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莉雅這邊進行的也不是很順利,看著老爸眉頭一會兒緊一會兒松,自己一顆心也跟著七上八下。
生怕自己之前的診斷出錯,那就麻煩大了。
畢竟之前去市裡化緣也不是什麽收獲都沒有,被她找煩了,偶爾也會撥給她一部分藥品。
而文秀嬸子,也一直都在服用。
“老爸,到底怎麽樣?”顧莉雅性子急,實在憋不住了。
“別急,讓我再仔細看一下,最好能對血液有個具體分析,這樣數據會更全面一些。”本來文秀嬸子就很緊張。
聽完她們父女來的對話,原本活過來的一顆心立馬又掉進了冰窟窿。
小心翼翼,“顧醫生,我感覺身體挺好的啊?”
顧生把聽筒從耳邊收起,然後卷起她的衣袖,準備抽血。
“是挺好的,正因為這樣我才詫異。按照我女兒之前給我形容的病症,再加上耽擱這麽長時間,既沒感染又沒惡化,所以我很好奇。”
他一番話說的兩人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直到最後確定沒有“但是”這個轉折。
憋住的那口氣才敢吐出來。
“老爸,你不懂人嚇人,會嚇死人的麽?”顧莉雅拍拍胸脯,翻了個白眼。
“沒惡化,沒感染說明你女兒治療的好呀?怎還質疑了呢?”顧莉雅越說嗓門兒越大。
“對啊,顧醫生,小顧醫生基本上每天都要來問診,定期幫我清洗換藥水。要說小顧醫生的責任心是真重啊!我這醫藥費沒收一分錢不說,還三天兩頭去市裡給我找好藥。”說到這裡,文秀嬸子的眼淚啊,就止不住的流。
顧生抽好血,拿棉團給她按住,忍不住謙虛道,“這本來就是做醫生的指責,您快別誇了,再誇她要飛天上去了,我可拽不回來了。到時候她娘跟我急,哭著要閨女兒可怎整啊?”
不光文秀嬸子破涕為笑,就是氣鼓鼓的顧莉雅也被老爸幽默打趣逗樂了。
“你女兒就這麽不著調?”笑著不依,一定要他也說幾句好話才行。
“不優秀怎麽成?也不看看你爹是誰?”說完還臭屁地挺挺胸脯。
顧莉雅起身跺腳大笑,“顧大醫生,您這是表揚閨女兒我呢?還是自誇啊?臉皮真厚,沒臉沒臊的。”
文秀嬸子在一旁看著父女倆的互動,心中忍不住一酸,這同樣都是生的閨女兒,怎待遇差這麽多呢?
兩個孩子明明很乖巧,但在她們老爸的眼裡,恨不得能重新塞回肚子再生一回,而且還一定要是個帶把的。
這可能就是命吧!
文秀嬸子偷偷長歎一口氣,依舊笑著看他們父女倆鬥嘴。
“嬸子,您放心吧。我老爸出馬,您就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雖然在閨女兒我面前不是怎靠譜,但在病人眼中的口碑還是不錯的!”
幫她掖一掖枕頭,方便她靠得舒服些。
“就是小顧醫生你,我也是很放心的。”文秀嬸子每天早上醒來,發現自己還活著,就覺得賺到了。
對身邊的人事物也越加包容,看到什麽都覺得無比美好。
所以,對於痊愈雖然有期待,但並沒有真正想去強求。
唯有看到一雙兒女時,心中會有些不舍,但命該如此,又能如何?
回喜兒家的路上~~
“你是用什麽藥水幫她洗的傷口啊?”顧生也看了她的傷處,雖然婦科病不是他的長處,但對創傷的認知卻是相通的。
“是喜兒幫她洗的,燒開的涼開水。”顧莉雅背著藥箱,覺得老爸的問題問的好奇怪。
這裡的醫療條件太有限,剛才他一眼就能將衛生室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
不過老爸既然開口問,必然有他問的原因。
“怎麽了?不對勁兒嗎?”顧莉雅歪頭,想在老爸皺起的眉頭中看出啥。
搖搖腦袋,一無所獲。
“不是不對勁兒,而是很多問題我想不通。還是等我明天檢查了她的血液以後再說吧。走,肚子餓了,估計喜兒已經煮好飯等我們了。”顧生突然轉移話題。
“呀!你不懂好奇害死貓嗎?你要是不告訴我原因,今晚的飯也別想吃安生了,你知道我說到做到的。”顧莉雅覺得自己又不是啥都不懂的黃毛丫頭,怎還是跟小時候一樣,說一半留一半。
當即跳到老爸面前,雙手抻開,擋住去路。
頗有一副你不說明白,我就不放你走的架勢。
顧生無奈地憋嘴偷笑,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愛耍無賴,雖然自己會耍些小伎倆。
但哪回在你面前得逞了啊?
就是你那無敵地尖叫,普通人都受不了。
顧生扯扯她的醫藥箱,順勢在田埂上坐下,上面一層絨絨青草,坐著還挺舒服的。
“如果是在醫院,在這樣一個隨處都是細菌的環境下,你覺得傷口保持原樣,甚至開始有好轉跡象的可能性有多大?而且,你還跟我說她現在已經開始下床乾些小活兒了?”顧生不問她還真沒細想過。
畢竟農村的女人都是這樣挺過來的,她下意識以為是她很堅強,強忍著不適才下地的。
倒是沒關注過她傷口已經不再化膿,而且已經怎麽都擦不乾淨的血水,如今好像也少了。
這幾次來換藥的時候,甚至連血水都不再滲出了。
“額,是不是她自己本身的體制就比較好的原因?”顧莉雅在專業方面,對老爸的信任度是絕對的。
他既然說有蹊蹺,就一定是有什麽問題他沒弄明白。
“可你在信中說過,她當時離婚的時候,子宮已經在外面裸露了近四個月,而且明顯的潰爛和感染。如果她身體素質好,那時候又怎麽會這樣?”
“我看了你給她開的藥,裡面並沒有抗生素類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嘛?”顧生轉頭很認真的問女兒。
醫學本就是一個學無盡的學科,尤其是像顧莉雅這樣,一個剛從理論學識走向實際病例的新人。
很多細節上的問題,並不能觀察的那麽清楚。
“那爸的意思是?”
“對, 要麽就是她身體已經好轉到不必切除子宮,就能活下去;再要麽,我也不懂她最後會走到什麽地步。”顧生低下頭,在田埂上摘了一朵蒲公英,一口氣,所有的花傘在空中四處飄散。
“我比較傾向於前者,老爸。”顧莉雅也不懂從哪裡來的信心。
“好,我也相信我的女兒。”顧生丟掉蒲公英的光禿禿地精乾,拍拍屁股上的灰,起身道。
“明天切片就能有結果了,老爸,文秀嬸子是我的第一個嚴格意義上的病人,所以我一定要治好她。”顧莉雅第一次難得在老爸面前如此嚴肅。
“好!但是老爸也要提醒你,生老病死這都是人之常態,你是醫生不是救世主。所以,你只能盡可能做好你的本分,而很多事情你真的不能強求,這是老爸對你的忠告,也是一個醫學前輩對你的箴言。”顧生摸摸女兒柔順的長發,感歎道。
“爸,我明白你的心意,走吧,回家吃飯。”顧莉雅轉頭又是那個灑脫而又俏皮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