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愛玲兩眼無神的看著前方,過去一幕幕就像印刻在腦子裡的影片。 她的確是蘇州人,也的確是五歲和母親去SH尋親的。
不過尋的不是親戚,而是親爹。
她是的產物,至於她膽小的母親為何敢於在那樣的年代,未婚生育,一直到現在,劉愛玲都不得而知。
她從記事起就知道,自己就是貼在她母親額頭的一塊恥辱貼。
不僅是外家的親人,左鄰右舍,就是三歲稚童都會指著她的鼻子罵“野種。”
母親護不了她,因為她除了哭,什麽都不敢做。
在那樣的日子裡,除了被人吐唾沫,扔石塊,就是被外家的大人小孩兒指使的團團轉。
稍微有些不順心,就是一頓拳打腳踢,但為了能有一口飯吃,母女倆始終都沒有離開這個家。
就這樣饑一頓飽一頓,在外家死皮賴臉的長到五歲。
劉愛玲不知道,如果不是那三年的饑荒,自己是不是就要一直被外家壓榨,直至榨乾最後一點勞力的價值。
可惜,那三年的饑荒,糧食比人命金貴多了。
而勞力,則是最不值錢的玩意兒。
所以,母女倆理所當然被攆出了家門!
身上本就只有一件兒遮羞的衣物,只能稱得上遮羞,這一件衣服是從出生就一直伴隨她長大。
唯有夜深人靜的時候,母親不懂從哪裡尋來的布塊,隨著身高一點一點接起來的。
連換洗的衣服都不用收拾,這樣一件衣服還是白天穿,晚上洗。
冬天就是母親的一件破棉襖,熬過了一個又一個寒冬。
五歲的劉愛玲抱著那件破棉襖,看著母親跪在外家的面前苦苦哀求,最後討來幾把掃帚,連驅帶打,母女倆徹底流落街頭。
在SZ城裡晃蕩了幾天,母女倆決定去SH找父親。
那年頭,到處都是逃難的民眾,她們跟著這群人剝樹皮,尋草根竟然活下來了,而且還到達了目的地。
但要在偌大的城市尋找親人,哪有那麽容易?
更何況,她母親除了知曉對方是SH人以外,其它一無所知。
最後,憑著母親拙劣的畫技,從一張垃圾堆裡撿來的廢紙上,拿燒過的木炭畫了一個抽象畫像。
劉愛玲從此知道,原來自己的父親長這樣。
她跟李浩講自己,睡橋洞撿垃圾的生存經歷,是真實的。
在那樣一個弱肉強食的生存環境下,小小的劉愛玲開始學會了反擊。
她身上有塊刀片,是從垃圾堆裡撿來的。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別人因為搶奪事物打架,有人受傷。
結束後,她從紅赤赤的鮮血中看到了這枚閃閃發亮的東西。
從那以後她知道,原來被打的時候,可以還手。
而且,贏的人有吃的。
很快,她在橋洞找到一根裸露出來的鋼筋,沒事兒就在上面磨刀片。
這枚刀片讓她第一次嘗試到反抗,以及勝利者所帶來的好處。
有一個大孩子,剛來,看中了她們母女倆的地盤,趁母親不在家的時候來趕人。
結果她就像一隻發狂的小野貓,豁出命去跟人拚。
地盤守住了,她也找到了隊伍。
劉愛玲憑著她的狠勁兒,被當地的小混混吸納了進去,而且還有一個小哥特別照顧她,再也不用擔心出去尿尿的功夫,回來地兒就被人佔了。
從那以後,她的生活就是和小兄弟們穿街走巷,
乞討,或者撿垃圾去賣。 不懂那三年饑荒是怎麽過下來的,好在活下來了。
母親每天都會出去找零工,也會帶食物回來,雖然是殘羹冷炙,但好在能抱肚子。
後來甚至開始慢慢帶錢回來。
日子也這樣一天天過去了,直到有一天。
他們其中一個小兄弟阿華,被人削掉一根手指頭。
對方挑釁說要乾一架,誰輸誰滾出這地界兒。
他們咽不下這口氣,決定赴約,地點在一個非常有名的花街柳巷,俗稱紅燈區。
那股味兒,到今天劉愛玲都能清晰的記得,巷子很深很窄,四處彌漫著一股廉價的胭脂水粉味。
這條巷子是兩塊地盤的中介線,平時大家都很守規矩。
阿華也是在自己的地盤上,被人套麻袋暗算的,因為要他傳話,所以撿回一條小命。
平時,這個地盤他們輕易不會踏足。
要不是因為阿華,劉愛玲也不懂何時才會發現,自己的母親已經淪為廉價的*在劉愛玲的心裡,母親雖然軟弱,但在最苦難的時候,她依舊教導自己,無論何時何地都要保護好自己的名節。
這是一個女人在世界上安身立命的根本。
所以,她一早就將自己剪成了假小子的髮型,再加上年歲小,更是雌雄莫辯。
但那天,昏暗的燈光下,口口聲聲說要守護名節的母親,矯揉造作的依偎在一個老男人的懷裡。
扮演著無限嬌羞的少女模樣,那真是母親嗎?
劉愛玲那時候, 第一反應不是憤怒,而是滿腦子的疑問。
母親身上的那身廉價旗袍是從哪裡來的?
平時低眉順眼沒發現,其實抬頭挑眉也有風情萬種的一面?
她在哪裡上的妝?
平時回橋洞的時候,身上也沒有任何的脂粉味啊?
回來時依舊是出門時的那身補丁加補丁的衣服,枯黃的頭髮簡單盤在腦後。
這一刻,即便燈光昏暗,劉愛玲依舊能清晰的看到母親精心描畫過的紅唇。
正被臃腫不堪的老男人啃著,那模樣跟吃肥肉片差不多。
不惡心嗎?
她發愣的時候,兩邊早已廝打在一起。
不過都是十來歲的小孩子,心性再狠,也不過是動動棍棒,很少動刀。
但這次明顯是遇上了硬茬,對方首先在人數上碾壓了我方,而且還有不少的成年人,手上提著砍刀。
這明顯破壞了規矩,但這時候誰還跟你講規矩,先保命再說。
不然,劉愛玲也不可能憑著一口刀片就能安身立命。
“跑!”
劉愛玲還在發呆。
手臂卻被小哥一把扯住,朝來時的方向沒命的狂奔。
劉愛玲喘得肺都快爆出來了,拉著他的小哥也氣喘如牛,但依舊還在沒命的逃著。
“發生什麽事情了?”好不容易跑到一個垃圾堆裡,倆人躲起來,劉愛玲強摁住不斷翻湧的咳嗽問道。
“死了。”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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