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沒辦法,答應明天繼續給她們講歷史故事,才算從包圍圈中逃走。
去食堂的路上,喜兒低聲跟白老爺子商量,“白爺爺,咱們練體操本就是希望將來能有機會為國爭光,可如果咱們連國家的體育歷史都不了解,內心深處的血性是無法被激發出來的。”
白老爺子深深看了一眼喜兒,這孩子不過才十一二歲,竟然還知道如何激發學員的血性?
“你有什麽好主意?”白老爺子略有深意的問道。
喜兒才不上當呢!
她一向都是隻管挖坑不管埋的主,所以,問題是提出來了。
至於如何解決,肯定是他們這幫教練自己動腦子啦?
笑眯眯地看著他,“您說,我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子,能有啥主意?還不是要仰仗您這位足智多謀,而又飽讀詩書的教練麽!”
然後甩著辮子,一蹦一跳走了。
如今張逸和田誠中午都不回來吃午飯,她就跟著大家一起吃食堂,晚上三兄妹再聚在一起開小灶。
白老爺子被她搶白一頓,氣得胡子一翹一翹,卻又拿這個小滑頭毫無辦法。
最後,只能自己傷腦筋去了。
其實這做事兒也不難,但就是要花費功夫,將腦中的知識全部整理出來。
想來想去,也只有喜兒一個人能幫自己,因為其它人連大字都不識一個,談何幫忙?
因為這個,白老爺子看喜兒的眼色都變了。
唬的她早早就躲進體操房訓練去了,比任何時候都自覺。
渾身充滿了“我很忙,別跟我說話”的氣息。
可白老爺子還是尋摸了過來,朝喜兒招招手,“喜兒,過來。”
教練的召喚,誰能不從?
還好還好,不是關於那件事兒!
“你今天下午嘗試一下平衡木,並找一下木感。”白老爺子吩咐完,就走了。
留下發愣的喜兒和五米長十公分寬的平衡木在一起。
練習平衡木一般都是從放在地上的平衡木開始學起。
但一開始,在這樣一條窄窄的木頭上不晃晃悠悠,自如行走,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喜兒光腳在上面走來走去,尋找著白教練所說的木感。
她也知道,木感跟打籃球的球感,游泳的水感一樣重要,但真當她走在這條木條上時,一走三晃,跟小醜走鋼絲沒啥區別,更別談什麽木感了。
還沒有找到木感,可喜兒的訓練量卻開始加大強度。
跑步,跳躍的次數越來越多,倒立的時間越來越長,跟喜兒一起訓練的兩個小孩兒經常練著練著就哇哇大哭。
一個叫小草,一個叫小花兒,都是白教練幫她們起的。
農村的女孩子養得賤,很多都快嫁人了都沒有自己的名字。
這兩個姑娘也是,來的時候,全都是嚴重營養不良,到這裡來基本上是陳鋒給了她們第二次生命。
但即便從小受了這麽多苦,在高強度的訓練下,依舊無法忍受,常常是一邊大哭一邊練。
倒立的時候,身下的棉墊子被汗水和淚水浸濕了又乾,幹了又濕。
上面的水印,就是她們努力時綻放地一朵朵小雛菊。
喜兒也苦,苦到覺得每一秒都是煎熬。
可看著旁邊比自己小的孩子,都在嚎啕大哭的堅持,自己完全沒有退縮地理由。
所以,咬牙咬牙再咬牙,堅持堅持再堅持。
跳躍,3000次;倒立,30分鍾。
休息兩分鍾,再來一組。又再來一組,再來一組,再來再來......練到整個人麻木,失去意識,整個人只是在按照慣性行動。
這時候,所有人都渴望休息,休息,休息......
可這兩個字,對於進了體操房的人來說,是多麽奢侈事情?
然後有一天早上,小草急匆匆地找到了白教練,說小花生病了,發燒了,渾身都在冒汗,臉色蒼白。
嚇得大家一部分人跑去她們的宿舍,一部分人跑去叫陳鋒,開車送她去醫院。
然後,她就開始休息,食物中毒。
兩個小女孩兒在池塘邊喂魚的時候,見到一種野草塊莖,以為是在老家田野邊的田雞腿,就拔出來吃了。
小草不喜歡那個味道就沒吃,小花吃了兩根,半夜就開始發作。
第二天早上,小草才發現,還好送得及時,沒有生命危險,但還是需要臥床一段時間。
所有人都羨慕的不行,覺得她竟然能連續休息三天。
然後這三天,據說過得悠哉得不得了。
為了怕她悶,喜兒還找了很多連環畫給她看,簡直是逍遙似神仙啊!
喜兒也仁慈,真正讓她好好休息了幾天,而沒動手腳,
後面,據說小草也為了休息,還專門去池塘邊找了這種野草,卻怎麽都沒尋著。
更小的師妹師弟們更是有樣學樣,第二天,總是會有各種奇怪的抱怨出來。
“我昨天衝了一大盆涼水,可怎麽都不感冒呢?”
“我也是,這都快十月的天,我一夜沒蓋被子,竟然也沒感冒,真是奇了怪了。”
然後,不懂是想休息的意念太過迫切,竟然還有學員偷偷拿腦袋去撞器械,說是想有傷口,然後能休息一段時間。
真的,那段日子很苦。
苦到覺得受傷都比訓練好受!
可喜兒怎麽會允許這些傻孩子乾這事兒呢?
一方面跟白老爺子報告,趕緊給學員做心理疏導,還要隨時看著他們。
稍微有啥不慎,就趕緊給他們喝靈泉水。
所以,他們才有怎折騰都不生病,倍兒棒的身體!
喜兒恐懼著,期盼著,興奮著......
1976年10月終於像懷胎十月的母親,對孩子的期待,來了!
不, 準確的說,是那份折磨了數代人的“紅色浩劫”終於結束了!
省隊有喇叭,但是一直沒通上。
所以,這個消息是陳鋒像瘋子一樣,開車直接衝進來,手裡搖著報紙,滿臉淚水,卻又笑得像孩子一樣跳進來的。
還沒說話,先抱著白老爺子轉悠了一圈,差點兒拆散了他那把老骨頭。
喜兒算著日子,應該就是那件大事兒!
沒等陳鋒緩過勁兒來說話,白老爺子一把搶過他手裡的報紙,一目十行。
然後,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孩子,無處訴說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仿佛就能對著天地,對著滿屋子的學員,器材釋放內心的悲痛和委屈。
貓妞兒說這些訓練內容都是參照曾經的體操冠軍日常,最近查了不少中國體育歷史的材料,貓妞兒竟然入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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