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也是高石莊的人,叫高大貴,平時在隔壁鎮煤礦的一個挖煤工人。
是村裡人人羨慕的,能吃國家糧的人。
婆娘和孩子都在家裡,平時也很少出門。
男人每個月有一天的假期,大部分時候都不回來,托別人給娘倆把錢帶回來。
跟別人調班,等假期有個三四天,就回來休息。
一家人的日子過的還算不錯,雖然算不上大富大貴,但衣食無憂。
高大貴有個弟弟叫高大能,在生產隊還是個小官兒,宣傳隊隊長。
張青手工不錯,誰家有點兒木工需要幫忙都會請他。
家境好點兒的會給點兒手工費,不好的張青也不計較,反正都不是什麽大事兒。
他也不缺那幾毛錢,主要是借此跟村裡人處好關系。
但正是因為他不在乎,才惹出了這件麻煩事兒。
張逸和田誠找到張大貴以後,剛好得知他這兩天在家,好像還請了幾天假。
他們倆就摸到他家窗戶邊兒,想去瞧個究竟。
沒想正碰到他在家裡打女人,而且打得還是自己的老婆。
小孩子第一次見到這樣不要命的打發,抓著女人的頭髮就往牆上撞,嘴裡還不停的問,“你偷人是不是真的?”
他們倆一開始只是想探個究竟,哪想會碰到家暴現場,剛準備溜。
結果聽到了張青的名字,他們倆不得不繼續扒牆根兒。
“不是,張青只是來幫忙捅一下煙囪,叫你弟弟幫忙,他每天都說沒空,村裡很多人家都是請的他。”女人被打得鼻青臉腫,嘴裡不斷哀嚎,語無倫次地為自己辯解。
但高大貴哪裡聽得進去,一門認定自家婆娘偷人了。
死命踹,用力往牆上撞,抓起什麽東西都往女人身上砸。
還好牆是泥巴的,要是青磚或者石頭,腦袋早就破了大血洞。
身上被打得,抓得全是傷痕......
女人預感,再不逃命,今天就要被男人打死。
男人後面不懂是打累了,還是顧忌出人命,總算是住手了。
不過卻拿繩子把她反捆在床腳,跪在地上。
“你要是真沒有偷人,我弟弟為什麽要誣賴他?你說啊,他能有什麽好處?”問個問題,給一巴掌。
不一會兒嘴角就滲出血,臉腫的老高。
張逸在窗口氣得渾身發抖,卻依舊沉著臉繼續聽下去。
他不相信,一定要知道真相。
家人的身上,怎麽能背負這樣的汙點?
張逸再一次感受到背叛的傷害,但他下意識不願相信。
“我不知道,這幾天他每天都是早出晚歸,還問我要錢,我不給就衝我大吼大叫。這嗚嗚~~~”女人身型看著很苗條,此時被揍得像一個破布娃娃。
“你的意思是我弟弟故意整你?然後把我從礦裡叫回來?”男人兩眼通紅通紅,胡子拉渣。
隔著窗戶,他們都能聞到濃濃的酒味。
“大貴,你要相信我,相信我啊!這麽多年,我是什麽為人你不懂麽?而且家裡有孩子又有老人,不信你去問他們啊!”女人連續被扇了好幾巴掌,說話都已經不利落了。
男人哪裡肯聽她解釋,繼續毒打。
張逸和田誠卻悄悄從牆根溜走,然後就有了上面那一幕。
“高大能,對,這個混球。走,咱們去找他。”田誠突然想到一個關鍵人物。
“田誠,你先別去招惹他,也別跟任何人說。求求你,我要好好想想,明天我再跟你講。”張逸突然停下來,攔住田誠非常嚴肅道。
“好。”田誠看著他冰寒地雙眸,鄭重承諾。
張逸晚上沒煮飯,說身體不舒服,讓張青去田家吃。
張青摸了摸額頭,沒發燒,只是兒子的眼神有點怪怪的。
問他哪裡不舒服,張逸只是搖搖頭,說睡一覺就好,讓他別擔心。
甚至趕他出去。
張青一向很放心兒子,去灶膛塞了幾根柴火,幫他燒了洗澡水就去對面了。
張逸透著窗戶,看著還有些亮光的天空,外面的綠色越來越濃鬱了。
漸漸地,窗外的濃鬱突然不見了。
出現了那張床上兩個慌亂的身影。
“兒子,你聽我說。”媽媽看著門外巴掌大的小臉,慌亂地拿衣服遮住自己的身體,想叫住兒子,聽她解釋。
可兒子從小聰明伶俐,哪裡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那張床應該是爸爸和媽媽睡的,怎麽能有別的男人出現?
就算是五歲的孩子,她心裡明白,無法欺騙。
那個男人張逸也認識,就是樓下的張叔叔,平時沒少給他買玩具和零食。
什麽時候開始的?
跑掉的張逸坐在院子小花壇的角落裡,有一顆很大的石榴樹擋著,平時很少有人會注意到這裡。
小小的身軀縮在陰影下。
張逸以為自己會哭,結果一滴眼淚都沒有。
好久好久,直到渾身僵硬,外面呼喊的聲音從近到遠,由遠及近,他都沒做聲。
那天的夜好黑好黑,一開始也是像今天這樣。
麻黑麻黑,滿眼都是濃鬱地墨綠色~~
雙腿酸麻得無法走動了,他才起身坐在花壇邊,慢慢揉搓,等待螞蟻噬咬的痛楚過去。
真是痛出了眼淚。
不過只有一滴!
不對,是兩滴,一隻眼睛流了一滴淚。
然後慢慢走回家,家裡沒人。
他們應該都出去找他了吧?
打開自己的房間,脫掉外套,然後疊整齊放在床頭,鑽進被子睡了。
第二天醒來,爸爸出現在自己的床頭,拿著一本書正看得起勁兒。
“爸~~”僅僅只有一個字,眼淚就像開了閘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外面一陣叮叮咣咣,短暫地慌亂後,媽媽也出現在門口。
雙眼紅腫, 一臉緊張地看著自己。
“才一個星期沒見,張逸小同志怎麽會哭鼻子了?”張青依舊是胡子拉渣,估計每天在研究所除了做實驗,根本無暇顧及儀容問題。
“想你了,就跑去找你了。”張逸哭完後,喉嚨嘶啞。
把腦袋藏在張青的懷裡,嘟囔道。
“哈哈哈,我兒子就是聰明。找不著就自己回來了?”張青拿硬硬地胡子扎他。
不一會兒兩父子就笑得在床上打滾,文沐輕吐一口濁氣,轉身繼續回廚房忙碌。
張逸雖然在跟爸爸打鬧,但外面的動靜卻一清二楚。
抓住張青的手,緊張地問道,“爸爸,你能不能不要走了?”
“傻孩子,項目還沒完成,國家需要爸爸呀!”張青的神情有些觸動,他也想陪兒子和妻子好好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