年了,家裡也越來越忙,婆婆又開始挑刺兒了。
說她嬌氣,故意躲懶,不過是女人的經血,在兒子面前嬌生慣養什麽的,講了一大籮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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